佳期良辰大婚喜成,芙蓉帳暖一度春宵
大婚之日頭半個月,內務府便每日里有人往裴府來,張羅布置喜堂、婚房諸多事宜。
按大昭舊例來說,如瓏玥這般的公主,雖是遠嫁,卻也應該於京城之中有一座公主府邸。然而,瓏玥卻給拒了。
她只道,自己這婚事與大昭有史以來的公主皆不同,不是合親,也非招贅駙馬,而是嫁給了藩王。既然是「嫁」,那自成親之日起,她便是靖北王妃。俗語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此話雖粗卻也十分有理。往後她便跟著裴元修了,他住哪裡,自己便也住在哪裡。
若是爹娘覺得心中過意不去,只把驚蟄殿給她留著,日後要是回娘家,她便還住在那裡。
順啟帝與瑾皇后自是對她有求必應。言道:那驚蟄殿便是瓏玥的閨閣,永遠留著給她。
因著此般緣由,裴元修與瓏玥的婚房便設在了裴府,裴元修的舊居,碧蒼院。
裴元修因著前世記憶,知曉瓏玥必不會要公主府邸,而隨自己入住裴府,自是打他住進裴府那日便著人好生收拾他年少從軍前的舊居。
當內務府來人布置之時,碧蒼院自是不若前世那般,雖不至於荒涼,卻也簡陋之極。這一世,裴元修自是著人將院子收拾得貼近瓏玥好惡。
當然,那滿園子的蒼松老樹自是不能伐了去,卻也在新增的石亭、環廊、寒梅的映襯下不再生硬,而顯古樸,且自有一番韻味。
隨著大婚之日愈來愈近,碧蒼院的布置也趨近收尾。
接連十幾日來,那一抬一抬的陪嫁家私自裴府大門進來,而後安置在碧蒼院內。便是一對恭桶,也是漆金雕花的金絲楠木製成,更何況那嵌了翡翠的柜子,還有那鑲了東珠、寶石雕工精美絕倫的跋步床,直讓裴府上下一干人等看傻了眼。
有人羨慕,有人驚嘆,自然也有人心中憤憤,有人酸楚。
這酸楚之人當然是陳氏蓮碧這位老姑娘了。
而憤憤之人卻是遠遊歸來的裴遠之。這裴遠之向來心高氣傲,自恃甚高,卻於科考之時名落孫山。怎奈他恩科大比之前牛皮吹盡,好似功名頭銜皆是他囊中之物,一朝落第自是無面目現於人前。便以遊學為借口,躲了出去,於外面飄蕩了一年有餘,裴遠之所帶銀兩花盡,方硬著頭皮回了京中。
然而,一進家門就見闔府上下皆戰戰兢兢地籌備大婚事宜,恍然才知,他那當了靖北王的大哥竟然要迎娶瑞敏公主。這事就好似了裴遠之當頭棒喝,他登科不成,而裴元修卻要洞房花燭,迎娶的還是於他心中如仙子一般的瑞敏公主,這如何叫他心中不忿恨?
裴遠之直想將胸中妒火噴發出來,將碧蒼院中一應物件皆燒個乾淨。縱是不能燒了,也要毀上幾件,方能解心中不平。
只,公主大婚怎可有失?宮中早便派了金吾衛輪班值守,而裴元修更是將他的一千精衛也排了班次仔細看守,縱是他自己每日處理過北疆傳來的奏報諸事,也要往碧蒼院轉上一圈。
而皇城之中的瓏玥卻與裴元修的小心謹慎不同,她倒是自在了許多,親手裁剪的嫁衣在她綉好了金鳳牡丹百福花團之後,便被內務府來人取走了。據瓏玥的個人理解是要拿去進一步深加工。
當嫁衣再次送回之時,瓏玥看著那墜滿了珠寶的廣綾大袖衫與綉金留仙裙,還有那以東珠為瓔珞流蘇的描金霞帔,並未被其熠熠光華而耀目,只伸手輕輕撫過,再以水眸掃過那累金絲鑲東珠紅寶的七尾大鳳冠,而後輕嘆道:「這一身行頭穿於身上想必是重得很了!」
直叫送嫁衣的兩個小太監險些一個跟頭栽於地上,心中暗想:這九公主確不是尋常人啊!
