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長老破關

「轟」

這一刻，很多人都感覺到整座業火峰明顯的震動起來，像是地底深處有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傳來了劇烈的波動。

那是一股狂潮，勢不可當，若不是關鍵時刻業火峰上那恢宏的護山大陣復甦，它騰起萬丈豪光，於虛空世界幻化出無盡火系能量，磅礴的火系靈氣皆化作淅淅瀝瀝的靈雨紛紛落下，更有無數閃耀奪目的雷電縱橫天地，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最精純的天地靈氣所化。

業火峰主峰上，一座偏殿突然亮起奪目神光，氤氳仙霧在四周猛的升騰翻滾，映襯的這座宮殿如夢似幻，熟知此地的人此刻應該會詫異無比。

因為這座宮殿的主人很多年前已經閉關了，仔細看那宮殿的大門上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此人閉的是死關，除非身死道消或者是修道到了一種蛻變的境地，否則就算外界天踏下來都不會出關。

甚至，此人座下的弟子都是由平日里的分身代為傳授道法，可以說，真身已經有數十年未出關了。

但是，就在天地間下起靈氣充沛的靈雨時，這座宮殿的大門打開了。

走出一位身形消瘦，但目光亮的有些嚇人的老者，他的容顏枯槁的很厲害，甚至連髮絲都脫落了大半，臉上到處都是皺巴巴的痕迹，一身衣衫也是破破爛爛。

就是這樣一個容貌嚇人，身形哆嗦的老者。身形一動竟是比鬼魅還要快捷迅疾，他踏出殿門的一腳還未真正的落下，其真身就已經到了業火峰上廣場之巔。

耳畔的山風吹動他僅剩不多的幾根枯黃的髮絲。老者深陷的眼眶中射出的神芒比太陽還要絢爛奪目，幾乎像是兩座熊熊燃燒的大火爐，目光所到之處，連虛空界面都為之熔化。

其周圍青煙陣陣，可怕的高溫在流淌肆虐，這僅僅是老者體內些許法力流轉所衍化出的異象就已經如此恐怖，可想而知。若是這位老者催動一身浩瀚的法力，那將會是何等的可怕。

「老六。為了這件小事，你何必動用真身呢？」

「你神功未成，這般冒然出關，怕是要留下隱患的！」

諸多神念落在老者身上。都是業火峰上的長老，他們看到老者的身影，都紛紛傳音而來。

而那形容枯槁的老者並未在意，眼眶中精芒爆閃，直直的望向苗勇行宮的方向，很久都沒有說話。

「六長老，你這又是何必呢？」

業火峰大殿門口，突然出現了業火峰首座的身影，他雙手負在背後。眸子清亮無比，但神情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寓意。

老者聞言，終於是回了頭。四目相交的一瞬間，二人都沒有說話，良久之後，那老者嘴角浮起一絲僵硬的笑意。

閉關這麼多年，他一直處於一種物我兩忘的境界，其肉身都衰敗的有些不像話。平日里都是一具分身在打理事情，此刻渾身的肌肉都僵硬無比。這個笑容實在是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雖然如此，但老者散發的氣息是那樣恐怖，既是什麼都沒做，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那裡，都彷彿自成一片複雜空間，天地大道都困不住他的氣息，仿若隨時能衝破禁錮一般。

「哈哈哈.....」

老者猛然大笑起來，聲音沙啞異常，聽起來格外的刺耳，但中氣十足，激蕩迴響在業火峰巔每一寸的空間。

他張開枯瘦乾澀的雙臂，這麼多年的閉關歲月，雖說他的道行早已經不需要進食，但對於肉身的消耗還是很厲害的，雙臂上的肌膚黯淡無比，瘦的沒有絲毫的光澤了，幾乎就是一張皮連在骨頭上。

就老者現在這幅模樣，若是半夜三更被人撞見，只怕比鬼還要嚇人。

隨著老者張開雙手，天地之間落下的靈雨呼啦啦的像是被什麼無形力量牽引而來，直接化作一個巨大的漩渦漏斗，海量精純靈氣盡數沒入老者的肌體之內。

風雷大作，山風呼嘯之間更加劇烈了，這般恐怖靈氣被老者一股腦的吸收，這等若是借著海量靈氣在補充自己肉身的虧耗。

宛若干涸的水池再一次灌注了靈泉，半柱香的時間不到，老者身周圍皆是濃霧瀰漫，一層層若隱若現的霹靂火花亮起在他逐漸晶瑩的肌體之上。

漸成風暴之勢，但此刻無人敢靠近，那瘋狂流動的靈氣不是看上去那般的溫柔，會無情的撕碎周圍的一切，若非老者自身在控制著，怕是這曠闊的廣場上已經颳起了無邊的暴風。

老者的肉身乾枯的太厲害了，吸納了這般海量的靈氣到現在，也只是堪堪稍微緩解了一些，他那蠟黃枯槁的肌膚在豐滿，血肉精華再次充沛起來，可以聽到體法力發出隆隆作響的雷鳴之音，如狂濤，如驚浪。

