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兄弟
?當鼬恢復意識的時候,只感到自己身邊有著很多自己並不熟悉的氣息全文閱讀。下意識地知道那些氣息的所有者並不懷有惡意,只是多年來的經歷告訴他,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一定不能掉以輕心。
所以鼬勉強自己睜開眼,當對他來說過於刺眼的陽光直射眼底的時候,他才想起了心中始終存在的那種不和諧的感覺。
他,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
「啊啦,小鬼,你醒了?」那聲音低沉嘶啞,卻還能勉強辨別出是個女人的聲音。
鼬企圖做出些簡單的防禦姿勢,以應對可能對他發出的突然襲擊。只是他才想提起自己的手,便感覺到了從背後傳來的刺痛感。多年的隱忍生活讓他沒有因為這些鑽心的疼痛而□出聲,只是身邊那些陌生氣息的主人倒是發出了一些並不好聽的笑聲。
「倒是個很倔強的小鬼嘛~」不知哪個男人如此說道,聲音雖不好聽,卻也聽不出任何惡意來。
「真是的,明明是個小鬼,逞什麼英雄!」那粗啞的女聲的主人一邊說著,一邊靠近到鼬的身邊,用力將他從床板上拽起,用和她聲音完全不相稱的輕柔動作取下了包在鼬身上的繃帶。
鼬只覺得渾身都疼,那是很久都沒有感覺到過的活著的生氣,從全身上下唯一能自由活動的眼睛望出去的事物,以一種許久沒有過的極度清晰的狀態映入腦海。
「這是怎麼回事?」鼬皺起眉頭,認真地思考起來。
只是還沒等他想出任何頭緒來,就被「嘭」的一聲大力的開門聲打斷了思緒。
「艾斯!!!」那是少年特有的高音域的聲音,伴隨著過高的分貝,震得本就有些疼的鼬的腦袋變得更是一團漿糊。
兩個耳朵還在「嗡嗡」作響,鼬勉強抬起頭望向門的方向。屋外的陽光似乎有些過於燦爛了些,鼬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勉強看清那個背光站著的聲音發源地。
和大門相比起來相當矮小的個子,和那瘦小的身形極不相配的是在他的腦袋上帶著一頂對他來說顯得過大的寬邊帽子。因為背著光,鼬看不清少年的模樣,到卻能看清隨著被那少年打開的門一起灑進屋子的溫暖卻又刺眼的陽光,還有漂浮的那些光束中的細小的灰塵。
緩緩的,像是魚兒在水中暢遊著一般,輕輕地在空氣中飄蕩著。即便被突然灑入的陽光照到了身形,卻仍然如此悠然自得地,左右搖擺著,緩緩地下降。又或者隨著人們的動作帶起的氣流,忽的升高。
此時的鼬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會如此在意那些不規則的飄蕩在空氣中的灰塵。但是莫名的,卻因為這些以前從來不曾在意過的景象,而感到安心,並且空寂的心不知為何,忽然就感到了絲絲的暖意。
之後,又突然的,那些安穩地飄蕩著的灰塵,忽然被一股強大的氣流劈開。鼬只看到一個黑影飛快地向著自己移動過來,然後本來就不怎麼聽話的身子,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幾乎撲得散架了。
「艾斯!艾斯!艾斯!」那個帶著和他並不相稱的帽子的少年,也不管自己所撲倒的對象是不是能夠承受自己整個人飛撲過去的力量的撞擊,只是一個勁兒地將自己的腦袋在對方的胸口不斷地磨蹭著,直到聽到對方「噗通——噗通——」規則的心跳聲,才安靜下來。
「艾斯,你動也不動地躺在那裡,我還以為你會死掉的。」少年仍舊把頭埋在對方的懷裡,聲音悶悶的。
少年說話時似乎帶著哭腔,鼬不自覺地想要伸手摸摸那少年的頭,可卻又因為身上不知怎麼受到的傷的牽制,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打算。
「我真的以為你死掉了……」少年終於從鼬的懷裡抬起頭,小小的臉被眼淚鼻涕糊作一團。
「哭得真丑。」鼬開口,發出沙啞的聲音。他不明白為什麼身前的少年會將他叫做艾斯,他也不想知道少年口中的「艾斯」究竟是誰,他只知道,此時自己的心情,就如同剛才看著空氣中的灰塵一邊,莫名的就被眼前的少年牽動起來。
「路飛,讓艾斯躺下休息,他現在可是受了很重的傷啊。」剛才為鼬換繃帶的人說道。
「艾斯受傷了?會死掉嘛?」少年滿臉天真的扭頭望向旁邊的人。
鼬無力地嘆氣,心說,你究竟到底是希望我死掉還是活著啊……
接下來身邊兩人的對話鼬沒聽清,因為他很快又失去了意識。只不過這次他無法感受到外界的氣息,腦中卻是不斷地閃過各種畫面。
從那些零星的畫面中,鼬知道了那少年路飛口中的「艾斯」究竟是誰,是什麼樣的身份,又為什麼會受傷。之後,讓他極為在意的,是那個在他受傷后,始終沒有露面的好兄弟。
