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嫁妝公主又刁蠻,老夫人陳氏心惶惶
老夫人暈倒了!
一時間榮壽堂的婆子丫鬟皆兵荒馬亂起來。
待得了信兒,瓏玥與裴元修趕到時,陳氏、裴遠之、陳蓮碧,還有一家近來幾天住於府上打秋風的親戚皆候在老夫人偏廳。
因事出突然,瓏玥並未著公主大裝,且,家中長輩卧病,晚輩若是花枝招展的豈不落人口實?故而瓏玥只著了一身鵝黃月影紗的迎春散花如意裙,外罩了一件杏黃色綉折枝寒梅的褙子,梳了個簡單的墜馬髻,只戴了兩根赤金嵌珠的鏤空迎春花簪,耳上墜了同樣款式的一對精巧耳環,累金絲的瓔珞長命鎖掛於胸前。
一張精緻的小臉,脂粉未施,眉不畫而黛,唇不染而朱,不經意的顧盼回眸間脫塵的靈動之氣盡顯。不見了公主大妝之時的端莊尊貴,高不可攀。
被身旁高大健碩,芝蘭玉樹的裴元修一襯,倒多出了幾分小鳥依人的纖弱。
直叫坐於偏廳之中的裴遠之看愣了神,心中生起一絲難言的酸楚。再看向裴元修的目光中又多了幾分尖銳與不甘。憑甚,這般美好的人兒竟讓這樣的莽夫粗人得了去!
自打瓏玥嫁進了裴府,裴遠之曾幾次遠遠的徘徊於碧蒼院外,只想著或許可在她出來之時見上一面。這份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他自己也覺可笑。然而,瓏玥竟很少步出院子,縱是顯少的幾次出門,也皆有裴元修陪於身邊。
瓏玥與裴元修本是並肩而行,裴元修刻意的放緩了步子照顧著她的步調。卻於進門之時,瓏玥有意慢了半步,與裴元修一前一後前了偏廳。
在座眾人見瓏玥和裴元修進來,慌忙起身施禮。
今兒個瓏玥雖穿著的清麗,然而,前幾日的刁蠻公主模樣卻已深入人心,只讓眾人不敢妄為。
「免禮!」裴元修抬了下手,而後好似護著瓏玥一般,二人坐上首位,「老夫人如何?」
「回王爺、公主,府醫正在裡間看診,至於老夫人的情形還未可知……」花媽媽福身回道。
「嗯!」裴元修悶應一聲,就見瓏玥望過來的眼神,烏溜溜的黑眼珠動了動。裴元修於心中明了,小妮子心中有疑,她前腳兒剛命人去尋京城之中金匠鋪子的掌柜,後腳兒老夫人便犯了疾症,著實蹊蹺了些。
心中暗笑她鬼精靈,卻也對候在外面的裴大道:「拿了我的名帖去請劉太醫!」
劉太醫何人?那是太醫院的院判,以瓏玥心中的官職,相當於現代的副院長。非三品以下官宦人家可以隨意請的。
裴大領命急急退出去。未過半盞茶的工夫,瓏玥卻見裴小於廳外探頭探腦,故而對身邊的浣玉使了個眼色,想來那幾個金鋪掌柜的有故事。
浣玉得了令出來,將裴小引至一僻靜之處,白他一眼道:「賊頭賊腦!有何事不可大大方方進去?」
裴小笑:「那一屋子髒心爛肺的,姑娘教教我如何大大方方的回話?」
浣玉啐他:「如今可能說了?趕緊說,說完我好去回我家主子。」
裴小依舊弔兒郎當的笑,道:「浣玉姑娘的荷包繡得漂亮,可憐我剛剛出去給公主辦差,荷包讓偷兒摸了去!」
裴小故意強調「公主」二字,又得了浣玉一個白眼兒,卻也不著惱,道:「姑娘憐惜我,將你那荷包借我使使罷!」
「呸!聽說過借銀子的,這借裝銀子的荷包還真真是頭一回聽聞!」浣玉啐了他,轉身氣哼哼的便要走。忽而想到,正經事還未說,只得又磨回頭來,只見裴小滿面壞笑,恍然大悟,這廝在逗弄自己。
趁他不備,伸出玉指狠狠掐了他手臂上的肉皮擰了幾擰,直擰得裴小呲牙咧嘴,才作罷。
「快講,主子還等著呢!」
