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好吧最後我還是幫了他，畢竟他是我的同桌，往後的日子想必要風雨同舟互相扶持，而且他和曲瑤兩人也可說是般配……

行了我說實話吧，之所以幫他遞了那封情書，原因是我也很想見識見識這張紙會造成多麼惡劣的影響。雖然我知道這樣做有風險，也不符合我一貫以來韜光養晦的猥瑣政策，但是，我用了一點點小手段規避了大部分風險。

我替梁宏智署名了。

類似於這種高風險的告白秀恩愛手段，自然也是有高回報的，腦殘一些的女生想必要甜蜜得頭暈目眩此情今生不渝了。而曲瑤顯然不至於那般腦殘，所以需要更高的風險。

反正主持人收到那封信的時候神色猙獰，問我：「你確定？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么？」

我聳聳肩，「又不是我寫的，我也是被當事人威逼的，我是受害者。」

主持人無奈地點頭：「好吧。」

從主席台返回的途中神清氣爽腳下生風，眼皮也不嘚啵嘚啵跳了，世界這麼美好，而我這麼機智且富有同情心，對身邊需要幫助的人樂於伸出罪惡的手，不對，友好的手，真是新時代的活雷鋒。

我心情歡暢，跟身邊忙著寫加油詞的文藝姑娘講些笑話，好不快活。

可惜好景不長，半個小時之後，活雷鋒和他幫助的人被代表惡勢力的班主任抓獲了。

「梁宏智你沒有腦子么？這種東西私下藏著也就算了，還交到主席台，真以為能感動中國么？」班主任恨鐵不成鋼。

我心想果然是親舅舅啊，這樣誅九族的大罪竟然只得到了沒有腦子這樣不痛不癢的評價。拜託，梁宏智本來就沒有腦子好不好，你這樣陳述事實真的算嚴厲的批評嘛喂！

「還有你！余承海！」班主任見梁宏智低著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只好把矛頭指向我：「他沒有腦子我知道，你也沒有腦子么？」

「我有啊，我署了他的名字。」我說。

「還不如他沒腦子呢！重點是怎麼能把那種東西遞到主席台！」班主任暴跳如雷，我覺得很無辜，我是在給你外甥遞情書好嘛，這倆人看對眼了不罵他們罵月老？

「梁宏智求我去的，我是做好事不留名。」我梗著脖子，咬死一句話，梁宏智始終低著頭默默扮演一頭死豬。

班主任扶額無言以對，於是我倆再次罰站。

其實我一直不明白罰站對於我和梁宏智來說有什麼懲罰意義，反正我是絲毫不放在心上的。

「余承海，我服你了，我舅舅罵人的時候我從來都不敢說話的。」梁宏智說。

「我本來就沒錯，我頂多是個送快遞的，你腦殘寄了個定時炸彈，送快遞的有什麼錯？」我撇撇嘴。

梁宏智一時語塞，看我的眼神滿是艷羨：「果然他媽的得好好念書，吵架簡直無敵啊，現在我舅舅都辯不過你。」

我義正言辭地說：「不，最重要的是理，我有理我無敵！」

他很是激動地喊：「余哥！」

我接著小聲地對他說：「當然啦，臉皮也很重要。」

這件事被班主任強行鎮壓，只在很小的範圍里傳播著，大多數人都茫然不知，忽然發現主席台下兩個罰站的人，覺得好笑者泛泛。

「笑個屁。」

我輕輕地哼了一聲，轉臉看看梁宏智，他低著頭小聲念叨：「我看不見我看不見……」

我微微發了會兒愣，只好跟著低下頭，不去理會那些感覺微妙的眼神，腳尖輕輕划拉著學校的水泥地面，耳邊傳來運動場上運動員發力的嘶吼聲和啦啦隊的加油助威，時光好像忽然就從很遠的地方飄然而至，要帶我去一個早已塵封的地方。

「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有人說。

不該想起的。

回憶這個時候真是鋒利如刀，也不管你是不是願意想起，就將那些黑白的默聲影片也似的片段塞到你面前，於是心情墜落谷底，悲傷像颱風外圍的浪潮一樣扑打過來，你孤零零彷彿最後的島嶼，沒能等回你守望的海鷗，就湮沒在黑海黃天里。

所以才想逃走啊，所以才逃到這個地方。

多想重新遇見你。我輕輕地說。

我看不見我看不見。那時候有人也這樣說。

女孩站在前面不遠處，金色的陽光里雪花一樣的白襯衫，跳動著耀眼的光斑。

那麼熟悉，就像是回憶恩賜的片刻停留。

我眨眨眼，她已消失。

運動會之後，梁宏智和心上人曲瑤的關係並沒有實質性的進展，但空氣里瀰漫的曖昧味道我還是聞得出的。顯然，梁宏智的行為雖然很傻很天真，但對女孩還是很有殺傷力的。

梁宏智對此也是沾沾自喜，整天樂呵呵的，情緒全在臉上，於是被他的親舅舅找了個由頭到班級門口罰站，或者說罰睡。

文藝委員趙婷婷在運動會之後開始找起我的麻煩。原因是我當初被班主任拉去罰站后，運動會上精英班所有的加油辭都是她代筆的，這才算沒有丟了精英班的人。

我對此自然表示感激涕零，拍拍胸口說日後做牛做馬說一不二。

本以為至此大家結下一段善緣，彼此交個朋友什麼的，萬萬沒想到，她當真了。

她於是說：「黑板報的主板面還空著呢，你幫忙寫篇勵志性的文章行吧。」

我點頭：「可以啊，同學嘛，況且你也幫過我，這點小事算什麼。」

她又說：「學校的徵文比賽我們班還差一篇，你幫忙補一篇吧。」

我咬咬牙：「行啊，下午給你。」

她繼續：「明天班會課要用的ppt你幫忙做一下，主題是拒絕毒品反對早戀。」

我麻木：「好的……」

她笑：「怎麼了？好像不是很開心呢。」

「趙婷婷，」我盯著她，「你究竟想幹嘛？」

「你說呢笨蛋！」她丟下一句，臉一紅，飛也似的跑開了。

同桌梁宏智湊過來：「這丫頭什麼意思？」

我懊惱至極：「這個混蛋罵完就跑，都不給我還嘴的機會！」

他看著我一臉鄙夷：「你還真是個笨蛋！不會追上去罵么？」

撇開趙婷婷愛指使我干這干那，她算是一個很好的姑娘，偶爾還會帶些自己做的糕點給我和梁宏智嘗嘗，我笑著說她可以去學校對面開一個糕點店了。

梁宏智私底下和我說過，如果不是先愛上了曲瑤，他可能會去追趙婷婷，畢竟她心靈手巧心底善良，而且那糕點是真的很好吃。我回他說你的愛真是廉價又直白。

其實我沒有半點瞧不起梁宏智愛情觀的意思，相反還很羨慕他。因為不是所有人的情感都這樣簡單，愛就是愛，恨就是恨，熱烈而又純粹。

我曾一度以為情感心事複雜難言，後來才明白，所有一切，看開就好。

比如愛一個人，不是一定要愛到才算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