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惘聰明反被聰明誤
——————徒害人未料陷圍境——————
「父皇,讓女兒來彈首曲子給您聽吧!」
入夜了,***闌珊的皇宮,很是寂寥。冷清的怕人。
承慶殿里,安平抱著瑤琴,一路蹦跳著進來。
「是文婷呀!」太宗對女兒笑笑,將那些個奏摺推到一旁。
宦官張英忙不失的壘齊,放平。
「好啊!彈來聽聽,啊......看看」太宗慈愛地捏了捏女兒的臉頰,「我女兒的琴聲,是不是更動聽了?」
安平雖然是李世民的義女,但她四歲進宮,李世民是看著她長大的。朦朧中,也就產生了一種父女之間才有的濃濃情愫。
再加上安平從小一直以一種小鳥依人,溫秀、嬌柔的樣子,活躍於父皇、母後面前。所以太宗非常喜歡她。
喜歡她小棉襖般的貼心,喜歡她適時的小俏皮。
漸漸的,太宗對她的喜愛,已經絲毫不亞於對自己的親生女兒。甚至,勝於親生女兒。
「父皇。」安平卻放下琴,上前攬住了李世民的脖子,嬌聲道:「父皇啊!你好像有些不開心啊?」
這話道沒錯,自打長孫無忌把李承乾遇害的消息稟報給他,他便開始憂心兒子的安危。
後來,又聽聞,是李恪造出的假相。故意擾他的心,便又由擔憂,轉為了憤怒。
因為,他萬萬受不了自己最心愛的兒子作出這等事來!
不是因為想要入主東宮,錯落了子。
而是因為李恪騙了他。讓他以為長子已死,即將白髮人送黑髮人。從而悲痛了這麼些天。
他氣的是這個兒子把自己成功的喜悅建立在了父親的痛苦之上,他受不了。
愛之深,而痛之切,愛之深,而責之重。若是別的皇子這麼做,也就算了!可偏偏是李恪,是他最為寵愛和偏袒的兒子這麼做。
那,性質就變了。
他決定,這一次一定不會輕易饒過這個,傷他心,傷得最深的兒子。
「父皇,父皇!」安平擄著太宗的鬍鬚,突然抬高的聲音,把李世民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父皇!」安平撅起了嘴,「你在想什麼呢?在女兒面前,這麼心不在焉!」
「呵呵」世民慈愛地笑笑,給了安平個暴磕。
「你呀,嚇朕一跳!」
「哎呀父皇」,安平撒著嬌,「聽女兒彈琴,聽女兒彈琴嘛!」
「好,好!」太宗拉著女兒,起身走下龍椅,坐在了一張席子上。
「來,彈吧!朕現在這個位置,更容易恭候佳音吧?」
「父皇好壞呀!」安平仍是撒著嬌,「瞧您,又在折剎女兒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坐定,撫起了那把玲瓏剔透的琴。
清幽,綿軟的琴音響起,萬分怡人。
身心也隨其輕盪起來。
安平一邊彈,一邊觀察父皇的反應,知道他已經沉入其中了。
這個心思繁多的女子!從小就是這麼懂得察言觀色與討人歡心!這習性,若是生在尋常百姓家,定會給家裡帶來不少歡愉。
工作間隙,做父母的,誰不希望兒女們說幾句暖心窩的話呢!有這樣的女兒,那是福!
可如果生在皇家,則是另一個概念了。
深宮之中,什麼樣得人沒有;什麼樣的險惡沒有?
這樣的女子,先博得了父母歡心,之後,有什麼事,在耳邊一陣細語盈盈。那可就真是舌根兒底下有黃泉呢!
她那滿腹心思,若不用在正道上,那便成了禍。
不過,萬幸的是,她畢竟是女兒身。還犯不出什麼大罪過來。
若她是皇子,性質就又變了。
以她與生俱來的聰穎靈透,平日里練就的察言觀色,以及做事情的權衡,變通。只要她一鼓搗,早晚得在皇室之間掀起一場血雨腥風來!
