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舊恨

關鍵時刻，有人救場而到，那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在周遭形成古怪而詭異的力場，明明還遙遠的彷彿就在天的另一端，可是無形的神力已經籠罩這裡。

「啪」

一根手指極速點來，化作巨山，輕飄飄的模樣就和那潔白晶瑩的玉掌觸及在了一起。

從始至終一直穩如泰山般的玉掌竟在這個時候微微一顫，縈繞在一起的仙魔二氣瞬間崩塌消散，在那虛空之中形成了無比恐怖的毀滅氣象。

只是仙魔二氣雖被震散，但本源之力並未受損，各自凝聚一顆龐大的天日烈陽和漆黑幽月，盤旋在玉掌之中，宛若生出了靈性，像是要活過來。

「多年未見，你的境界又高了許多！」

一個老者佝僂著身形慢悠悠的行來，灰白色的頭髮蓋住了他整個面龐，身材並不高大，可是腳踏萬丈神光化成的大道，日月星辰在身旁升起又墜落，僅僅是一道身影而來，涌動起的威壓卻比整片天地還要駭人。

他走的很慢，但速度快到離譜，一個步伐間的距離就跨越了數條寬闊無邊的星河之域。

麻色古袍，甚至還能看到有很多破敗的補丁，暗紅色的衣袖都碎了一半，但仍然在發出點點精光，猶如袖子中像是星光亮起，璀璨而絢爛。

離得近了才發現，那所謂衣袖上的精光，其實是斑駁的血跡，流淌出古老而鮮活的氣息。

之所以古老是因為那些血跡的氣息太過於久遠了，和這裡的天地道韻格格不入，說這些血跡鮮活是因為看上去彷彿就如是前一刻才濺射上去的一般，並未乾涸，依舊帶著溫熱的濕潤，精氣磅礴，無可比擬的活性力量在升騰。

「師尊！」差點被玉掌拍成肉泥的男子見此老者，竟是大聲呼救起來，他的確很強，但今日遇上了比他還要強橫的人物，就剛才的電光火石間，幾乎就要身隕道消，此刻真的有一絲劫後餘生的感覺，忍不住朝著老者高聲求救。

來者竟是他的師尊，怪不得會在此人性命攸關之際出手。

玉掌慢慢的探回黑暗虛空之中，但一股更為恐怖的氣息在遠方凝聚，殺機煞氣好似在沸騰一般。

「原來是你這一脈的弟子，怪不得這般廢物！」

女子的聲音在變，一改之前的冷冽，竟是聽出了絲絲可怕的暴虐之音，很難想象這樣一股截然不同的氣息會從一個女子的口中說出來。

死氣衝天，有千萬丈的巨大魔影猛地騰空，踏在黃泉之光上，億萬枯骨冤魂齊齊咆哮，黑暗的虛空里降下一陣陣狂暴急驟的血雨。

這一刻誰都看的出來，女子對於眼前這出現的老者很厭惡，她在瘋狂的壓抑著自己即將爆發的心性，彷彿和老者有著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般。

老者披散著亂髮，終於是落在了男子身前護住了自己的弟子，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幾縷髮絲下還是難以掩飾一股鋒利如刀的氣勢在醞釀。

很可怕，明明看上去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但對方的氣息異常強大，能夠動亂時空，粗大的血氣之力沒有外放，全部蟄伏在血脈之中，化作條條大龍遊走，難以想象，要是這股磅礴的力量爆發出來，會是怎樣一種無敵的氣概。

太可怕了，這老者就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什麼也沒做，可是身後浩瀚的威壓如汪洋般起伏，擊碎了虛空，滌盪了乾坤世界。