命浣玉給二人打賞,再打發兩個小太監出去。
看著這華貴而喜慶的嫁衣,瓏玥於心方有了即將嫁人的忐忑。
自出生直至今日,所歷之事,一幕一幕自腦中閃過,竟然都是快樂的、甜蜜的。太后老祖母的溺家,爹娘的嬌慣,哥哥們的縱容……
瓏玥覺得她半生能得如此已是極為幸福,縱是往後再不如此順風順水也無遺憾了,畢竟花無百日紅。
讓浣玉收了她給裴元修將要綉好的直綴,取出她前些日子親手給太后做的一雙軟底鞋,往慈恩宮而去。
與老祖母歪纏了半日,往後再這般祖孫相聚卻不知是何時了。
於慈恩宮中用罷午膳,待太后歇午覺時,瓏玥方辭了出來。
略微猶豫了片刻,轉身往太子東宮行去。
進得東宮,就有小太監引了她往書房而去。這個時候,太子妃正在看著小皇孫午歇。
瓏玥進了書房,與李隆佑福身行了禮,便遞上一隻竹篾盒子去,打開來,兩副暖手套與一隻荷包顯於眼前,只令太子忽然記起他當年首次入軍中之時的情景。
那時不足五歲的小丫頭竟是將要出嫁了。
「哥哥!」瓏玥喚他。
李隆佑抬手如兒時那般輕戳了一下她飽滿的額頭,笑看著她。
卻見瓏玥正色望著他,道:「妹妹此來有兩事想說與哥哥聽。然而此兩事卻有逾越之處,本是我這女兒家當講的,只妹妹將要遠嫁,不知何日再可歸京,縱是於理不合,也要說上一說了,還望哥哥恕罪。」
看著瓏玥灼灼的眸光,李隆佑屏退下人,輕點頭道:「你我兄妹無何當講不當講,妹妹只管說便罷!」
瓏玥再福一福身,道:「其一事,哥哥可想過往後諸王不再外放封地?」
「噢?妹妹因何有此一想?」
「對於不放心之人留於眼前,比放他出去給以羽翼豐滿之機,是否更可控一些?」瓏玥深深看了李隆佑一眼,「諸王與封地之上所言所行,每每朝中皆要花大量人力物力監視,然而每每遞迴之消息卻未必詳實,且路途遙遠,縱是消息詳實也可能延誤了時機……」
李隆佑聽此,眼前一亮。歷朝歷代帝王皆覺得將對帝位有威脅之人遠放是為省心,卻不知,如此更勞心力,到了封地便是進了自己的地盤,有了自主之權,更便於有野心之人行事。倒不若放於眼前,行事總會畏首畏尾,有所顧忌。
而後又聽瓏玥道:「之於封邑之事,公主既然可只領封邑而不就封地,那麼諸王是否也可依此而行?」
李隆佑一直曉得這個妹妹非尋常女兒家,如今看來,只恨不得她生做男兒身,自己豈不又多了一隻臂膀?也免去了她遠嫁之苦。
他卻不知,瓏玥有此之想,皆拜清史啟發。滿清諸王從不外放,得用之人,皇上會許官,不得用之人便讓其當個閑散的安樂王爺,當然,有異心之王更是直接圈盡了事。哪如大昭這般,帝王還要隨時憂心封地諸王動向。
「妹妹有此想法為何不說與父皇?」
「妹妹之所以會遠嫁靖北王,這其中與封地上的郡王不無干係,妹妹恐說了招爹爹傷心。」
李隆佑聽了,輕點點頭。又聽瓏玥再道:「妹妹還有第二事。只這事,還請哥哥聽了莫要動怒。」
「講罷!哥哥怎會生你之氣?」李隆佑笑道。
「那妹妹便斗膽了。」瓏玥略頓一下,道:「妹妹肯請哥哥,若是他日登上大寶,莫要忘了與竹媗嫂嫂的少年夫妻情宜!」
「何有此說?」李隆佑聽聞,身體一頓,只覺瓏玥這是因由自己將要嫁人,對於將來心中不安,故而生此一想。