「當!」清朗、悠揚的琴音,突然停了。
安平靜坐片刻,旋即,伏在琴上哭起來。
「恩,安平?」太宗奇怪地看著女兒,把她攬入了懷中。
「安平,怎麼不彈了?出了什麼事,幹嘛哭啊!」
「父皇!」安平哽咽著,光滑的臉頰來回蹭著太宗的鬍鬚,很是楚楚憐人。
「父皇,兒臣是在為哥哥們難過。想不通,他們為了爭儲,為什麼什麼事都敢幹得出來!」
「唉!」太宗嘆了一口氣,把女兒摟的更緊了。「孩子,他們要是有你一半的可人,就好嘍!」
「父皇啊!」安平眼淚盈盈,「您說,三哥也真狠!用這種下三流的手段來排除政敵也就罷了!居然還想著日後殺了承乾哥哥。他也能做得出來!他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無情,不念及一點骨肉親情呢!」
安平一邊很小心地說著,一邊偷偷觀察著太宗的反應。
看似隨意的話語,卻是字字句句,旁敲側擊。
「恨!」太宗忿忿道,「那天在這承慶殿里,他不讓朕出兵,就已經有了苗頭。只是朕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如此越界!朕真後悔,那天,沒有忍心打他。沒有好好熄熄他的火焰!」
「唉!」安平細聲細語地嘆著氣,「父皇啊!其實,那天就是姑姑沒有趕來,您也是斷斷捨不得打的!況且,誰看不出,您最心愛的兒子就是三哥了。而且呀,父皇,您知道嗎?舅舅手底下聽說這件事的幾個肱骨之臣,都在議論,說大唐有三皇子這樣的不羈之才,真是社稷之福分啊!」
「不羈之才!」安平假意抬高李恪的話,成功的勾起了太宗的憤怒。
他放開女兒,拍岸而起。
「這個逆子!朕這一次,決不會輕易饒他!」
安平眼波流轉,心中竊喜。
她微微側目,看著李世民,試探著問:「那父皇......打算怎麼處置三哥啊?」
太宗沒有言語。
一提「處置」二字,心中便有了無限酸楚。
他是那麼的愛這個兒子,恨不得把他想要的通通都送給他。
然而,一切的一切,又都不允許他這樣做。
皇子中,李恪無疑是最優秀的。但他畢竟是庶出,骨子裡又流著隋朝的血。
這是他的驕傲,也是他的悲哀。
因為這血統,他處處受著別人的輕視。因為這血統,他從小就被人瞧不起。也因為這血統,他註定不會成為儲君的最佳人選。
一提到這個兒子,太宗心裡更多的是深深的愛與柔柔的憐。
安平偷眼瞧著父皇,知道他在為難。
雖然太宗的深思安平沒有窺破多少。但心思,還是略知一二的。
她知道父皇捨不得三哥。
又暗自後悔,怪自己不該太性急。
「啊,父皇啊!」安平一邊柔聲開口,一邊撫著李世民的肩,「好了好了,我的好父皇,咱們不想這些,安心聽女兒彈琴吧!」
「你個小鬼精靈!」太宗拍了一下安平的背,「招我深思是你。招我聽琴,又是你!」
「嘻嘻」安平孩子似的笑笑,復又坐下,行雲流水地走起了琴音......
晚風涼颼颼地吹著,雖然夜色深了,但由於***的緣故,天還沒有黑透。
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皇宮從來都是這樣,在昏猶晝。
歷朝歷代,從未改變過。
——————惘聰明反被聰明誤——————
「公主,公主!」侍女向安平傳話,「迦綾公主求見。」
「呵?」安平冷笑一聲,慢騰騰地譏諷著,「我剛從父皇那兒回來,她就又來找我,我可得好好算算,今兒,是什麼日子啊?這麼繁忙!」
侍女立在一旁,靜靜侯旨,不敢言語。
「哎!」安平責備她,「你跟個木頭樁子一樣處在那兒幹什麼?還不快去請她進來!免得,人家又要怪我待客不周了!」
「是。」侍女低眉順眼地應下一聲,退了下去。
「呦!」安平起身,嬌笑著把迦綾迎進屋來。
「姐姐你也真是的,有什麼事,派個婢女叫小妹過去就是了嘛!又何必親自移駕過來呢!」
「是嗎?」迦綾漫不經心地笑笑,「我可不敢當呀!像妹妹這樣的大駕,還是我親自恭迎的好!」
「姐姐」,安平仍舊調侃著,「你瞧瞧你,還在為上次的事兒生氣呀!回來以後,我就一直想呀想的,終於想起來了。你還真別說,確實是我告訴姐姐的。是我犯糊塗了。愚妹在這兒,給姐姐賠不是了。」
安平嘴上這麼說,臉上可完全不是一副賠不是得樣子。相反,還有著幾分驕傲與幾分輕視的味道存著。
「哪裡話呢!」迦綾權當沒有看見,訕笑道:「姐姐的氣量,就這麼小嗎?既然妹妹健忘,那姐姐......多說兩遍就是了!只是呀,妹妹這個毛病,以後可得改改!特別是眼前這件事,姐姐跟你說了,妹妹......可一定別再健忘了!」
「哦?」安平輕笑,細細的眼眸流露出几絲嘲諷的意味。
「姐姐呀,什麼事,非要愚妹知道不可呢?」
「唉!」迦綾嘆了口氣,也拿腔拿調起來。
「妹妹何苦自謙?像妹妹這樣顏色不凡,又深—明—大—義—的人。」迦綾抿了口茶,故意將「深明大義」說得很重,「一定不會,為這塵世的區區浮華所動吧!」
安平敷衍的一笑,心裡揣摩著這個一向與自己不合股的姐姐,到底在想些什麼?