「姑娘莫惱,我說,我說!」裴小胡擼著手臂笑道:「還真疼!」
「你倒說是不說!」浣玉立目。
裴小玩笑夠了,正色起來,道:「我尋來的那五家金鋪掌柜的,說來巧了,老夫人那造假的金器竟是在秦記偷摸做的,那秦記掌柜的一眼便認了出來。」
「造假?如何造的?」浣玉追問。
「那兩個半人高的梅瓶,裡面鑄的鉛,外面鎏的金!還有別的金器也是如此!」裴小說罷撇嘴。
「還真真是髒心爛肺!」浣玉嗤道,而後便要去回稟,卻於轉身時忽然問裴小:「你的荷包當真丟了?」
裴小被她問得一愣,而後點點頭。
「那……你拿去先用罷!」浣玉想了想將自己腰上的荷包扔給他,畢竟是幫自己主子辦事丟了荷包,若是不管有些於心不忍,小聲道:「裡面有五兩散碎銀子,夠不夠你使到領月例的?」
「夠!盡夠了!」裴小沒想到幾句戲言,竟有這意外之喜,連忙揣進懷裡。
「那……銀子不用還了,可荷包你要記著還我!」浣玉臨走之前,囑咐。
裴小笑道:「姑娘安心,小的一定好生保管!」心中卻道:進了自己的手中何時還那便皆看自己了!待浣玉走遠,裴小將荷包摸出來嗅一嗅,嗯!這味道比尋常的熏香好聞!也不知是何香?
他卻不知,浣玉四人跟著瓏玥久了,也不愛那熏香之氣,凡香囊荷包用的皆是應季的鮮花、水果、草木的香氣。
浣玉自是不知被裴小哄騙了,回到榮壽堂偏廳之內,於瓏玥耳邊小聲回稟了金器之事。
瓏玥微翹了下唇角,心中瞭然,怕這老夫人是真的犯了病。
自家婆婆的嫁妝單子她是仔細看過的,那裡面金器可不少,這要是皆被老夫人換過一遍的話……
以大昭國,一兩金子摺合一百六十兩紋銀來算,老夫人貪墨挪用了兒媳婦這許多嫁妝,可是死的過兒了。
四品官一年的俸銀也不過二百兩紋銀。
不過這裴元修的外祖家也甚是有趣,竟給女兒陪嫁這許多金器,想來他們家未出官身之前定是土財主了。
待劉太醫看過診,開了方子,道:「老夫人這是氣急攻心,中風了,切記不可再讓她著惱,心寬這病才可見起色。這方子一日三副,三碗水煎至一碗水,要忌口生冷海鮮等物……」
醫者父母心,劉太醫絮絮叨叨極仔細的囑咐了半晌,方向瓏玥與裴元修告辭。
回了碧蒼院,浣玉心有不甘道:「如此就便宜了他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瓏玥輕笑,好似心中已有了計量,「明兒個你尋了裴小,讓他往順天府去報案,只說我婆婆的嫁妝被人掉了包,命他派人來府上好生查上一查!」
「主子,這是家醜罷!」滌翠瞅了一眼裴元修,猶豫道。
「全聽你們主子的!」裴元修不以為意道。他相信,九兒不論如何行事皆會顧全了自己的面子。
「謝王爺信任!」瓏玥俏皮的福一福身,而後道:「又不擊鼓鳴遠,又不呈狀紙,不過是讓順天府遣個口風緊的還嚇他們一下罷了!」瓏玥對著滌翠眨眨眼,「你豈不知官大一級壓死人?我這公主身份不以權謀私一下不是浪費?」轉頭對著裴元修慧黠一笑,道:「王爺覺得如何?」
「嗯!」裴元修忠懇的點頭,道:「且讓我看看有沒有九條尾巴!」說罷便要將瓏玥轉過身去。
「哪裡有九條尾巴!人家又並非那狐狸精!」瓏玥護住屁股,嗔道。
浣玉幾人見兩位主子又玩鬧起來,只偷笑著,悄悄退了出去。
翌日,裴小往順天府去,竟是將順天府尹請了來,查出了鑄鉛鎏金的梅瓶中及幾個大件金器中皆在不起眼處有秦記金鋪的印鑒。
著人拿了掌柜的與夥計,一審問,找出了府中的經辦人,順藤摸瓜就攀上裴老夫人與陳氏。
裴老夫人是中風卧病於榻上,可陳氏是歡蹦亂跳的啊!
