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卓然這一家之主的姿態拿得還真好,許唯星和周子廷依舊僵在玄關,他已抱著項少龍轉身回了房間,只留給許唯星一句:「我把項少龍放回貓舍,你招呼客人吧。」
許唯星被噎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反倒是周子廷,思來想去也沒想出個合理可能,只能一笑:「你的上司住……你家?」
許唯星如今是一個頭兩個大,她該怎麼解釋?怕是在周子廷看來,她已經是個大謊話精了——最初得知要和他相親,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小胖子,就帶著男朋友一道赴約,好讓他知難而退,可後來一見他真人,就對他生了好感,故意讓他誤會此男友是假。
許唯星也沒轍了,索性兩手一攤,和盤托出:「不管你信不信,他確實是我的上司,也是我的房客,我和他的關係有點……複雜,因為他還是我的……前男友。」
剛滾過床單就發現他是分居未離婚狀態,這麼狗血的事許唯星覺得就不必說了,說了反倒更像假的。
見她解釋得如此小心翼翼,周子廷就算心裡還有疑惑,但為了寬慰她,他的表情很快就恢復了一貫的和煦:「我信。」
那邊廂,卓然已經安頓好了項少龍,優哉游哉地回到客廳繼續一邊喝咖啡,一邊用電腦看文件,偶爾抬頭看看還站在玄關、不知在說些什麼的兩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這不就是他的目的么?一句話都不用說,已經是絕妙的反間計。
分明是坐等他倆聊崩的架勢,卻還假惺惺地問:「要不要喝點東西再走?」
周子廷剛微笑著推拒道:「謝謝,不必了。」許唯星卻不知怎麼想的,故意跟卓然對著干似的,熱絡地邀請:「喝點東西再走吧,我剛買沒多久的咖啡機,配上我剛帶回來的咖啡。」
果然,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卓某人一聽她這麼說,眼角微微一眯、分明透著不悅。
周子廷也不傻,在卓然和許唯星之間來回張望了一下,就已經明白自己被這女人當槍使了,但周子廷想了想,很給面子地改口道:「好啊。」
許唯星果然是不氣死卓某人不罷休,卓然泡的是藍山咖啡,還有大半壺在咖啡機里,她就直接當著卓然的面把大半壺咖啡給倒了,換上自己帶回的麝香貓咖啡,慢慢蒸餾。
卓然只能全程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這女人是如何殷勤地招待,又是把珍藏的整套咖啡杯拿了出來,又是滿櫥櫃地找方糖,又是翻冰箱找配餐的點心。為了給周子廷騰出位置來放這些吃的喝的,卓然原本擱在茶几上的筆記本電腦和咖啡杯全被這女人撇到了角落,卓然只能孤零零地坐在單人沙發上,看著雙人沙發上的兩人如何談笑風生。
周子廷見時間太晚準備告辭,許唯星不僅急急忙忙開行李箱找出那件襯衫,甚至還二話不說送周子廷下樓,就留兩個情侶咖啡杯擺在卓然面前,卓然看著眼前這副人走茶涼,為了忽略掉心裡那點不平衡,一把拿過被棄置一旁的筆記本電腦,打開來繼續看文件,可文件上的文字如今在他眼前就是一團漿糊,幻化著幻化著,就幻化成了周子廷那張似乎時刻都在笑著的臉。
一個字都看不進去的卓然終於忍無可忍,「啪」地就把電腦合上了,隨手扔到一邊的沙發上。這時,玄關處傳來「啪嗒」一聲開鎖聲——這幼稚的女人終於回來了。
可轉念一想,用別的雄性生物來刺激他,她是有多幼稚?而他還真的被她成功刺激到了,可見他在面對她時,也成熟不到哪兒去……
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開門進來的這位幼稚鬼,卻在看見她手裡拿的一摞東西后,卓然表情一僵——這女人手裡拿著一沓現金。
許唯星直接把這沓現金往卓然的電腦旁一放。
卓然的臉色從沒有過的僵硬——果然這個女人最知道他的軟肋。
「什麼意思?」卓然抬眸看她,眼神是很久未曾見過的狠厲。
他這副樣子其實極少有之,許唯星壓制住心中那絲膽寒,艱難地維持著冷傲:「這是違約金。房子我不租你了,按照合同違約金是三個月的房租,明天請你搬出去。」
從這個女人手裡接錢,在他看來是莫大的恥辱,無論這筆錢是何用途。卓然不禁冷笑了一下:「如果我不收呢?」
許唯星也以冷笑作為回應:「那你就繼續住這兒吧,我搬去別的地方住就好了。」
許唯星處理私事上一向是溫吞水的個性,很少像現在這樣反唇相譏,而此刻面對這樣的許唯星,卓然終於意識到,這女人這回是動真格的了。
許唯星也沒等他回答,說完就轉身回了自己房間,「砰」地一聲猛力關上門,決絕地沒留半分餘地。
許唯星發現自己狠下心來的時候真的還挺狠的,自己的父母當初就是被小三拆散的,雖然母親特別爭氣地很快就找到了第二春,如今生活得也很幸福,但她平生最痛恨的還是小三,可沒想到自己竟無緣無故成了自己做痛恨的人。
安眠藥吃兩粒,管他什麼煩惱,照樣睡得著。
只是一直控制不住地做夢,斷斷續續的夢境里,她正親昵地挽著19歲時的卓然,幸福地仰頭看他,他的臉卻一下子從19歲時的模樣一下子又跳到27歲時的模樣,他冷酷地甩掉了她的手,夢裡的她想要追上前去,卓然的身影卻突然由一個變成兩個。許唯星在夢裡極力地辨別卓然身邊突然出現的那個人是誰,最終她驚呆在了原地——那人正是卓然的妻子,留著和微信頭像里一樣的髮型和妝容,卓然和他的妻子一道,遠遠地望著她,蔑視地笑……
許唯星就這麼猛地驚醒了。
經歷了短暫的一片空白后,許唯星才發現她擱在床頭的手機設定的鬧鐘聲已經「叮叮叮叮」地響了很久。
許唯星關掉鬧鐘,揉著緊繃的太陽穴下床。
這和她獨身的五年間的每一天早上都差不多,起床,洗漱,換衣,化妝,再去客廳喂項少龍,可許唯星今天一走進客廳,就看見項少龍正焦急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從敞著門的客房回到空落落的客廳,一臉失落的樣子。
許唯星走到客房門外往裡一瞧——卓然的東西全搬走了。
那一刻,許唯星夜說不出心裡是何滋味。
項少龍見許唯星杵在客房門口許久不動,它也不死心地再一次走到客房門外朝里張望,只可惜再怎麼張望也改變不了已經人去樓空的現狀。
最終還是許唯星把依依不捨的項少龍抱回它的貓舍,貓舍前的貓盆里,應該是卓然臨走前幫項少龍換的新鮮的貓糧,可他還是這麼拋下項少龍走了,屋子裡沒有留下任何他的物品,彷彿他壓根不曾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