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下 持劍論高下
「姐,你還真的讓那個混蛋跟著啊?」眾人回了忘贇京都,一逮著機會,無妙就湊到絡青衣身邊低聲詢問。
絡青衣睨著無妙,彈指敲了下他的額頭,哼道:「什麼混蛋?我什麼時候允許你這麼叫了?」
「你不是經常在私下裡這麼叫的嗎?」無妙揉著頭,不悅的盯著絡青衣瞧。
絡青衣將手臂搭在無妙的肩膀上,並將身體的全部重量壓在他身邊,涼涼道:「這是我的特權,你只能叫他姐夫,如果被他聽見你敢這麼叫,他不扒了你的皮才怪!」
「嘿嘿。」無妙悄悄向旁邊邁了一步,使得絡青衣的手臂枕空,無妙笑嘻嘻的對絡青衣說:「他敢扒我的皮就不是我姐夫,再說你怎麼可能看著他欺負我?還有清流,清流也不能看著我被欺負。」
「你還真是有信心啊!」絡青衣勾了勾唇,便見無妙又湊過來,聲音更低:「姐,跟我說說你是怎麼想的?你怎麼能讓他跟在我們身邊半個月?」
「怎麼不能?」絡青衣意味深長的笑笑,「你是怕不管我們做什麼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吧?」
無妙點點頭,既然這個女人知道,為什麼還要引狼入室?
「你覺得就算我不讓他跟在我們身邊管用嗎?」絡青衣瞥了眼墨彧軒待得那輛馬車,攏了攏身上的大麾,「他若想做些什麼,誰能阻止?你能?還是我能?我都不能,為什麼不讓他跟著?」
「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
無妙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絡青衣抬手打斷,絡青衣轉身走向那輛馬車,她淡聲道:「我有我的考量,你無需擔心,只要你不給我添亂我就心滿意足了。」
無妙瞪著她的背影,敢情在她心裡他是這麼無用的傢伙?哼!這個女人能有什麼考量?她人都是墨彧軒的,還讓他不用擔心?這怎麼可能!
「無妙,上馬!我們該進宮了。」清流在不遠處對無妙輕聲喊著,他們休息的時間也夠長了,是時候回去與凌聖初商量之後的事情了。
無妙應了一聲,他抓住馬韁,猛地翻身而上,雙腿一夾馬腹,跟在眾人後面進了皇宮。
絡如音聽說絡青衣回來的消息,立即跑到絡青衣的院子里探視。
「青衣,你有沒有受傷啊?」
人未到,聲先至,可是當絡如音走進來后才發現房間里不止只有絡青衣一人。
絡如音當即愣住,片刻,她終於回神,卻不知道要怎麼和絡如音解釋。
「青衣……這……」墨彧軒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小婿彧軒見過母后,母后,別來無恙。」墨彧軒笑吟吟的搖著玉骨扇,他攬著絡青衣的腰,容姿風流的斜靠著身後的桌案。
「無恙……」絡如音張了張嘴,她想不明白,這兩個人現在是什麼關係?一個是玄機門閣主,一個是魔界魔神,他們雖是夫妻,卻也是敵人,在外人看來他們應該避諱才對,可這兩個人竟然……還若無其事的抱在一起!
這一刻,絡如音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想不透他們的心思,絡如音索性轉了話題,道:「青衣,這次去金靈城你沒受傷吧?」
「沒有。」絡青衣抿唇笑笑,她拍開墨彧軒的手臂,走到絡如音身邊對她道:「母后,前兩日我托你們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已經辦妥了。」絡如音瞅了墨彧軒一眼,暗自心想,有墨彧軒在談論起這種事情不太好吧?
「問世圖在什麼地方?」絡青衣將絡如音的表情盡收眼袋,她聳了聳肩,無所謂的開口:「儘管說吧,就算我們走出千米遠,他照樣還是能聽見。」
「在龍皇城。」
龍皇城,她對這個城鎮沒什麼印象。絡青衣頷首,對外揚聲道:「師兄,你進來一趟。」
聲音飄出了百米遠,聽見絡青衣聲音的懷鏡立即從外面趕來,他撣落身上的碎雪,抬眼說:「師妹,有什麼事嗎?」
「嗯,你馬上回去收拾東西,我打算明天就去龍皇城,龍皇城有我們想要的問世圖。你可以順便問問凌聖初的意思,如果他想待在這裡照顧媚兒,就讓他留在這裡吧。」
「好。」懷鏡點頭,接受到命令的他離開房間,絡如音也沒理由再留下,便跟著懷鏡一起走出院子。
房門被花汣細心的掩上,絡青衣雙手背負在身後,她踱步到窗前,伸手推開窗戶,就有一簌簌白雪從房檐滑落。
絡青衣望著小院里在冰天雪地中傲然綻放樹樹紅梅,不由得為紅梅那獨特的風骨所讚歎。
驀然,絡青衣被人從后抱進懷裡,她將那人冷落了許久,他便不滿的輕聲問:「問世圖是什麼?」
絡青衣沒有回頭,她挑高了眉梢,眸底含著隱隱笑意,視線仍然停留在那樹紅梅上,含笑道:「你真想知道?」
墨彧軒輕笑,「那是當然!既然問世圖能讓你親自跑一趟,就說明這是件很重要的東西!」
本來他想著這兩日可以和她*溫存,可是現在竟然被問世圖毀了,他自然想知道,誰讓問世圖是破壞兩人纏綿的罪魁禍首呢?