「和一介小輩有什麼好爭執的呢，要動手還是我們這些老不死的比較經打！」老者的話很平淡，但透露著強大的戰意和氣場。

現場的火藥味很重，可以說兩股無形的神力已經在劇烈的碰撞，只是都是刻意的壓制罷了，離徹底的爆發不過咫尺。

「放下這個少年，今日之事可以罷手，否則恐怕你這縷精氣保不住！」

老者的話語間露出不容置疑的強大和壓迫感，他的注意力並非只在對手身上，還在不斷的打量著昏迷中的趙青。

聳立在陰雲死氣中的魔影張開血盆大口，猛的咆哮震天，發出如悶雷炸裂的聲音，此刻已經不是清冽如銀鈴般的女子之音了。

「罷手？你在跟我開玩笑，昔年你趁我閉關之際，擅闖地府，連殺我十位弟子，這筆血債你也該還了，若今日我這縷精氣不保，你這烙印分身還能留下不成？」魔影霸氣絕頂的一口回絕，怒目圓睜之下，兩道千丈血光通天貫地，在虛無黑暗中像是生出一片浩瀚的屍山血海。

魔音綽綽，鬼影無盡，縱橫在一方天地中，黃泉之光大放異彩，瞬間漲大無數倍，化作了一條奔騰咆哮的巨河，遙遙掛在天地之間，昏黃的河水死氣衝天，透著一股令人寒徹神魂的能量。

而且這昏黃的河水在暴動，無數流淌著屍水的骨骸紛紛從黃泉河裡爬了出來，各形各色的骨骸，有大如山嶽般的巨獸之骨，也有人形骨骸，或是口吐死光，或是手執兵矛列成戰陣，殘破的兵刃指天，激發出漫天的鐵血戰氣。

耳畔陰風呼嘯而起，鬼嘯聲撼動大世界，這片黑暗虛無空間竟是要完全被這可怕而詭異的力量所同化一般，徹底要轉化成一片鬼魅之域。

老者見此，並不動容，他微微一嘆，道：「當年之事何必再提，今日你若願意罷手，我可以自斬三刀作為補償。」

語出驚人，駭的他身邊那弟子都面色發白起來，驚呼連連道：「師尊萬萬不可，您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求大突破，若是自斬道基的話這......」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老者伸出一掌打斷了。

「這大概就是因果吧，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難過曾經的一關，若是真的能清了一切因果的話，說不得也是一樁好事。」

魔影冷笑連連，怒喝道：「你倒是打得一副好算盤，這因果我自會親自討要，卻不是在今日而已，這孩子我要帶走，而你這烙印分身今日怕也是要留在這裡，至於你的弟子么，老婆子欣賞他的勇氣，將帶到黃泉之畔做個侍童。」

這話聽的男子渾身一個激靈，傻子都聽明白了，自己的師尊當年曾殺了女子十位弟子，這筆血債不可能化解，所謂侍童不過是個幌子，天知道女子會怎麼折磨自己，落在那等人物的手上，想死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世間最苦的磨難遠不是死亡那麼簡單幹脆的，有些東西比死還要痛苦。

「哦，非要在此地戰過一場才罷休么？」老者也沒有動怒，只是這般冷靜的道，但隱隱也有一股鋒芒開始展露。

黃泉之河震動，巨浪滔天，無數骨骸竟在這一刻齊齊開口，道：「血債終需血來還，今日不可能善了！」場面詭異又可怕，億萬魔影齊刷刷的站在黃泉河上，兵戈寒光動天亂地，戰氣撕裂天穹，一直衝到了星域之外，將一顆顆浩大的星辰斬碎。

「既然如此，那就戰過一場吧！」老者到也不推遲，很乾脆，一身澎湃的法力瞬間提起，雙手慢慢的捲起了那早已經破碎的衣袖。

他的手臂枯黃而乾瘦，看上去沒有絲毫鮮活的精氣涌動，就如他那佝僂的身形一般無二，可是在下一刻，兩條手臂開始爆發比烈陽還要絢爛奪目的神光，一條條的驚天巨龍從手臂上衝出來。

那是蓋壓天宇宙穹的海量血氣，之前一直這幅在老者體內，此刻爆發而出，在虛空中鋪天蓋地，血氣精華化成巨龍之身，張牙舞爪猙獰的有些可怕。

有璀璨的神環出現在老者的腦後，那是精氣外泄之後的異象，是無量的仙光蔓延而出，不僅僅如此，在身後的虛空世界中，仙彩輝映，一尊高大的萬丈法相頂天立地般的顯化，猶如是神佛俯視，駕馭大道規則而立。