順天府尹鐵面無私,便要以妾氏私挪主母嫁妝之罪將陳氏拿進大牢。
直將這陳氏嚇得甚話也講不出來,只癱在了地上,渾身顫抖。
那大牢為何地?
比青樓楚館還要糜爛之處。女牢之中的牢婆子比那青樓的老鴇差不到哪裡去。
縱是再清明的朝廷,也改變不了牢房之中的腌臢,但凡女子只要進了那裡,便再無清白一說。
陳氏一聽要將自己收監,只嚇得魂都飛了。
倒是裴元修當了回好人,為她求情道:「還望府尹大人開恩,這陳氏畢竟為裴府之人,先父這妾氏,還請大人看在死者為大,為先父留幾分顏面,只要她肯將先母之嫁妝補齊,便莫要收監了罷!」
裴元修是苦主,討要的又是他母親的嫁妝,這量刑是收監還是和解,自然要看他的意思。再者,就是看在他媳婦,瑞敏公主這個祖宗的面上,也是他說如何便是如何。今兒個順天府尹來之前就曉得,他不過是幫著唱齣戲罷了。
「嗯!既然靖北王求情,又是苦主,自然可以法外開恩。」順天府尹點點頭,看向陳氏,沉聲問道:「陳氏,你可認罰?將先夫人的嫁妝盡數補齊?」
「認罰!認罰!」陳氏一聽可以免去牢獄之災,後面說的是甚皆不去聽了,只乖乖在衙役遞來的幾張紙上蓋了手印,簽字畫押。
案子審完了,順天府尹向瓏玥與裴元修告辭。
晚間,洗漱之後,裴元修攬著瓏玥歇在跋步床上,道:「那許多賬冊你是如何於這兩日內便查看完畢,又算出銀兩的?」
瓏玥彎著眸子,狡黠一笑,道:「哪裡有算完了啊!只不過是撿著年景最好的收成,累加個下幾回,便是這十幾年的入項了!這帳目他們是做過手腳的,自是不會曉得十幾年來真正的進項是多少。再者,還有誰敢查我的賬?只我說了一個數,他們只管應著就是了!」
說罷,瓏玥得意的眨一眨眼,「倒是王爺也怪狡猾的,今兒個可是當了一回大好人呢!」
「縱是當了好人,奈何人家也不會感激於我!」裴元修颳了刮瓏玥的小鼻子。
「那便不要他們的感激,我們只管當債主,收銀子好了!」瓏玥笑的得意。
裴元修笑罵:「小狐狸!且讓我看看尾巴可是翹起來了!」說著一雙大掌便向下摸去……
「王爺!咱們好生說會子話!」瓏玥去抓他作亂的大手。
「嗯!你好生說,爺聽著!」說罷,一翻身覆於瓏玥柔軟的嬌軀之上,卻記得小心避過了她的小腹,好似那裡面已經孕育了一個小生命一般。
「王爺,你好不賴皮……」瓏玥嬌嗔,心中暗道:這兩日可是危險期啊!
「叫我甚?」裴元修搔她的腋下。
「韌……韌之……」瓏玥笑著想要躲避,怎奈被他壓了個死緊。
「嗯!」裴元修滿意,「再叫……」
「韌之……韌之……啊,哈哈哈……饒了我罷……」瓏玥告饒。
「九兒……」裴元修住了手,輕喚一聲,似帶著無限情誼。
「嗯?」瓏玥氤氳的眸子如春水一般回望他。
裴元修情動,俯下頭去,薄唇含住眼前微張的兩片櫻紅……
而後芙蓉帳緩緩落下,在琉璃宮燈的掩映下,輕輕搖曳……
帳內,斷斷續續的喘息聲音時有傳出,只讓西紗窗前探出頭那彎月牙兒又躲回了樹梢里……
月兒彎彎照九州,有人歡喜有人愁。
瓏玥與裴元修自然是那一對歡喜之人。
而那陳氏,此時拿著蓋了順天府大印,自己畫了押的賬單子,一張保養得宜的臉卻是扭曲無比。
她自是醒過昧兒,曉得自己被耍了,只恨不得將瓏玥與裴元修二人生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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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老媽生日,祝我老娘生日快樂!養我這麼大辛苦啦!
某羊我去當二十四孝閨女了,晚上回來捉蟲,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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