所以當他再一次恢復意識,努力消化自己所佔據的這具身體的身份的時候,突然衝進他們的小屋的一個山賊說出的消息,讓鼬的心情再一次產生了極大的動蕩。
鼬知道,那只是這具被自己佔據了的身體所遺留的心情,可是他卻無法無視這樣的心情。因為他也曾經有過,這種悲痛的,卻又無人訴說的感受。
「薩波死了!」那個撞開大門的山賊沖屋裡的人們叫喊到,「被天龍人打死了。」
那一瞬間,鼬的眼前閃過了止水的臉龐,手心似乎還殘留著沾滿了自己族人鮮血的感受。
「為什麼……」鼬開口,問著最無力的問題。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驚呆了,直到路飛一邊大聲哭叫著「你騙人」,一邊衝上前去一拳揍翻了那個來報信的山賊,「就算是開玩笑我也不會放過你的!薩波是不可能會死掉的!」
「我沒有開玩笑!更沒有騙你們!」那山賊努力掙扎著,卻仍舊掙脫不了一個七歲孩子的鉗制,他只能大聲回應道,「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直到剛才我都在懷疑我自己的眼睛!那究竟是不是幻象,或者根本是我在做夢!」
「可是,艾斯你之前曾經說過吧!在薩波被他貴族的雙親帶回去的時候,你說這對他來說指不定是一種幸福!」那山賊猛地起身將騎在他身上的路飛掀翻在地,「如果那傢伙幸福的話,他會出海嗎?!他會在破舊的漁船上掛上海賊旗獨自一人出海嗎?!!!」
鼬緩緩地起身,面無表情地看著再一次在地上扭打起來的兩人。而屋裡其他的山賊,似乎也並沒有勸架的打算。直到後來,可能是路飛打累了,他坐在地上,哭著說,「薩波,原來你並不幸福……」這時,屋裡才真正地消停下來。
「我什麼都聽你的!我會照你說的去生活。只請你,別傷害他們兩個人!」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圓臉的少年急切地說著話的畫面。
「啊,原來他們所說的死去的少年,就是這個人。」鼬心想著,努力想要使腦海中翻騰的思緒平靜下來,卻仍舊完全無法平復內心激烈的情緒動蕩。
「我以為,按照你的個性,一定會立馬衝出去給薩波報仇的。」那個名叫達旦的山賊頭子坐到了鼬的身邊,用一種故作平靜的語氣說道。
鼬緩緩抬起頭,安靜地看著身邊的女人。這個即便自己身受重傷,卻仍然細心地照料著這具身子的山賊,平時總喜歡用自己粗暴的言行來掩飾她內心的溫柔。鼬知道這具身體的主人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同樣的,鼬也能感受到此時的達旦那緊繃的身體和緊皺的眉頭,無不顯示出身邊這個山賊頭子的憤怒。
如果此時達旦能低下頭看一看身邊少年的表情,就會發現那全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單純的、熱血的艾斯會有的。
那個被鼬佔據了身體的艾斯,用他清澈而又堅定的眼神,緊緊地鎖住那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路飛。然後慢慢地起身,緩緩地走到少年身邊,跪在他的身邊,伸出雙手——就像他曾經無數次想過的,在那個殘酷的新月之夜想要對佐助所做的動作,做了出來——將哭泣的少年摟進懷裡。
也許是因為再一次聽到了從那具身體里傳出的有力的心跳,少年的哭聲逐漸減弱,到最後就只剩下哽咽。
此時,鼬才開口,輕聲說道:「我不知道是誰殺了薩波,也不想知道是誰幹的。」他將臉埋在路飛的肩上,沒人知道他此時是用什麼樣的表情說出這些話來的。
當鼬恢復意識發現自己還沒死的時候,是驚喜的。可還沒等他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還活著的時候,竟然發現這個「活著」的人,並不是原先的自己。還沒等他消化這個事實,這具身體原先的記憶又告訴他,原來他雖然沒有父母,卻還有兩個兄弟。
但現在,又突然有人告訴他,他的一個兄弟被人殺死了。
在如此激烈的心情起伏下,即便鼬想要讓自己成為這個世界的旁觀者,也無法忽視自己所佔據的這具身體所帶給他的影響。
他試圖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卻又在內心某種情緒的帶動下,說出了一些他在以前絕對不會說出口的話來。
「但是,如果被我知道是誰幹的話,我會讓他們付出最為昂貴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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