雙方之間爆發出的能量早已經瘋狂的廝殺在一起，互相撞擊，無數可怕的雷霆衝出來，並且伴隨著毀滅之力，洶湧澎湃，浩瀚激蕩，天風如刀，神芒似劍。

魔影渾身纏繞死氣，配合著億萬陰魂之氣，簡直太可怕了，它隨手一抓就攝來一座龐大到看不清邊際的黑色魔岳，轟隆一下就砸了過來。

整片黑暗虛無世界都劇烈無比的顫抖起來，彷彿就在下一刻要分崩離析，這一刻護持趙青的女子動用了真正的地府之術，召喚出的陰兵魔影浩瀚如海，陰氣，煞氣，死氣，魔氣，如日中天，破滅萬千仙光之力，縱橫殺戮。

老者身後的萬丈法相屹立長天，巨大的拳頭爆發神光，像是橫推著兩輪璀璨的天日在行走，神聖的仙光竟能化作無窮的火焰之像，在虛空里鋪展開三千里火焰大世界，熾烈的光焚天煮海，猶如是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擋住了衝過來的死煞之氣。

陰兵無數，列陣而立，殘破的盔甲下雖是一具具骨骸，但此刻戰氣沖霄，竟是齊齊一喝，鐵血之意崩開世界大裂縫，兵戈上射出的寒光倒懸天穹，似有一股要將此地葬進地府之內的無敵力量生出，腐化著整個空間。

「你的火氣太大，都過去那麼多歲月了，還這般不肯釋懷么？」

「釋懷，等老婆子什麼時候殺光你所有血脈子嗣再斬滅你的時候，那或許是釋懷的一天，殺徒之恨需用血來填！」

雙方雖然在激烈的對決，但到了他們這般的境界，一個神念流轉都能傳達無數信息，根本不需要開口說話。

女子心中的怨念極重，根本無法化解，老者曾闖入地府，趁她閉關之際，連殺女子十位弟子，這是血海深仇，沒有絲毫化解的餘地，而女子的性格也極為暴虐，根本不想和老者廢話，魔影駕馭陰氣死光，在黃泉之河的加持下，變的異常暴虐可怕。

老者沒有再回答，指掌揮動間，神光裂天，有無窮無盡的能量爆發，在其身邊，似有一個光怪陸離的小世界衍化而成，混沌氣迷濛，無比的可怕，連無盡的黑暗之光都被逼退了。

小世界中噴薄無量神光，化作攻防一體的能量，不僅護持著老者的身形，而且一柄柄伐戮九天的神刀破空而來，千丈刀身寒光閃爍，氣機駭人，每一刀過境時，都斬碎一大片陰兵之體，根本無法抵擋。

神刀數量太多了，簡直不下千萬之數，快將這個地方都割裂了，雖然到了他們這等的修為之境，各種神通早不是那種以數量取勝的地步，但這是殺生大術，斬殺的不僅僅的對手的神通之力，還有對手的精氣神，堪稱絕術。

這些刀氣無匹，可斬人，可斬鬼，亦可斬滅天地乾坤，誰敢掠鋒？

「嘩啦」

魔影探手伸入濁浪滔天的黃泉河中，提起一桿慘白的骨槍，屍水如瀑布般的傾瀉而下。

這桿骨槍上染著殷紅的血絲，猶如活物紛紛亮起奪目的血光，骨槍錚鳴，猶如是冤魂厲嚎，有撕裂神魂之力，可是威能恐怖，在骨槍出水的一剎那，分明可以看到整條黃泉河都沸騰起來。

「禁錮！」

魔影大喝道，骨槍指天，爆發出一層漆黑如墨的死氣，卻形成詭異的能量力場，將漫天的神刀都禁錮在了半空，緊接著，骨槍橫擊天穹，猶如是一條蠻橫的黑色暴龍，紛紛將所有神刀擊碎成齏粉。