枯黃的髮絲在變黑，也在慢慢的茂盛起來，終於是從一個行將就木，奄奄一息的將死之人逐漸恢復到了不錯的境地。

「呼」

老者的口鼻中有潔白如龍的靈氣瀑布噴薄，像是一匹炫彩從半空懸挂而下，繽紛的光澤幾欲讓人目眩神迷。

他的每一個毛孔都在舒展，精純的天地靈氣化作其肉身滋養的靈料無盡止的貫入。

片刻后，老者轉身踏步而動，身後一切異象皆瞬間崩塌消散，此時此刻的他已然和之前出關時判若兩人，幾乎看不出半點枯槁的神色，目光炯炯有神，隨意的一個流轉都能引動周圍靈氣的嘯動。

他收斂了一切氣息，化作一個精神瞿爍的健壯老者，臉上深深的皺紋也不見了，不復之前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老者恢復后的面容很熟悉。正是那消失在火焰通道深處的老人，也就是苗勇的師尊，只不過之前是其分身罷了。此刻真身破關而出，神情上既有隱約的詫異，也有淡淡的沉思。

他一步踏出，似乎不受業火峰上護山大陣的禁錮，竟是一瞬間就到了苗勇的身邊。

「走吧，這座行宮以後就當是個告誡吧！趙青的道行不是現在的你能夠揣度的！」

老者望著神情無比低落的苗勇自然說道，對於這個愛徒。他此刻也不知應該說些什麼，久久之後唯有一聲重重的嘆息。

他的分身被一股力量抹殺了。甚至來不及任何的反抗，就在分身進入火焰通道的一剎那，他也看清了那些青銅神鏈的盡頭。

那是一具銅色斑駁的古棺，就這麼靜靜的橫卧在火焰世界的虛空中。雖有熾熱的高溫在蒸騰，但老者心中深深的記住了分身消散之前最深刻的感受。

是一股無法言語的陰森冷冽，彷彿從陰司地獄吹來的寂滅之風，連神魂都在搖曳。

若是進去的是苗勇，老者不敢想象此刻會是個什麼下場。

青銅棺在最後的一刻打開了，那沉重的棺蓋仿若一層天地，在其被掀開的時候，一股狂濤從棺內飆射出來，老者的分身就是被這股狂瀾掃中。才消散的。

只是，在分身消亡的最後關頭，老者看到了一副驚詫到有些恐怖的畫面。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後背冰涼透骨。

在那青銅棺內躺著一個人，一個神態安詳的年輕，似乎已經沉睡了無盡歲月，但是就在老者的分身和其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那棺內的年輕人猛然睜開了雙眼，正對著自己冷冷的笑著。

趙青！竟然是趙青。他躺在青銅棺槨之內，和苗勇的師尊對視了一眼！

之後的事情。沒有人知道了，只知道在分身消亡的下一刻，苗勇師尊破關而出，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一言不發的帶著苗勇離去。

老者揮出大手，探入苗勇的行宮，將幾個侍童帶了出來，下一刻就帶著苗勇徹底消失了。

「老夫敗了！」

這是老者二人身影離去后才傳來的話，很清晰，但同時也震動四方，宛若超級地震，一下子引起了轟動。

苗勇師尊的話，不僅僅是那些高層人物聽的一清二楚，就算是普通弟子也聽的到，他這麼一說，無異於承認，同階之內，這位長老不敵趙青。

就在所有人都在震驚中詫異萬分時，一陣地動山搖的劇烈破碎聲再次將他們拉回了現實世界。

苗勇洞府在此刻開始崩塌，無數細小的裂縫開始慢慢變大，直到布滿了整個山體，在一聲悶吼之後，這座之前還是金碧輝煌，飛檐閣樓豪光閃爍的洞府，竟是緩緩倒了下去，化作泥石洪流，揚起漫天塵沙。

這一日，註定整個業火峰上是不平靜的，所有人都在談論今日所發生之事，趙青的威名一下子又拔高了許多，很多弟子已經在心中將其和那些常年閉關的妖孽級人物相提並論。

當然，也有人心中不忿，同階之力能勝過長老的弟子不是沒有，那些人物不會輕易的服輸，趙青露了一手，雖然震懾了很多暗中覬覦炎羅印的傢伙，但同時也讓更多人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