「世間沒有不善妒,除非無心無情。娘親是個奇女子,這世間更無幾人能如她那般,於後宮爭鬥多年,卻未迷失在那個漩渦之中。以往帝王皆道後宮嬪妃用以平衡前朝政局,卻不知,這后宅若無那一心為你打理之人,已是爭寵暗鬥混亂非常,又何以制衡前朝?每每處理政事之餘還要勞心周旋於後宮女人之間?需知歷朝歷代多少禍起蕭牆。」
瓏玥字字敲進李隆佑心中,思及幼年時母后困鬥於後宮之中,只為護自己與佐哥兒周全。於父皇安寢嬪妃之處時,徹夜難眠,翻看《史記》、《大學》、《孫子兵法》。
「嘩啦」一聲,似有一道魔障自李隆佑心中被擊碎,令他胸中瞬間豁亮起來。
「妹妹所言,哥哥句句謹記於心!」李隆佑竟是對著瓏玥一揖,倒叫瓏玥嚇了一跳。
欲講之言說罷,瓏玥便轉身辭了兄長退出,卻見嫂嫂竹媗眼中含淚,望著自己。只朝她笑了笑,又寒暄幾句,回了驚蟄殿。
她卻不知,只她今日這一番話,令孔竹媗成了大昭國史上唯一一位與皇上一生一代一雙人的皇后。
日子一晃便到了瓏玥出嫁之日。
頭天晚上,瑾皇后想當一回正正經經的娘親,去與女兒講一講洞房花燭,夫妻之道。隨意收拾了一下,正要出東暖閣,便見順啟帝迎了進來。
「瑾兒這是作甚?」見瑾皇后似是要出去,順啟帝屏退了宮人,幾步上前,將她圈於懷中。
瑾皇后覺得近來皇上有些奇怪,總的來說便是黏人,像個三兩歲的孩童。而且,近幾日來,她與皇上間的相處也愈來愈怪異,像是……一對尋常人家的新婚夫妻,只是,有些太過甜蜜,甜蜜的有些膩歪了。
「明日便是九兒大婚,臣妾想如尋常人家的娘親那般,陪女兒一晚,再與她講一講夫妻之事……」說到後面,瑾皇后聲音漸漸變小,面上也飛起紅霞。
「宮中自有教養嬤嬤與女官,瑾兒不必……」順啟帝話未講完,好似想到何事,轉而道:「如此,我們便當一對尋常父母罷!」
話音落,牽了瑾皇后之手,出了坤泰宮,往驚蟄殿而去。
只是,這瑾皇后終是未能當成尋常人家的娘親。只與瓏玥講了為妻之道,然而,那洞房之事,卻是臉一紅,仍舊交由那教養嬤嬤與女官了。
大昭國公主出嫁與尋常人家自己是不同,沒有甚迎親、送親、哭嫁。只她與裴元修皆著了婚禮大裝,於金鑾殿上叩別帝后。
而後,自是凈水潑街,黃土墊道,金吾衛護送,十里紅妝,一路喜樂揚揚,歌舞翩翩,八人抬的描金綉鳳喜轎,由裴元修前面引路,太子與英王後面護送,進了張燈結綵的裴府。
隨著裴府下人回稟,「公主喜轎到了!」
那裴老夫人與陳氏便要坐上喜堂長者首位,卻見頭兩日便留在府中打理事物的瓔珞姑姑竟是命人請了兩尊牌位進來,安放於喜堂正中八仙桌上。這牌位正是裴元修父母之靈位。
瓔珞姑姑如此行事,當然是瓏玥之前吩咐的。既然要嫁與裴元修,那便要對此人了解詳盡。之於他家中這點子糟心之事,瓏玥自也知曉了個清楚。
「老夫人若是累了,還請於後堂歇息。」瓔珞姑姑掃了眼二人,道。
「這……我與老夫人乃是靖北王之長輩……」陳氏見到了牌位心中自然明白幾份。
「大昭國嫡公主不拜庶母!」瓔珞姑娘也不多言,只招手命宮人上前,將兩位請了出去。
隨著鞭炮噼啪脆響,喜樂聲聲,瓏玥下了喜轎,跨過火盆與馬鞍,懷抱如意,牽著結綵,與裴元修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喜堂。
