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冬暖花開（27）
當下課鈴聲響起,顧優景趴在課桌上，昏昏欲睡。教室里吵吵鬧鬧的，但很快,就在體育委員和班長的命令下,就都散了——下一節課可是大家最喜歡的體育課呢。
教室里一下安靜下來,只剩下顧優景和姬景瑞。
姬景瑞看著披著他的外套昏昏欲睡的顧優景,擰眉擔心,七月將至，地府忙著開鬼門關,釋放冤魂了結因果，一時間公務突增不少,雖然有他幫忙，但，因為金平區是大區，不比木棉鎮，人們對神明的敬仰越加低下，作科犯奸的，不信因果的人極多，而城隍府成立也不過三個月，諸多名冊都還沒有完全錄製完備，而牽涉因果之事，是慎之再慎，特別是景這樣一個極富有責任心的人，每個地府傳送來的因果，宋志文和劉明審核之後，清秋第三次複審，最後景第四次親自審核，審核完畢后，才通過。
而他，因為神性的關係，對因果審核不能干涉，否則容易發生因果紊亂的事情，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做好鬼門關期間的法陣防禦，盡量解決一些不涉及因果的公文。
但即便如此，景還是累得夠嗆。
「哎呀……抱歉，打擾了。」突兀的訕訕的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
姬景瑞抬眼看去，眼神冰冷，在教室門口，一個身著漢服的老者，垂眉低眼，甚為恭敬，拱手鞠躬，「老朽東城公拜見城隍爺大人，拜見……尊者……」對姬景瑞鞠躬的時候，老者猶豫了一下，低聲說出了「尊者」二字。
——而拜這位老者所賜，此後，不論鬼魅精怪還是仙神尊聖，見姬景瑞，都以「尊者」二字敬稱。
「東城公？」迷迷糊糊的顧優景抬眼問著。
老者看著抬眼的顧優景，笑眯眯的點頭，恭恭敬敬的，自我介紹著，「老朽是金平郊外三里鄉十里村百里洞萬歡谷——」
「他是黃鼠狼一族的族長。」姬景瑞冷漠開口，打斷了老者的話語。
老者頓時僵了僵。
顧優景恍然，哦，黃鼠狼啊，哎呀，他最近忙糊塗了，這老者擺明就是黃鼠狼嘛，他竟然一開始沒有看出來，顧優景揉揉眼，他的靈眼和天眼最近時好時壞的，咳，都是熬夜惹得禍。
「東城公找我有何要事？」顧優景笑呵呵的站起身，示意站在教室門口的老者進來。
東城公忙擺手，誠惶誠恐的再次鞠躬拱手，「不敢，不敢，老朽不敢擅入人族領域，此次前來，是要與城隍爺大人報備，我族一不肖子孫與人族的一個因果，老朽推算，此因果在這個鬼月就要成熟結果了。」
東城公說罷，再次恭敬做禮。
顧優景一愣，隨即點頭應道，「是這樣啊，那就麻煩東城公把此事仔細報備於我。」
東城公恭敬鞠躬，雙手呈上，憑空出現了一個竹簡。
姬景瑞抬手一招，竹簡就落到了顧優景的桌上。
之後，東城公再次鞠躬，就恭敬的告退了。
這東城公一走，顧優景就立即轉身看向姬景瑞，「小瑞，咱金平區附近有多少聚族而居的妖族？」
「如果把最近莫名其妙跑來的花族算在內的話，有九個妖族聚族而居，其中黃鼠狼算在內，有四個妖族在金平區附近，其他的分散而居，需要注意的是，北街一巷住了幾隻殭屍。」
顧優景一邊拿起竹簡打開，一邊嬉笑著看向姬景瑞，「哇啊，殭屍也算是妖族。」
旱魃的後代，怎麼著也都算是神仙一族吧？
姬景瑞勾唇淡漠一笑，北街一巷的幾隻殭屍只怕連旱魃的五十分之一的血脈都沒有，在金平區的因果名冊上被列入妖族已經算是優待了。
*******
鬼月，因果了結之月。
此時，金平區被夜色染成了一片漆黑。
就在這個漆黑安靜的夜晚，金平區的大街小巷卻是非人族的天堂。
「嘻嘻……聽說了嗎？這次因為城隍爺大人的審核，要上來了結因果的冤魂們可要少了好多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去年哪，亂糟糟的，我都不敢出來，躲了一個多月呢。」
「哼，就算有城隍大人的嚴格把關，人族的那些和尚道士怎麼辦？去年，他們橫衝直撞的，差點把老子也給度化了！」
「對呀！哎呀，去年太亂了，幸好俺家親愛的早早就不讓俺出門了……」
「嘿嘿，你們難道都沒有看見鬼街的那條告示？」
「告示？什麼告示？」
「城隍大人在告示里說了，冤鬼入世報仇的，都需有地府和城隍府的雙重許可證明，才能入世，有雙重許可證明的，地府鬼差和城隍府捕快會為他們保駕護航，那些和尚道士若敢阻攔，將會結下因果，修為上就會大受影響，輕則損德，重則即刻墮入地府接受審判！」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城隍爺大人真是英明啊。」
「哈哈……我本來以為城隍爺大人年紀小，這些事情肯定不能好好處理的！」