一時間，這個漩渦暗流的中心已經不知有多少人在暗暗的捲入了。

不過，這些事情都已經和苗勇沒關係了，自今日起，業火峰上很多弟子就很少見到這個張揚跋扈的少年了，有人說其師尊將其禁錮在了最嚴厲的環境考驗中，道法未成，永不得出世。

「老六，你究竟看到了什麼，那小傢伙真有這般潛力？」

相比而言，業火峰上的高層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趙青身上，他們很想知道苗勇的師尊究竟是看到了什麼。

這個人的潛力別人不知道，那些和他一起從年輕歲月經歷而過的老夥計可是一清二楚，年輕時曾是狂人一個，天不怕地不怕，很少能讓其親口承認落敗的事，沒曾想，今日卻是在一個年輕人的手下心甘情願的服輸了。

震驚的同時，也讓諸多長老好奇趙青究竟是用了什麼手段。

「同階而論，此子戰力遠在我們任何一人之上，他的火道之法精妙絕倫，堪稱我業火峰眾弟子翹楚人物！」

老者的話從虛空中落下，與此同時，他那偏殿大門也開始緩緩合閉。

「難道連那些小傢伙都不及他么？」有長老反問，言下之意是指那些堪稱妖孽級別的弟子，基本都是親傳弟子中排名前二十位左右的強橫人物。

這一次，老者倒是沉吟了片刻，但還是有些肯定的說道：「不好說，光論其大火葬手的威力，足以蓋壓年輕一輩任何人，他的功法簡直有些詭異。」

「這.....」很多長老皆是倒吸一口涼氣，這樣的評價太高了，遠遠超過當日趙青自己闖過傳承考驗時帶給他們的震撼。

蓋壓同代這四個字從一個長老的口中說出來時，它們的份量就不同了，重逾千鈞，足以壓塌一些普通弟子的心性。

難道說趙青的大火葬手一出，可以橫推當代年輕一輩了么？

很多長老都在遲疑，若真是這般的話，趙青簡直就是一個寶貝疙瘩了，必須要重點培養起來。

但是苗勇師尊的另一句話適時傳來，打斷了眾人的想法

「此子的火葬真經恐怕已經領悟到了一個可怕的境界，不是我等能夠駕馭的，他葬的是自己.....赤剛師叔恐怕早已經看出了這點！」

這句話像是一道怒雷狠狠的炸響在所有人心間，整個業火峰之巔陷入了久久的沉寂，連風聲就寂靜了下來。

『葬下的是他自己，葬下的是他自己......』這道聲音久久迴響在所有人心間，每個人都駭的不輕。

就連一直沉穩如山的業火峰首座在聽到這句話時，也是猛的一怔，像是渾身打了個激靈，兩道眸光剎那間破開虛妄，也不知是望到了何處。

「這是古籍上的禁忌之途，若是葬了自己，那他的野心大的可怕，終究要蛻變出一個全新的自己來，太瘋狂了些吧！」

業火峰首座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道，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自己心中起伏不定的念頭。

片刻之後，他抬起掌心，一簇明亮的火焰騰空顯化，絲絲暖意充斥虛空，那亮起在五指之尖的火焰像是擁有靈性，開始不斷的跳躍舞動，完全化作了火焰精靈，異常的靈動。

這五團細小的火焰越跳越快，到最後幾乎連成了一線，在虛空中呼嘯著盤旋成一個碩大的火輪。

在這火輪之上，有無數繁奧晦澀的古字接連亮起，若是有人此刻看到，會發現這些古字其實在趙青的大火葬手中也同樣出現過，不過卻是比趙青的古字少了些許陰冷的靈性。

業火峰首座凝視著自己的掌心很久，直到一個模糊的葬字開始出現時，他猛的一把攥緊了手掌，火輪頃刻消散，那些跳動的火焰彷彿根本沒有出現過。

「是啊，如果不葬掉過去的自己，又何來新生呢！」

片刻之後，一絲明悟的笑意出現在業火峰首座的嘴角，逐漸的開始擴散，到最後蔓延到了首座的眼角眉梢，他像是突然間受到了什麼啟發，心中久違的一絲感念似乎越來越近，渾身的氣息也在不知不覺中凝重起來。

整座業火峰雖然再次沉寂，但地底深處，那汪洋般的地火海洋中，似乎有一輪無比灼烈的光芒緩緩亮起，它光耀無盡虛空，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波動，化作無形的漣漪散到了業火峰上下每一個角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