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外3)
五年前。
複寫竹劫走陶樂詞,並要求姬行雅一死以換她的平安,姬行雅在喝下那瓶毒藥之後,原本已無生息,陶樂詞也因為傷心過度而暈闕過去。
那時,在背後刺了複寫竹一劍的人是太子姬行桀,他是禁不住陶樂詩的一再糾纏前來幫忙的,可是卻沒想到來遲了一步。
正當大家以為一切都無可挽回的時候,一個衣衫襤褸舉止奇怪的老頭突然出現,看見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的姬行雅,哈哈大笑,說了一句,「這小子一生肆意狂妄,想不到也有今日?真是老天開眼!」
見到暈倒在姬行雅身上的陶樂詞,小小的眼睛陡然一亮,摸著根本不存在的鬍子不住地點頭,「原來就是這丫頭?雖說不是絕色,氣質倒是不錯,怪不得這小子如此著迷,為了她竟三番四次地偷走老夫的月拈香,也罷,看著這丫頭還算順眼,老夫就不計較了。」
替姬行雅探過脈,老頭站起身,拍拍衣衫,轉頭對愣在原地的他們笑眯眯地說道,「不用擔心,這小子不過是喝了『星隕』,這是老夫的秘葯,前幾日老夫一時不察,被人盜了去,想不到卻是用在了這小子身上,放心,十二個時辰之後,他便會自動醒來。」說罷也不待他們回答,身形倏然一閃,如來時一樣,瞬間便沒了蹤影。
眾人將信將疑,誰料十二個時辰之後,姬行雅竟真的醒轉過來。
原來,那老頭便是姬行雅的師父,那瓶叫做星隕的毒藥,姬行雅也是知道的,他當時一聞那味道,便知曉了,怕複寫竹會看出什麼端倪,便沒有說破。
因這事,陶樂詞還氣了他好長的一段日子,害他又是糾纏又是賠笑臉又是苦肉計,用盡了所有的心思,才終於求得她的原諒。
也許是曾經嘗過失去的滋味,又或許是他原本就是那樣霸道肆意的一個人,自兩人和好之後,他便一刻也不肯離開陶樂詞身邊,無論是吃飯,還是睡覺,甚至是上朝的時候,他也要將她安置在朝堂旁邊的偏殿里,才肯安心。
知道她有了身孕,他死皮賴臉地求了聖上好久,終於得了道旨意,連早朝也不上了,整日待在府里,寸步不離地守著。
十月懷胎,孩子出生了,正是需要母親的時候,他呢,嫉妒孩子分去了她的心,於是隨手抓起孩子就往門外一扔,也不管會不會摔著,陶樂詞氣得罵他,他說,反正青刃門的人現在閑得很,可以轉職當孩子的保姆。
他寵妻如此,戀妻如此,也無怪乎就連三歲的姬青遙也不滿了,百般抗議無效之下,這才有了現在的這一幕。
迎客廳里。
姬行雅斜斜地坐在椅子上,一手托著腮,一手有節奏地輕敲桌面,他偏著頭,看著姬青遙,笑道,「遙兒,聽說你們這次沒有去宋家,而是繞道去了沐府?」他說得漫不經心,笑容也優雅迷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可是被他盯著的姬青遙卻不禁覺得毛骨悚然。
縮了縮脖子,將身子往母親的懷裡靠近了些,小手也順勢攀上母親的脖子,仰起小臉,低聲地,怯怯地道,「娘,抱抱遙兒好不好?」只要在娘的懷裡,爹就不敢凶她,也不能對她怎麼樣了。
陶樂詞將她抱起,放在自己的膝上,撫了撫她的秀髮,「怎麼不好?遙兒乖,娘最喜歡遙兒了。」
姬青遙那張嬌俏的小臉還來不及一喜,便聽得一道聲音氣急敗壞地插進來,「娘子,你說過最喜歡的人是為夫,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陶樂詞的臉一紅,飛快地看了旁邊的沐青零一眼,見他只是笑笑,才暗暗地鬆了口氣,轉頭,狠狠瞪了他一眼,「說了多少次了,孩子的醋你也吃?也不怕別人笑話!」
姬行雅也回瞪一眼,只不過瞪的對象換了沐青零,「哼,他要看,本王還不願意讓他看呢!他若是覺得礙眼,大可一走了之,大門就在那邊,可沒人攔著他!」
陶樂詞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帶著淡淡的清冷,姬行雅看得分明,連忙收斂了神色,只是似乎還覺得有些不甘,嘀咕道,「好,他是客人,我尊重他便是。只是他這次來,誰知道他安的是什麼心?哼,不管是誰,反正你是我的,誰敢來搶,我就對誰不客氣。」
又轉頭,瞪了姬青遙一眼,「姬青遙,這筆賬以後本王再與你計算!」
姬青遙的脖子忍不住縮了縮。
陶樂詞終於忍無可忍地叫了一聲,「姬行雅!」
見她竟然連名帶姓地叫自己,姬行雅知道自己真的惹惱她了,神色一轉,連忙賠著笑臉柔聲道,「娘子別惱,為夫不過是開開玩笑,遙兒是我們的孩子,我怎麼捨得教訓她呢。」五年了,歲月在他的身上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迹,那麼風華絕代,優雅從容的一個人,此刻卻賠著笑,小心翼翼地討好著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竟還不是天姿絕色,而是一個姿色平庸的女子,這場面,無論別人怎麼看,都會覺得奇怪。
只是雅王府的人似乎都習慣了,該沏茶的沏茶,該洒掃的洒掃,該幹什麼的便幹什麼,目不斜視,彷彿在他們眼前上演的,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一段插曲。
陶樂詞沒有理他,轉過頭對沐青零笑了笑,「青零,一路上,這兩個孩子有勞你照顧了。也多虧了遙兒,要不是她,只怕我們不知何時才能見上一面。只是這兩個孩子也著實大膽了些,我平常雖然對他們提過你的事,只是沒想到他們年紀小小,竟記在了心裡,甚至還不惜千里迢迢跑去雲翹國找你。青闌寡言,遙兒俏皮,都不是讓人省心的孩子,怕是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她溫淡的笑容里,有著身為母親的一股柔光,不張揚,卻恬淡怡人,不自覺地將人吸引,怪不得青闌與青遙如此想要與她親近。
已為人母親的她,不但沒有清減過去的氣質,更添了幾分婉約柔和的性情,他靜靜地看著,心底最深的一處漸漸地消融成春水,無法抑制地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