見到喜堂之上的牌位,裴元修少了上一世的驚訝,卻又多一萬分的感動。兩世皆得九兒如此用心待他,直叫他動容不已。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瓏玥依著尋常新娘的規矩一步一步行禮。並未以公主之尊,等著駙馬與她叩拜行禮。
禮成后,由裴元修牽著結綵紅綢引入洞房。
喜帕挑去。
那如仙子一般的玉人兒,含笑待盼的望向他,只叫裴元修的心漏跳了一拍。前一世的記憶湧上心頭,說不上來是喜悅還是酸楚,只一雙眸子一瞬不瞬的望著瓏玥,不知該做些何事。
紅蓋被揭去,兩輩子頭一回成親的瓏玥說不緊張是假的。
只是,當看抬眸,對上裴元修那略顯無措的目光時,竟一下子鬆快了下來。原來,緊張的不止自己。
隨著燕喜嬤嬤提示,飲合巹酒,夫妻結髮,吃子孫餑餑……
當觀禮的眾人往前院飲宴而去。
新房內只剩下裴元修與瓏玥。
「我……我會對你好的……」裴元修搓著雙手,悶聲竟只支吾出了這一句話來。
倒是令瓏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從來不知,大昭國叱吒北疆的靖北王竟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面。
「嗯!我省得!」瓏玥朝他明艷一笑,只看得裴元修心旌搖動。忽而卻又懊惱起來,縱是上輩子那般情景下娶了九兒,他也沒有如今天這般,嗯……有些丟人……
看著裴元修木納納站在面前,古銅色的面龐竟泛起紅暈來。瓏玥清了清嗓子道:「王爺可是要往前面招呼客人?」
「正是!」經瓏玥提醒,裴元修掩去心中尷尬,道:「我去去便回,公主若是乏了就先小憩一下。」
瓏玥微笑,輕輕點頭。
裴元修一退出房去,離了瓏玥,昏沉沉不知所措的頭腦登時便清明了起來。往前院去的路上吩咐裴小命廚房給瓏玥送去一些可口的小茶點去。
看著裴元修出去,瓏玥喚了浣玉幾人進來,將她這身少說六、七斤的行頭去了,再打水洗漱一番。
忽聽有人叩門。
滌翠將門打開,見是一名婆子,手中拎了一隻食盒,說是靖北王爺恐公主腹中飢餓,命廚下送來的。
瓏玥命她放下,又讓浣玉賞了她個荷包,將人打發走了。
那婆子出了碧蒼院,將荷包打開一瞧,怪怪,竟是兩隻拇指蓋兒大小的小金石榴。心下道:還是這公主,便是打賞都能頂了四品官老爺一年的俸祿了。
吃了幾塊兒小點心,穿著七斤重的行頭,折騰了一天的瓏玥著實困頓了起來。尋了本札記,半倚於跋步床邊,有一搭無一搭的翻看著……
待到裴元修進來之時,只見瓏玥著了一身銀紅色廣袖水仙散花襦裙,歪靠在床柱上,纖纖素手捏了一本書冊半垂在腰腹間。黑亮如墨染般的秀髮只由兩隻累金絲嵌紅寶石的簪子鬆鬆挽起,眼瞼將翦水秋瞳遮了個嚴實,長如蝶翼般的睫毛隨著龍鳳雙燭光影的跳動,一閃一閃,好似在舞蹈。
望著眼前這般情景,裴元修的心似是一下子便安穩了下來。揮退了候在外面欲要上前侍奉的浣玉幾人,扯過一條錦被輕輕搭在瓏玥的身上,裴元修轉身往凈房而去。