「嘿嘿……城隍爺大人年紀小，可城隍府里可是有大人物咧……哈哈……這金平區可真是越來越熱鬧啦！」
………
幾個說笑的看似人類模樣的傢伙笑說著走遠，而在他們走遠后，在他們原本站著的巷口，突然出現兩個少年。
其中一個長相頗為可愛的少年摸著下巴，似乎頗為疑惑，「哎，原來在他們眼裡，我就是一個年紀小的背後有大人物撐腰的城隍爺呀？」這不就成了官富二代？
另一個長相極為俊美的身材較為高大的少年，雖然面無表情，但看著身旁可愛少年的目光卻很柔和，他低聲回應著，「這樣豈不是很好？」
「好？」顧優景看向姬景瑞，好在哪啊笨蛋小瑞。顧優景氣哼哼，他可是靠本事上位的！
姬景瑞平靜的說了五個字，「扮豬吃老虎。」
顧優景琢磨了一下，眼睛唰的亮了，他猛地一拍姬景瑞的手臂，笑嘻嘻道，「哎呀！小瑞你狡猾狡猾滴！」
姬景瑞嘴角微微扯了扯，扯出一個小小的弧度。
時值鬼月即將開始，他和景已經開始夜巡，雖然各方面的措施都已經做得很好了，但景的脾氣總是這樣，務必要保證沒有任何錯漏。
「小瑞，走，我們去看那幾隻殭屍。」顧優景在這最繁華的街道上溜達了幾圈，期間看到飄飄幾個，夜遊的小妖幾隻，還算是不錯，不過，當鬼月開始后是不是還這般河蟹那就不知了。
——事在人為，凡事盡心儘力了，那就沒有遺憾了。哎呀，這可是他老人家上輩子「慘淡」一生的總結啊。
「小瑞，你看過百鬼夜行沒有？」晃悠在北區一街，顧優景突兀的側頭問著姬景瑞。
姬景瑞看著顧優景，微微點頭，指指腦子，「這個記憶里好像有幾次。」
顧優景嘆了口氣，背負雙手，目光有些懷念，「百鬼夜行聽說有代表吉祥的，送走晦氣的，也有前來索命的……」
——他上輩子曾經有幸遇過一次，很不幸，那是在一個小山村，一夜百鬼夜行，整個村莊里除了他和幾個小孩，其他人無一倖免，全都慘死。
他拚命努力，想多救一個，可惜，欠債還錢，欠了人家的，總得歸還，不管是命，還是……情。
姬景瑞看著顧優景，低聲道，「放心，這次金平區不會有百鬼夜行。」雖然這次的冤鬼索命多了點，但也不足以釀出百鬼夜行。即便釀成了，也不關景這個城隍爺的事情，因果也不會落到景的身上。
「啊……我知道。」顧優景回過神，咧嘴笑了笑。
說話間，已經到了那棟住著幾隻殭屍的大廈。
看著大廈名字……顧優景囧了。
嘉嘉大廈？？？
——啊呸！你當是tvb的天師和殭屍不得不說的故事啊！！
「景，怎麼了？」姬景瑞看著顧優景，有些疑惑，抬頭看向這大廈，有問題嗎？
顧優景回過神，抖了抖嘴角，現在是1997年距離那出經典戲碼的開播還有一年……囧之，嘉嘉大廈里不會有哪個是穿越或者重生的吧？(⊙o⊙)
「沒事，走！我們去看看。」顧優景搖頭說著，拉著姬景瑞隱身走了進去。
天台上，有一隻殭屍在抽煙做憂鬱狀，那滄桑的小眼神喲，顧優景嘖嘖嘖的搖頭晃腦，哎呀，殭屍不老不死，除了以血為生外，其他的都跟神仙也沒啥區別嘛，哦，有，就是萬一發狂失控咬人的時候，會把被咬之人變成低級的血魔。
旱魃的後代——殭屍其實數量很少，他顧優景上輩子也就見過一隻，那隻還是因為一次意外自爆身份他才知曉，後來據這隻殭屍說，他們家族成員很少，要成為殭屍也不容易，也不是咬著誰，誰就能變殭屍，這個還得看他們願不願意增加人口，畢竟人族在計劃生育，他們殭屍一族也是要考慮人口問題的嘛。
——而且，說實話，不老不死，其實很糟心。
大部分殭屍都在地下長眠的時候，金平區卻住了幾隻殭屍，這倒是稀奇的事。
顧優景左看看右看看，見殭屍兄還在繼續的憂鬱著，顧優景搖搖頭，拉著姬景瑞轉身走了。
在殭屍們不惹麻煩的前提下，殭屍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離開北區一街，顧優景拉著姬景瑞繼續四處逛著，走到一處，看見對面街上兩個年輕人嬉笑著追打而過，其中一個年輕人的額頭中央有發黑的跡象，這是「負債者」的標記。
再過一處，擺攤的中年人正在對著一個顧客諂媚的笑著，旁邊一個小孩子認真的洗著碗，中年人的額頭中央有發黑的跡象，這也是一個「負債者」。
中年人送走了顧客，轉頭心疼的吆喝著小孩子回去，又匆匆的做了一碗熱餃子，叮囑著小孩子一定要乖乖吃完，看著小孩子笑得很開心的模樣，認真的吃著熱餃子，顧優景心頭輕輕一嘆。
這次的鬼月里，凡是有「負債者」標記的，就是地府默許的，城隍府准許的，冤魂苦鬼們索命追討的對象。
看著那小孩子，顧優景心頭一軟，虛空抓來一隻紙做的千紙鶴，低聲默念了什麼，就鬆開手，千紙鶴空中旋轉一圈，很快就消失了。
姬景瑞看著千紙鶴消失，側頭對顧優景說著，「你打算給他們機會？」
顧優景點頭，認真說道，「如果，在鬼月里，他們有做三件好事，誠心懺悔，發誓以後絕不為非作歹！我就給他們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