絡青衣倒沒隱瞞,反而大方的解釋,「問世圖就是一副涵蓋了九荒八合的地圖,上面不僅刻畫出詳細精準的忘贇地圖,還有魔界的每一寸草木。爺,你說如果我拿到了問世圖,是不是攻打你們魔界會更容易些?」
「哼!」墨彧軒不予作答,當著他這位魔界魔神的面問這種問題真的好嗎?
絡青衣咧開唇角,怎麼樣?他不說話了吧!
忽然,猛烈的寒風拂面吹來,墨彧軒揚袖關上窗戶,但在關上窗戶的前一刻,那樹梅花的花瓣被寒風吹落,紅色的梅花打著旋躺在雪地里,還在散發最後的余香。
因時所感,絡青衣想到了以前很喜歡的一句詩,那句詩是,忽然一夜清香發,散作乾坤萬里春。
而在忘贇宮內一處房頂上有一名身穿淺綠長衫,外披淡綠狐裘的男子,男子一身沉靜淡雅的氣質竟使得周遭雪花柔和的落在他猶如墨畫般的眉心。
「你也來了?」清流聞聲轉頭,他看著坐在身邊的男人,淡淡一笑。
懷鏡抱著一壇酒坐在他身邊,哂嘆道:「剛做完師妹吩咐的事情,回房的時候看見你在這裡躺著,就尋思上來瞧瞧。」
「瞧什麼?」
「瞧這裡有什麼好風景值得你頂著風雪也不想回房。」懷鏡笑著打趣,他將酒罈推到清流身邊,清流半坐起身,他低頭聞著酒香,挑眉道:「般若酒?」
「嗯。」懷鏡點頭一笑,瞧著他的表情,便說:「怎麼,你不喜歡?」
「確實沒那麼喜歡。」清流的聲音很輕,他將酒罈又還給了懷鏡,緩聲道:「般若酒冷冷,飲多人易醒,萬古醇酎氣,結而成晶瑩。這樣的天氣里喝般若酒的怕也就只有你一人。」
懷鏡聳肩,無奈開口:「那有什麼辦法?我本來想喝竹葉青,可是怕師妹看見了竹葉青會難過,而且墨彧軒還在她身邊,所以我就換了種酒喝。」
「在這方面你學聰明了。」清流毫不吝嗇的讚揚,懷鏡欣然接受,邊喝著酒邊玩著定心鏡,「不學聰明點容易被人坑啊!我看更該學聰明的人是你和師妹的那個弟弟無妙,殊不知他今天和師妹的談話都讓墨彧軒聽見了。」
清流動作優雅的彈開衣袖上落下的雪花,無妙天性如此,不是他不聰明,而是他喜歡不將世事放在心上,不然也不能有天下第一神偷的由來了。
懷鏡見清流沒回答,便安靜的抱著酒罈盤膝而坐,
兩人都沒有施放結界隔絕雪花,所以潔白的雪白飄落到兩人肩頭,懷鏡眺望遠處,高樓照雪,一目茫茫。
……
翌日,絡青衣帶著鏡白門的人離開忘贇,前往龍皇城。等到了城門口,凌聖初才帶著媚香追了出來。
原來是媚香耐不住寒冬的寂寞,偏要跑出來看看,想來是她在房裡悶了許久,覺得自己再不出來透透氣就要發霉了。
城門之下,眠月昊天和絡如音並肩而立,眠月昊天不放心的看著墨彧軒,可墨彧軒卻是什麼都沒說,他牽著絡青衣的手走上崑崙鏡,唇邊漾起一抹誘惑的淺笑。
等所有人都站在崑崙鏡上,凌聖初開始啟動崑崙鏡,他又在崑崙鏡上布了結界,以免媚香著涼,而這層結界也為眾人抵住四周吹來的寒風。
還不到一刻鐘,他們就到了龍皇城,龍皇城之所以取這個名字,是因為龍皇城的城門口有一座長約十尺的龍形石尊,從外形看,這條龍的外形倒是與沐羽的身形有些相像。
沐羽嗖的從絡青衣的空間蹦出來,他盯著那座石尊看了半晌,然後指著石尊軟聲道:「主人,這座石尊上刻的是我們應龍家族的族長。」
「族長?」
「是啊。」沐羽點點頭,「就是與上古貔貅對戰的那條上古應龍,按理說我要叫它一聲爺爺。」
爺爺……絡青衣手心出了虛汗,她真慶幸自己脖子上戴的這條貔貅項鏈已經沒了什麼精神力,否則就以貔貅和應龍兩家的關係,他怎麼可能讓沐羽天天待在裡面修鍊?
