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心

傾心

宋老夫人疑惑地回過頭,「樂詞?」這孩子怎麼不走了?

「外婆……」她正想著借口離開,那邊宋老爺已是眉骨一沉,威嚴道,「丫頭,還不快點過來?人家王爺都親自來接你回去了,你還在使什麼性子?」

陶樂詞只好慢慢地走了過去,卻是始終低垂著頭。

見她如此不懂禮數,宋老爺心頭火起,不由斥道,「見了人也不行禮,一點規矩也沒有,真不知道你娘到底是怎麼教你的。」

陶樂詞心裡嘆了口氣,正要起身施禮,姬行雅已先一步起身扶住了她,溫言笑道,「你我夫妻之間,又何須拘禮。」又轉頭對著宋老爺歉然一笑,「此次詞兒被擄,作為夫君,本王未能及時將她救出,是本王有負於她,她要惱,也是情有可原的,外公你就莫要責怪詞兒了。」

宋老的臉色緩了緩,都說這雅王爺輕佻風流,還以為是怎樣的紈絝子弟,如今看來,此人舉止優雅從容,待人彬彬有禮,且長得一副好相貌,倒是個不錯的年輕人,於是心中好感頓增,說道,「社稷為上,豈能牽絆於兒女情長?更何況王爺何曾有負於她,率兵壓境,威逼複寫竹交出詞丫頭的,不正是王爺么?若不是王爺正面碰撞,吸引了雪涼國大部分的兵力,那個叫做沐青零的能夠輕易救出詞丫頭么?王爺對她如此情深意重,她還有什麼好惱的!」

陶樂詞心中大震,抬眸看向他,他感覺到她的視線,微微轉過頭來,看見她眸子里的震動與驚訝,嘴角慢慢地牽出一抹溫暖的笑容,執起她的手柔柔地道,「不管如何,終究是我來遲了,詞兒,對不起,多日來,讓你受苦了。」

她一下子呆住,頓時覺得有股熱源從心中直衝頭頂,蔓延至眼眶裡。

她迅速低頭,耳邊聽得外公說道,「詞丫頭啊,既然王爺都親自來接你了,你待會就去收拾一下,跟他回去吧。」

「外公,」她顧不得紛亂的思緒,迅速抬頭,「我還不想回京。」

「這是什麼話?」宋老臉色一沉,「出嫁從夫,人家王爺已經拉下身份來接你了,你還想怎樣?總之你今天就給我收拾好一切,用過午膳后就跟王爺回京。」

她輕咬下唇,倔強地站著沒動。

倒是姬行雅笑著開了口,「外公,我們也不急著回去,在京城時,詞兒就心心念著要來探望兩位老人家,還說要小住一段時日,她素來喜歡江南的景色,時下正逢洛神盛會,我也想趁此機會帶詞兒逛逛,散散心,如果外公外婆不嫌棄,我與詞兒,就在此多叨擾幾日可好?」

他言語謙和,句句有禮,宋老夫人原本就想多了解了解這個孫女婿,自然巴不得他們多住幾天。至於宋老爺,人家王爺之尊已經開口了,他還有什麼不同意的?

於是,姬行雅就這樣在宋府住了下來。

陶樂詞緩緩睜開眼,窗外已透出淡淡的青白,卻仍未大亮。

微側過頭,淡淡的光暈灑下,描繪出身旁那人的輪廓,俊美得不可方物。

不由怔住,這才記起昨夜裡,自己與這個人睡在了同一張床上,府里的廂房其實是很多的,可外公外婆硬是將他安排在這裡,說是夫妻同林,豈有分床而睡的道理。

她在地上另鋪了床,和衣而睡,他不肯,說地上多涼氣,硬要她睡到床上,以為他會將就睡在地上,誰知等她睡下,他又糾纏了上來,一邊說冷一邊將她往懷裡帶,她掙扎了無數次之後,終於還是選擇了放棄。

原來他也會有這個樣子,死纏爛打的,像個孩子。

不過才初春,清晨的天氣,還是有些冷,可是不知是因為被他擁著,還是心裡紛亂,讓她絲毫感覺不到寒意。

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並不是第一次,可這卻是她第一次比他更早地醒來,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著他。

細緻的五官,如畫的眉眼,散落在枕上的墨發,微微張開的薄唇……的確是天下無雙的一張臉,只是睡著,便如此動人心魄,若是醒了,一勾唇一笑眼,不知該揉碎了多少的少女芳心。

