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第五章 鏡圓

天寶年間的一次九天密會中，通過了利用南詔反唐削弱中原武林勢力的決議，並由鈞天君李倓負責此事。於是，李倓刻意將《山河社稷圖》的信息透露給南詔王皮邏閣，利用南詔的力量，從少林達摩洞救出了前任明教四大法王之首，曾經肆虐武林的血眼龍王蕭沙。

另一方面，由於王遺風整飭惡人谷的行為引起了谷中三大惡人陳和尚、柳公子和康雪燭的不滿，血眼龍王探得此消息，便派人潛入谷中聯絡三惡，意圖裡應外合，攻佔惡人谷。

於是，王遺風的惡人谷勢力，和蕭沙、二法王、三惡人展開了一場激烈大戰。王遺風與蕭沙本就有多年宿怨，藉此機會自是新仇舊恨一併清算，下手毫無留情招招取命。

最終，三大惡人遁走，蕭沙與二法王則被王遺風擒獲。

可就在王遺風正要動手為摯愛文小月報仇之際，一道凌冽劍氣攜如罡鋒銳之意疾斬而來，將王遺風等人逼退數丈。又見一道烏芒閃過，如綢黑帶卷上龍王腰間，眨眼便將其捲去不見蹤影。

見狀，藏於暗處伺機而動的南詔劍神驚詫之下又疑又怒，唯恐制定已久的完美計劃出現紕漏，卻又連一點掠人者的蛛絲馬跡也尋不得。略微慌亂之下，只得按照原定計劃，趁著惡人谷眾人四處搜尋之際，將鼠王蝠王也劫了去。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數日後，被身份不明者帶走的蕭沙，竟是自己憑著鼠王蝠王留下的暗號找了過來。雖是形容狼狽傷勢不清，但並未遭到過任何苛待。

據其所說，他在被救走的同時便被下了迷藥，接連昏睡數日，對救人者幾乎一無所知。待清醒時，已身在一荒郊廢廟之內，身上完好無缺之餘，竟連《山河社稷圖》都好端端地揣在貼身夾層之內。他詳細比對過幾處死記下的細節，居然無一有差！

帶走懷揣重寶的正道公敵，卻既不奪寶也不殺人，如此詭異行徑，令心機深沉的李倓開了無數腦洞，卻沒有一項猜測能自圓其說。然而，南詔王對《山河社稷圖》勢在必得，已急不可耐地多次派人來催，李倓即便疑惑不已，仍是不得不按捺下心中不安，將已基本確認為真貨的圖送了出去。

不久后，在巴蜀經營多年、富甲一方的成都聚賢庄莊主、南天大俠王昭南宣告江湖，聲稱為禍武林的血眼龍王蕭沙已為王家擒獲，對外發出「英雄令」及屠龍大會邀請函，在成都王家邀請傑出之士加盟為客卿，並廣邀各路英雄赴融天嶺參加「屠龍大會」,又以防止蕭沙逃脫的名義請幾位掌門人遣人前往融天嶺幫忙看守。

各大門派掌門出於各自理由，決定前往赴會，誰料他們竟不知如何中了奇毒悲酥清風，功力暫失，又逢偷襲，就此被擒。

為此，天策府成立軒轅社，在巴蜀打擊惡勢力，對抗天一教的陰謀，伺機救出被困的掌門。而各大門派見自家掌門被擒，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至此，各門各派再也無法置身事外，而被徹底拉入了中原與南詔的這淌渾水渾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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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沼，軒轅社五毒分營內，氣氛曲雲正在賬中同下屬們商量著如何應對天一教的襲擊，忽聽聞外面一聲急匆匆的稟報，竟道是德夯來了！

聞言，曲雲自是心神大震，也來不及旁顧他人，提氣縱身便往外飛奔而去。

遠遠的，她就見一道朝思暮想的挺拔身影如松竹般立於夕陽之下，迤邐出的長長倒影如同指引般，將她拉到了那人的身前。

「你、你、近來可好？」

「你過得好嗎？」

互相注視著對方許久，兩人方才異口同聲地問出了第一句話。

近乎貪婪地望著眼前的人，貌若女童的五毒教主、胸腔中久違地躍動起了充滿活力的心跳。

無比自然地伸出手，如同曾經無數次所做的那樣牽起了她的手，葉暉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滿足感。此時此刻，他只覺得，哪怕是為了眼前人，不論付出何等代價、花費多少心神，也都是值得的。