「碎」

老者毫不猶豫，一見失去了對神刀的控制力，當下一震雙臂，將所有神刀自行震碎，化作滾滾不息的刀光碎影洪流，直接奔著骨槍而去，每一片刀光的破碎，都堪比遙遠星域深處的一顆大星毀滅，衝起的一道道絢爛神光簡直快把周圍黑暗都驅散了。

這裡五光十色，仙霞如霧，但也蘊藏絕世殺機，稍不留神都可能形神俱滅。

到了眼下這種程度，雙方都沒有打算留手，都殺出了心中潛藏的火氣，本就有深仇大恨，此刻更是絲毫不留情面，你來我往的攻殺之間快逾閃電，強如老者那弟子一般都無法捕捉二人的蹤跡，只能從一處處的空間崩塌處勉強看到恐怖的氣息瀰漫。

還好此地並非真實世界，否則就是這二人的搏殺時散溢的氣息都足以滅世，整個世界都要被打碎，億萬的生靈都將死去。

「還不夠，遠遠不夠！」魔影手中的骨槍裂天而擊，它很猛，甚至猛到離譜，一身恐怖的氣息浩瀚如星海，骨槍爆發出的殺光更是無敵，一槍搗出，直接截斷老者的刀光碎影洪流，並將其活活震散。

老者雙掌封天，快速的退了開去，就在他身形離開的剎那，原本的立足之地就被一道黑色魔光擊中，那裡魔氣滔天連混沌氣浪都撕碎了。

「殺！」

老者的聲音第一次變的異常凝重，開口便是一聲怒吼，緊接著渾身的法力都燃燒起來，迸發出熾烈無比的光芒，如同是一層燃盡九重天的火焰，將周遭虛空淹沒，滾滾血氣長虹貫日般的衝出，洞穿三千星域世界。

他在動用自己這烙印的極致力量，因為真身為止，不可能在此地久戰，一隻手掌放到無限大，幾乎將半個天穹都壓塌了，對著魔影就拍下去。

與此同時，他的令一隻手掌掩映在似真似幻的虛無內，速度極快，卻又悄無聲息的奔著趙青那個方向而出，幾乎無法覺察出來。

「轟隆」

還未靠近趙青，那手掌就遇到了大麻煩，是一片無窮無盡的符文突然亮起將他的手掌困在其中，浩瀚的符文之海有秘力流轉，一時半會兒並不能強行突破進去，而且有無數符文纏繞在老者的手指之上，開始燃燒。

老者變色，因為那些符文燃燒的時候竟讓自己的精氣也開始不由自主的燃燒起來。

「噗」

血浪翻湧，好似一掛天河從虛空內流淌出來，淹沒了無數光華，老者吃痛，收回了另外一隻手掌，只是掌心破開了大洞，是被魔影的骨槍所洞穿的。

「哼哼，竟然還有心思做些小動作？」魔影口中冷笑連連，骨槍收回到身邊，槍尖之上還不停的滴落下鮮紅的血液。

他們這種人物大戰之際，誰敢分心其他，因為哪怕一個細小到微豪的失誤都足以葬送自己的一切，老者失算了，他想趁著混亂之際搶奪趙青，可是誰曾想女子早有所預料，在趙青周圍布下了符文大陣，不僅困住了老者的手掌，而且一氣呵成直接洞穿了他另外的掌心。老者捂著淌血不止的掌心連退數步，到他這種地步只要神魂不滅，幾乎可以無限次的血肉重生，被穿破掌心根本就是小傷，可是他連提數次法力卻依舊無法癒合掌心那可怕的傷口。

仔細看去，掌心的傷口已經開始滲出腥臭的屍水，且模糊的血肉傷口處還能看到濃郁的黑色交織在一起，連自己的法力都無法驅除，傷口而且還在不斷擴大，眨眼間，整隻手掌的血肉都爛成了腐血，只剩下森森的白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