「龍皇城偏安一偶,地處忘贇最邊上,有兩次我捉妖曾來過這個地方,不過我還沒細究過這座石尊。」懷鏡站在絡青衣身邊,他轉頭道:「師妹,你說會不會是這裡的人曾受過上古應龍的恩惠,所以才會擺這麼重的一座石尊放在這裡?」
「或許吧。」絡青衣看著城門口持槍而立的守城侍衛,她從崑崙鏡上走下,「我們進城吧,母后說問世圖在驚鴻學院的院長那裡,那位院長與她有點交情,來之前母后就為我們和那院長打過招呼了。」
無妙皺眉,「小爺怎麼對驚鴻學院的院長沒有印象?」
無妙又沒來過龍皇城,他當然沒有印象!絡青衣笑著搖頭,「你還能把天下人都認識一遍不成?」
無妙語塞,隨後就跟著絡青衣進了城,直奔驚鴻學院而去。
這一次,絡青衣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她到門口后就讓守門的人前去通報。大約過了半刻,驚鴻學院的院長姜戎親自走出來迎接。
姜戎來的速度很快,他笑呵呵的相迎,「青衣公主,您等久了吧?快快請進,這外邊天冷,可別凍出個好歹來。」
「也沒等太久。」絡青衣對姜戎道謝,她與墨彧軒十指交握,還沒走進學院,就聽見姜戎大呼道:「五公主,您身邊的男人是不是……是不是雪月九皇子墨彧軒?」
眼眸輕轉,絡青衣腳步一頓,她莞爾輕笑,「院長好眼力。」
姜戎哈哈大笑,他滿面紅光,恭恭敬敬的說:「九皇子能與五公主一同蒞臨本院,是我驚鴻學院的榮幸。兩位裡面請。」
只可惜姜戎恭維的話在墨彧軒聽來覺得心情很不爽,姜戎怎麼還叫小青衣五公主?天下誰不知道絡青衣是他的妻?既然他和小青衣在一起,就該叫一聲九皇子妃,這樣聽起來才更順耳!
姜戎看出了墨彧軒面上的不悅,他忐忑的開口:「九皇子,您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墨彧軒冷眼睨了眼姜戎,他沒有回話,而是拉著絡青衣的手抬步往裡面走。
姜戎摸著鼻子,他瞅著墨彧軒卓然如蘭的背影,想著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麼了,九皇子的臉色真是很不好看。
清流搖了搖頭,他走到姜戎身前,對他作輯,從容笑道:「姜院長,還請您下回當著他的面能喚青衣一聲九皇子妃。」
姜戎頓時恍然,他感激的對清流連連點頭,抱拳道:「多謝這位公子指點,我明白了。公子,請入內歇息。」
清流淡笑頷首,他不疾不徐的跟在絡青衣身後,但始終與絡青衣隔了幾米的距離。
他們在姜戎讓人收拾好的院子里住下,凌聖初媚香還住在墨彧軒絡青衣的隔壁,只是自從凌聖初在魔界被墨彧軒打成重傷后,他就沒與墨彧軒說過一句話。
「哥,你說凌聖初還住在墨彧軒的隔壁,兩人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他們不會覺得很尷尬嗎?」無妙跑到清流的房間,他坐在桌上,腳踩著椅子,手裡還拿了一包剛從曲遙千那裡搶來的栗子。
清流低頭站在桌前,他在寫鏡白門現有的人員名單,對於無妙的話好像充耳不聞。
鏡白門從最初的三人擴展到現在的三十二人,如今這裡面資質最好的修鍊者就屬柳燁煜與竹波峻,等清流羅列完名單,這才他抬頭問道:「你想說什麼?」
無妙嘻嘻一笑,他抓著栗子舉起來,晃著腦袋說:「舉個栗子吧,如果我姐和媚香聊點女兒家的事兒,墨彧軒和凌聖初就不能前去打擾,可這個時候兩人應該做什麼呢?是站在一起面面相覷相對無言,還是各自持劍論個高下?」
清流想象了下無妙所說的場景,最後道:「我覺得你說的第一個可能性更大些。」
「第一個?」無妙咋舌,「那我豈不是不能看好戲了?」
清流偏頭一笑,隱晦的瞧著無妙,緩緩道:「第一個是青衣和媚香的希望,所以我也希望面面相覷相對無言更好些,只是以凌公子記仇的性子,我想此時他們已經在各自持劍論個高下了。」
嗯?無妙挑了挑眉,他嗖的一下飛出了房間,急急忙忙往墨彧軒的院子跑去,哎呀呀,要是他們真的打起來了,那場面一定想當精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