洗盡一身酒氣,再回來時,見瓏玥還是方才那般姿勢一動未動,裴元修上前來,輕輕將她抱起,欲要放入床榻之內。卻見瓏玥輕羅小扇般的睫毛輕輕上挑,一雙朦朧水漾的眸子露了出來,目光中還帶著些半夢半醒間的迷濛,呆愣愣的凝視了裴元修半晌。
只看得裴元修心中似的千萬根羽毛在搔癢,竟是如中了蠱一般,俯下頭去以薄唇輕吻瓏玥之眼睫。
這舉動令瓏玥瞬間清醒,她如今這是在新婚之夜,洞房之中,而眼前之人是他的夫君。
「王爺……您回來了……」
她輕微掙扎了兩下,想要起身,讓過裴元修去,卻聽得頭頂上方渾厚的聲,略微有些顫抖道:「我……會對你好,再……不負你……」
而後,高大矯健的身軀便俯了下來,將嬌小的瓏玥罩了個嚴實……
紅燭高照,芙蓉帳暖,一度**。
瓏玥再次醒來,只覺渾身酸乏,腰腹處一雙粗臂纏繞,她整個兒人正被圈在一副堅實的胸膛中。掃了一眼四下,跋步床被帷幔遮了個嚴實,也不知是何時辰。
瓏玥輕輕移動了一下,想換個姿勢,卻覺腰間手臂突的一緊。再抬眼,便見裴元修一雙熠熠星眸緊緊鎖在自己臉上。瓏玥忽然與想起之前兩人的那一番糾纏,騰的一下子,便自腦瓜兒紅至了腳趾尖兒。
而後,脖子一縮,便如貓兒一般團成一團兒,連同小臉兒一起埋入了錦被中。
「呵……」
輕輕一聲渾厚的笑,自頭頂傳來,瓏玥感到,包容自己的這一副偉岸的胸膛也在輕輕震動。而她只覺自己的臉更是火燒火燎起來,活了兩輩子的頭一次,這叫她如何也無法坦然。
裴元修倒是自然的緊,他的薄唇輕輕挑起一個好看的弧,將瓏玥那精緻的小臉兒自錦被中挖了出來,「莫要憋悶壞了!」
「唔……」瓏玥悶聲小應,便不知該說些甚了。卻也於心中腹誹:這男子的麵皮結構就是與女子不一般,這裴元修昨兒個揭蓋頭之時還一臉的手足無措,緊張無比,滿面飛紅,此時竟無比坦然起來。
裴元修自是不知瓏玥心中所想,只是將她的小臉兒輕輕捧起,以薄唇覆上他惦念了一夜的櫻紅小嘴兒。
為何是一夜?
裴元修與瓏玥一番纏綿,只念著她是初次承歡,並未需索無度。抱著瓏玥去凈房清理之後,就將她圈於懷中,看著她沉沉睡去,而自己卻一夜無眠,只以一雙眼眸深深凝視懷中玉人兒,不敢睡去。
恐這只是一場春夢,待夢醒之時,九兒便會於他眼前消失,而他又回到前世,還是那個活在孤獨與悔恨中的靖北王。
於是,他便將瓏玥掬於懷中,這就么凝視了她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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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大婚了,以後就甜蜜蜜了,嘿…
晚些糾錯,捉蟲哈,見諒,見諒。
謝謝安凱琳、玉石王、s1267735537、qiechen1985、小小的飛雲、遺失的羽翼,謝謝親們的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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