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苦澀

人族，卑鄙而狡詐，懦弱而貪婪。因此，在魔族，如果有這樣和人族一般的異類，就會被稱為，人類。

在風天龍眼裡，趙王顯然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擁有魔血，他就不是人族，而恰巧趙國的王族也確實不承認這一點。可是他偏偏和人族和人族太過相像。所以，他便是這樣的一個人類。

然而這些都與風天龍沒有什麼關係，他只要完成任務就好。

趙王有些恐懼的看著風天龍，忍不住將身體縮緊。這種恐懼由來已久，但在之前風天龍將紅色蝴蝶侵入趙王身體時達到極致。那種壓迫，那種恐懼，使得趙王害怕至極。

風天龍在心裡嘲諷了一句，這樣的人類，就算得到了力量，又能強到哪去呢。持劍的人很多，持寶劍的人也不少，但劍客卻往往稀奇。

鳳天夢對著趙王一笑，而後趙王便沉睡了過去。

「真是古怪。」風天龍道，「我還以為，這一次我們會與練氣士打交道。這個任務出奇的容易啊。就連報酬都提前拿到了。」

再來王宮之前，報酬就已經到手。似乎人族其實並不關心結果，亦或者太過相信風天龍的手段。

鳳天夢閉目，神色變得冷靜，甚至有幾分肅穆。趙王已經陷入到了他所編織的夢境中，這本來是為了不讓趙王有太過激烈的抵抗，只是，因為這夢境是鳳天夢創造，難免會窺視到一部分記憶。但是這本該是一掠而過，鳳天夢可沒有窺視被人記憶的惡趣，但突然她似乎背身吸引，道：「好黑暗的內心，這便是人心嗎？這是趙王···他們在談論什麼···國師似乎提起了你，這個人···嗯，這個名字···什麼···難道是···」

鳳天夢突然噴出一口鮮血，臉露凝重之色。趙王的神色掙扎，似乎要醒了過來。

「怎麼樣？」風天龍問道，神色依然淡淡，卻露出了少許的擔憂。

「國師，他似乎再說什麼很重要的事情···」鳳天夢眼神極為凝重，可是就在她要聽到時，突然夢境中的國師眉頭一皺，掐指算了起來。而後竟然向著某個方向望去，似乎發現了什麼。

「這···」鳳天夢道，「他是發現了我在窺視趙王的記憶嗎？半神果然可怕。」

「算了停下來吧。」風天龍神色淡淡，似乎並不感興趣。

鳳天夢臉色沉重，她看了一眼風天龍，忍不住擔憂起來。

風天龍身上有一個極大的秘密，但這個秘密連鳳天冥都不知道是具體，只隱約的感到威脅，她當然也知之甚少。但是就在剛才，她竟然模糊的聽到了這個秘密。

作為鳳天冥的妹妹，以及鳳凰一族的身份，她都不能得之的秘密，竟然被一個人族所知。

「是風白雨嗎，他或許知道什麼，但風白雨為什麼要這麼做···」鳳天夢睜開了雙眼，似乎已經停止了窺視。這讓風天龍放心下來，於是便專心自己的事去了。

鳳天夢露出堅定之色，事實上，這本來與眼睛就沒有關係，閉目只是為了集中注意罷了。可是風天龍不懂。

「我必須知道，因為這關於你，我最愛的弟弟啊。」鳳天夢睜開著雙眼，卻又回到了那個夢境。

鳳天夢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即使是人族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哪有怎樣。她是鳳天冥的妹妹，鳳凰一族的第五序列，人族不敢。

「你們不敢。」鳳天夢突然露出驕傲的神色。

這對於鳳天夢極為少見，但在風雨之城，這樣的驕傲本就理所當然。

正在這時，鳳天夢突然臉色再變，而後神情複雜的看著風天龍，一語不發。

風天龍一隻手按在趙王的頭上，一隻紅色的蝴蝶浮現，而後歡快的在趙王體內遊盪。可是鳳天龍卻發現這蝴蝶似乎有些不同。

他凝神看去，竟發現這蝴蝶在吞噬趙王的精血。

這讓風天龍變得極為不安，蝴蝶吞噬的極少，但卻一絲絲的吸收之後變得強大。可是這蝴蝶卻一直在自己的身上，那是不是意味著它也會一直吞噬自己的血脈。

風天龍不寒而慄，這到底是誰的算計。

蝴蝶突然歡快的叫了一聲，發出極其刺耳的翁明，這在以前是從未發生過的！

那是一滴黑色的血液，隱藏在趙王的心臟，這血液似乎極為強大，似乎產生陣陣壓迫，讓周圍的血肉甚至骨骼都產生哀鳴。久之則會產生臣服。

風天龍深深地看了趙王一眼，這樣的一滴魔血，即使是像伊爾這樣意志堅定的人，也難免會受到影響，而他卻只是恐懼，竟然絲毫沒有臣服的感覺。他曾經感受過這樣的威力，他明白，自己是無法做到的。