「安平呀」,迦綾隨和地笑笑,「事到如今,我也就實不相瞞了。我聽說長孫無忌猜測,說什麼三哥,要害大哥?」
「呵呵」安平笑,心想,「我說怎麼突然對我恭謙起來了,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她撫著秀髮,「唉,姐姐呀!我知道你想讓我勸勸舅舅,不要讓他上那道表。哦,當然,我也相信,不是三哥乾的。我也不想讓父皇懲罰三哥。只是......只是......哎呀。」安平驟起了眉頭,眨著眼睛,撅著小嘴,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哎呀只是舅舅已經告訴父皇了嘛!」
「啊!」迦綾故意擺出一副誠惶誠恐得樣子來,她搖了搖頭,用羅帕拭著淚。
「姐姐姐姐,你別著急,我們再想辦法,再想辦法!」安平假意勸阻迦綾,心裡卻很是高興。單看那含笑的雙眸,便能想的清楚。
「唉。」迦綾收了羅帕,理理髮絲,微嘆。
「現在這麼一來,三哥恐怕真要吃些苦頭了。我不期望父皇他能大發慈悲赦了三哥。只求妹妹,不要拉來四哥一起上書父皇,彈劾三哥。不要再雪上加霜,我便心無它求了!」
「嚇!姐姐」,安平擺擺手,「你這是哪裡話嘛!我怎麼會去加害三哥呢!」
迦綾起身,「那我在此,代三哥,謝過妹妹了。」
語盡,一低頭,算是行禮。
安平也不言語,倒是勾起了迦綾的一抹笑意。
她轉身,走出了房門。
「恨!」安平瞥了那背影一眼,心想,「你把我當成什麼了?不讓我去鼓搗四哥,我就不去了?想得美!如此好的機會,我會放過?四哥會放過?這個時候不踹他一腳,什麼時候踹?天真!想不到啊想不到,你那麼聰明的人,居然也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你為了他,居然傻到來求我,切!不過也好,你倒提醒了我,是該扇火扇火老四了。走!」
安平的聲調綿軟而悠長,「擺駕去魏王府!」
語盡,邁著高傲的步子,在侍女的簇擁下,走了出去。
猶如一隻艷美的鳳凰。
只是安平,你可悟出了,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句話的真諦?
——————善謊言巧脫絕境路——————
「皇上,迦綾公主求見。」
李世民正在批閱奏摺,卻見宦官張英跑了進來。
「哦,綾兒來啦?」太宗抬起頭來,一笑「快讓她進來!」
「父皇!」迦綾給太宗行禮,千嬌百媚的低喚並非故作,而是與生俱來;絕艷脫俗的外表,毫不染塵,宛如凌波仙子。這一切的一切搭配起來,顯得那麼有韻致,美麗無雙。
「哎」太宗應了一聲,走下龍椅去扶迦綾。
「好女兒,有日子沒到父皇這兒了啊!來,快讓朕好好看看,瘦了沒有。」
「父皇見笑了。」迦綾仍是輕輕,但那輕聲的細語,配上清亮的眸子,越發好看,更加惹人喜歡。
「父皇。」
「恩?」
「兒臣連夜趕來,不慎冒昧,擾了父皇的心,還請父皇治罪。」
「哎呀,什麼罪不罪的!」太宗埋怨著女兒,「你們這些孩子都怎麼了?動不動就讓朕治罪,不覺親情被這個冷冰冰的字眼,弄的有些淡了嗎?」
「是啊父皇」,迦綾無限悵惘的低下了頭,旋即,跪下,向李世民行了個大禮。
太宗驚了一下,剛要去扶女兒,卻聽迦綾緩緩開口:「父皇,兒臣是來給一個人求情的。」
「求情?恨!」太宗轉身,快步走上台階,在龍椅上坐定。
雙目如劍,語氣渾厚,演映出君主的絕世風姿,全然不見了剛才的慈父柔情。
「你是來給李恪求情的吧!」
「不,父皇!」迦綾巧聲應對,語氣里沒有一絲驚慌:「兒臣是來給四哥求情的。」
太宗一聽,臉色稍有緩和,面部由憤怒轉為驚疑。
他身體微微前傾,問道:「你四哥,李泰?」
「是的。」迦綾站了起來,走到父皇身旁,蹲下身子:「父皇,俗話說,『君子之交淡如水』父子之間,也是一樣。父愛深沉,看著雖平淡,只是那份感情的深厚,非套中人不能懂也。四哥這次縱是不對,也請父皇,不要重責。」