「娘子。」柔柔啞啞的聲音,聽得她的心猛地一跳。

卻見那雙比女子還要漂亮的美目緩緩睜開,黑如墨玉的眸子一瞬間便攫住了她的視線,她就那樣被他波光瀲灧的眸子吸住,移不開目光。

唇邊漸漸泛起一抹笑意,姬行雅的眸光溫柔得幾乎要溢出水來,「為夫並不介意娘子看我,只是娘子看得如此投入,為夫只怕會情難自禁。」

待明白他話中意思,陶樂詞只覺得一股熱源直衝頭頂,臉上迅速燒了起來。

莫非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偷看他?為化解這種羞赧,她撐著起了身,正欲下床。

她睡在床的里側,要起身自然要繞過他,感覺那道灼熱的視線一直緊鎖著自己,她顯得有些慌亂無措,好不容易來到床邊,腳正要著地,突然一股拉力又將她扯了回去,整個人便落入他懷裡,他修長的手臂趁勢一摟,便將她結結實實地摟在了心口。

剛剛松下的一顆心陡地一緊,耳邊聽得心跳陣陣如雷,不知是他的,還是她的,抑或是兩人心口相貼,交織在一起的聲音。

她渾身僵硬著,一動也不敢動。只感覺他將頭埋在她的肩窩,他灼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邊,然後,便聽得他的聲音,如春水漫過桃花般魅惑人心,「娘子,為夫知道你已忘盡前塵往事,為夫不會怪責於你,倒不如說,你忘了,對為夫來說,反而是件好事。以前,為夫傷你至深,害你受盡許多苦,以後,為夫不會再將你置身於任何的危險之中,也不會再傷你的心,所以娘子,不要惱恨為夫了,再給為夫一個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她輕咬下唇,沒有說話。

他嘆息一聲,似有些悵然,「為夫雖是你的夫君,然而對現在的你來說,也不過是個陌生人,也罷,為夫不勉強你便是,只是咱們是夫妻,娘子你也不要與為夫過於生分了。」

「我只是不明白。」她忽然輕輕說了句。

「不明白什麼?」他微微低下頭,唇幾乎要貼近她的臉。

她躲了躲,卻掙扎不開,蒼白的臉色浮起幾片紅暈,恍若桃花般嬌艷,他怔了怔,眼波愈發地柔和起來,情難自已,正想低下頭去,卻聽得她低低地嘆道,「王爺如此風華,當初怎會娶詞兒這樣一個無顏之女呢?」

他陡然沉默起來。

「你若是為難,就不要說了,其實我也只是問問。」這話,她之前也問過,只是他當時也是選擇了沉默,那麼這一次呢?似有預料,唇角微微地牽出一抹苦笑,她動了動,便掙扎著想要起來。

他哪裡肯讓?只愈發地將她擁緊了,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便聽得他低沉如水的聲音緩緩地傳來,「第一次見你,是在江南,那時,真的是對你起了興緻,甚至還派人在江南尋了幾回。後來,想不到竟在京城遇見了你,更讓我想不到的是,你竟然是陶家的二小姐……」沉默一瞬,再度開口,「也是陶樂詩的妹妹。」

「與我有關的事,你想必也忘了,你姐姐她……」他斟酌用詞,有些艱難地開口,「與我,曾是青梅竹馬的童年玩伴,我娘出身不好,因為這個原因,我在宮中並沒有什麼立足之地,只有樂詩她,一直陪在我的身邊……我原以為,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可是後來,她成了太子妃,」他微微苦笑,「才知道,原來我一直認為的,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她與太子其實是兩情相悅,只是我無法接受,便一直認定是她背叛了我。於是我便決定,她傷我多有深,我便讓她傷有多重,最初我想對付的人,是太子,只是他能夠坐到那個位置,又豈是我能夠輕易對付的?於是後來,那人,便換成了你。」

「對你,我的確是存了私心,我與樂詩青梅竹馬,卻很少從她那裡聽說過你,只知道她有個妹妹,說最讓她操心,後來見她在賞花宴上待你的種種,我便知道,她說的那個妹妹,便是你。」

「我接近你時,她便私底下警告過我,只是她愈是如此,我愈是知道她有多在乎你,自然,也不可能因她的警告而改變主意。」

「原本,我是想著,在大婚那日,在文武百官大庭廣眾面前,與你悔婚的,那樣,你一輩子的清白名聲也算是毀在我的手上了,她那樣愛護於你,必定會對我痛恨交加,如此,便遂了我的心意。」

「雖然成親之前,你已發現真相,只是那時,傷害已經造成,所以我此番計劃,也算成功。樂詩果然惱恨於我,一切,似乎都在預料之中,只是……」他略略停頓,深深看著她,語氣如水般溫柔,「我卻少算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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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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