黑色的血液逐漸消失，似乎被蝴蝶完全吸收。蝴蝶歡快的遊走了一圈，而後回到風天龍的手上，化作圖騰，只是風天龍沒有死感到絲毫的異樣。

「竟然會讓風白雨用一滴精血，以及國師這樣的人去守護。看來，這趙王有什麼不凡之處么。風白雨的目的，無非就是復仇罷了···只是，真是如此嗎？」

風天龍想到，十年前，事情才剛剛開始，自己就立即被風白雨救走。似乎風白雨早就知道什麼。何況在小的時候，像他那麼冷漠的人，為什麼偏偏對自己那麼好。

「轟隆···轟隆···」

一陣心臟的跳動聲響起，風天龍再次深深的看了趙王一眼，這是魔血被解除，血脈覺醒，身體自動的換血。

「不知道風白雨在計劃什麼。但所幸我不必使用這一滴準備好的精血。而且，還毀掉了風白雨的計劃···」

趙王還在沉睡，等他再次醒來，或許，會發現不同。

但這一切與風天龍已經沒什麼關係了。

「走吧。」風天龍道，「該離開了。」

然而他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這個時候本該是會聽到鳳天夢淡淡的一聲「嗯」。

風天龍皺眉，而後轉身，卻見到的是另一幅面孔。那是幼時的鳳天夢。

他往後一看，本該躺在那裡的趙王消失不見。

不只是趙王，漸漸地，王宮也消失，變成一片草原，青草茂密，卻不是很高，似乎被裁減過一般。清風在空中吹過，感覺很清爽，風天龍感覺極為愜意。這種感覺好懷念。

為什麼會懷念呢，風天龍看了眼自己的身體，很瘦小，他竟變成了幼時的模樣。

這是鳳天夢的夢境空間，風天龍一直懷疑這是領域。但是領域是靈族的半神才能施展的手段，而鳳天夢雖然很強，但絕沒有到那種地步。

然而這不是他現在考慮的事情。

「你這是做什麼。」風天龍道。語氣很平淡，沒有責怪，也沒有生氣。

瘦小的鳳天夢，長得就十分美麗，穿著一身極為漂亮的衣服，上繪七彩，閃閃發光。看起來高貴華麗。那是鳳天夢最喜歡的衣服。

「漂亮嗎？」

小女孩天真浪漫，清脆的笑聲傳遍的草原，在草原上起舞。

風天龍看著這一幕，竟然有一種極為不舒服的感覺。

「少了什麼。」

風天龍道。而後他一怔，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不對，我沒有這樣的記憶。」風天龍猛然一驚。

在邯鄲城外，那個小屋裡，國師平靜的喝著茶水，悠然的看向天空，而後深深地嘆了口氣，道：「因果，昨日因，他日果。然而今日因，何以昨日果？世間之事，我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國師咽下一口茶水，又是嘆道：「觀潮起潮落，看日月星辰，本身不是就很好的樂趣么？為何非要一步步計算，就算如此，又能如何。難道能撼動天象不成。得到，就必須先要失去。風白雨，你既然知道這個道理。又何必把事做絕。如果你要的，是不可能得到的。那麼就只會一直失去···」

「罷了，你看了括兒的記憶，我卻看了你們兩個的記憶···夢道之術···始祖之物果然神奇」

國師又是一嘆，隨手一指。似乎有一道不可見的光芒飛出，瞬間遠去。

突然風天龍渾身一震，又是那個草原，還是那個少女，悅耳的歡笑聲在空中回蕩，然而風天龍卻渾身顫抖，竟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這種害怕，不是面對焰女的那種，對於焰女，他更多的是無奈。而現在，他卻是真正的露出了恐懼。

他緩緩地的轉身，這過程極為緩慢，似乎很漫長。

但這終究會結束，風天龍終於轉過身來。

那是另一個少女，穿著粉色的衣服，坐在地上，微微笑著看著風天龍，卻正好與轉過身來的風天龍目光相對。她似乎不好意思起來，微微低下頭，臉頰微紅。

風天龍的身體顫抖的更加劇烈，但是很快，他的身體便平靜了下，似乎有什麼在控制著他一般。

他露出了微笑，有些盛氣凌人，但很快便變得溫和，他走向前去，拉起了少女，跑了起來。

「龍兒，你們快點。」

鳳天夢在前面歡快的跑著，清脆的聲音喚道。

「一個是天龍，一個是玲瓏，都是龍兒，呵呵呵···」

「玲瓏，玲瓏···」風天龍不停地在心裡喚道，有些語無倫次，有些痛苦，也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可臉上卻依舊掛著無法控制的微笑。

一股極其古怪的味道在風天龍的嘴裡產生，有些咸，也有些甜。那種味道，叫做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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