太宗被女兒弄的有些糊塗了,他看定迦綾:「綾兒,怎麼了?你四哥又做了什麼錯事?」
迦綾起先不語,良久,開口:「您看,我走的急,竟忘了把事情說清楚,再求情。」
不知怎麼,那語調有些細,細的發顫。太宗一看,竟是哭了。
「綾兒,怎麼了?你別急,有什麼事,慢慢說來。」太宗拍著女兒的背,安慰道。
迦綾止了淚看著父皇。
清亮如泉水的眼眸,本來就沒有一絲雜質。剛才,又經過了淚水的洗滌,更加純凈,明媚。看一眼,就讓人心疼。
「父皇」,她緩緩道,「剛才我去找文婷妹妹,下人們說,她去了四哥那裡。」
「去了李泰那兒?」
「恩。」
「父皇」,迦綾自顧自地說著,「我當時也不知怎麼了,偏偏就想和妹妹聊會兒天兒。於是,也跑去了魏王府。看到院門緊閉,以為四哥已經睡下,是那邦下人們告錯了我,安平根本就沒有去那兒,便想離開。誰知家丁們認得是我,就開了門迎我進去。只見裡面***通明的。我想,既然來了,不管安平在不在,也該進去坐坐。就步入了府院,剛要去客房,可誰知,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聽見四哥和安平在談著什麼。我好奇,走到窗戶邊兒上,正聽得安平說『四哥放心吧!這件事一宣揚出去,全城的人都會以為是他李恪做的,誰又會知道你是幕後策劃者呢?你這嫁禍的功夫,還真到家!』四哥也緩緩道『唉,若沒有妹妹的軟語扇風,父皇和舅舅他們,能信嗎?』安平輕笑,『這次,我們都受了益。三哥倒了,大哥和四哥不都少了對手嗎!』『是呀!大哥少了對手,你是首推功臣。他若日後真的承了大統,你受益能少嗎?』兒臣就這樣,卻也把事情,聽了個端詳。父皇,他們還說,要向父皇上書,狠治三哥的罪,趁機讓三哥永不翻身呢!兒臣不想為三哥辯白,因為兒臣知道,三哥是清白的,無須辯解。兒臣只求父皇,寬宥了四哥。安平不董事,說話辦事沒有分寸,難免作出一些蠢事來。這次,她去挑唆四哥。也完全是出於對大哥的一片真情,還請父皇不要追究了。四哥氣血方鋼,安平這麼一來,把他點著了,也不能全怪他。」
「你倒豁達!」太宗聽她說完,意味深長道,「人家這麼乾的時候,可沒想著給你三哥留情面啊!」
太宗一邊說話,一邊向張英使了眼色。張英會意,退下,至魏王府。
「父皇」,迦綾柔聲低語,「這人的一輩子,難免做錯什麼事。跌倒一次,不能不給他們爬起來的機會呀!那麼做,不是太決絕了嗎?」
太宗笑了,滿意的點了點頭:「迦兒,難為你這麼上心。」
「父皇哪裡話!」迦綾倒了杯茶,遞給太宗,「都是一家人,上點兒心,是應該的。」
「恩......對了,你三哥知道嗎?」
「女兒沒有告訴他,怕他多心。」
太宗撫著女兒的後腦勺,「你做的對,恪兒這孩子就是敏感!不要告訴他了啊。」
「恩。」
「皇上......皇上......」時過片刻,張英跑進來。
「哦」,太宗笑笑:「這麼快?」
「哎。」張英氣喘吁吁:「奴才是跑著去的,剛過去,就看見魏王府緊閉的大門突然開了。緊接著,就見安平公主走了出來。奴才怕公主多心,趕忙又折了回來。」
「恨!」太宗輕哼一聲,轉而對迦綾慈愛地笑笑:「綾兒,你教會了朕,身邊最親的人,有時也會對你撒謊。」
迦綾一驚:「我不是父皇最親的人嗎?」
「誰說的,怎麼不是!」
「那兒臣,也在對您撒謊嗎?」迦綾一句一頓,試探著,小心翼翼地問。
「瞧你,這個醋也吃!朕說的是有時。何況,」太宗撫了撫女兒絕色的面頰:「何況,看我女兒這清水般的眼波,純凈的沒有絲毫雜質,就知道你不會撒謊。就算有時候撒謊,也是善意的。」
迦綾是有兩汪清水似的眼波,不知怎的,有時清澈,有時迷茫,足以令人一顫。水一樣的眸子,看似情意深切,又似漠漠無情。看似驚艷,卻又素淡。撩人,卻又純真。
隱隱約約,迷迷茫茫,如雲似霧,如夢似幻。
總也看不清。
讓人心頭,總也縈繞不去,纏綿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