「聽說你正在與下屬商議與天一教交戰之事，本想等你們結束之後再來見你，不想那小姑娘一見到我竟是頭也不回就沖了進去，如今見你出來，怕是已耽誤了你們了。」男子語聲溫和輕緩，彷彿帶著無限的耐心和包容，一邊帶著曲雲走回營帳，一邊繼續道：「正好我也想了解些現況，你若是不嫌棄我是外人，就讓我也聽聽可好？」

聞言，曲雲盯著兩人交握雙手的恍惚目光總算是清明了些，對葉暉突來的親近難抑歡喜的同時，卻又突然心生惶恐、不知該說些什麼。直到進帳子之前，方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你不是外人！」

話音落下，葉暉的腳步猛得一頓，面具下的臉龐霎時露出難掩狂喜的大大笑容，隨即難掩笑意道：「你也不是。」

瞧見曲雲那落荒而逃般快步走入帳中的身影，葉暉真是越想越覺得可愛，仗著有面具覆臉，嘴角的弧度都快裂開也沒絲毫收斂的意思。

帳內諸人見自家教主古古怪怪地回來，隨後進來的德夯也是渾身蕩漾著奇怪的氛圍，結合平時多少聽到過一些的教內八卦，皆是一臉地意味深長了起來。

強按下心中的不平靜開完了這場氣氛怪異的會，待眾人陸續離開后，只剩下他們兩人的帳內，曲雲又被葉暉牽起了小手。下意識地掙了掙，見葉暉完全狀若不覺的繼續抓著，也就認他去了。

理了理曲雲有些凌亂的白髮，葉暉仔仔細細地看著她略顯疲憊的眉眼，已取下面具的臉上露出了難掩的心疼之色。

「如今，天一教依附南詔勢力漸漲，烏蒙貴又一向與你勢同水火，你的壓力怕是不小。」

「辛苦雖是難免，但我終是甘之如飴。」望著葉暉那同久遠前一般無二、滿溢關懷的溫柔眼神，曲雲的內心出奇的平靜下來，道：「你呢，此次前來黑龍沼，應當不只是為了看我吧？你大哥如今被困燭龍殿，你定然不會坐視不理，可有什麼是我能幫到你的嗎？」

聽到這話，葉暉沉默良久，突然道：「待軒轅社聯合各門派進攻燭龍殿時，我想以五毒德夯的身份參與其中…僅僅是德夯而已。」

「原來是此事，你放心，我會儘力為你掩飾身份。不會讓江湖上的人說你們藏劍閑話的。」

看著曲雲清澈沉靜的目光，想到她曾經因自己而遭受的痛苦，葉暉不由心中酸澀，愧疚不已的同時，他忽然覺得，他們應該對彼此更加坦誠一些，這樣，才能做出真正不悔的選擇。

思及此處，葉暉輕輕放開了曲雲的手，神色認真而又冷靜，語聲柔和而又篤定地道：「雲兒，你可知道，此生此世，只要藏劍山莊尚存一日，在我心中，你也許永遠都不會是第一。」

聞言，曲雲眸光微閃，心中遺憾的同時，又彷彿早已明白，早就放下：「若是多年前聽到你這句話，我大概會非常傷心吧…」見葉暉面上立時顯露出難以抑制的愁腸百結、左右為難，她突然伸出了手，將葉暉的修長大手覆在手中，微笑道：「可自從我成為了這一教之主之後，我才真正體會到，身上肩負千百人命運的擔子有多沉重。況且，現在的我也已經沒有資格責怪你了…因為，如今在我的心裡，你也已經不再是第一。」

「暉哥，如今，你依舊的藏劍的二莊主，而我已是五仙教的教主。你我身在其位，當謀其政。更何況，當年你能為了我離開藏劍，甚至變成了這般模樣，就已經證明了在你心中，我有多重要，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雲兒…不論世事如何變遷，在我心中，也許你並不會比整個藏劍山莊更加重要，但你卻一定比我自己重要百倍！」

「暉哥，我也是一樣。在我心中，也許你並不會比整個五仙教更加重要，但你卻一定比我自己重要百倍！」

相視一笑，兩人之間的那若有若無的隔閡在此之後徹底消散無蹤。兩相注視之下，是心有靈犀，默契自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