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逢緣傾城夢回仙閣
「這等卻是好去處.」李恪一路穿行,一路賞起景來。
青松綠竹之色,異常悅眼.又時時伴以鶴鳴鷺啼之音,養耳養聲.
這一路且看且行,四圍蒼蒼茫茫,雲煙漫布.花香隨體,輕露沾衣.卻又便不得四時,儼然仙山靈異之境.
「殿下這是往何處去?」半空里,傳來孩童飄渺的語音.
李恪一看,原來是一塊仙石橫在面前,
「你這頑石,倒是好眼力.」他笑.
「這天界之人誰不識得殿下?」仙石繼續道:「天帝唯一的兒子,視若珍寶的兒子,自是眾神都要讓著三分的.」
「噢?那這於我何干呢?」李恪依舊笑問.
「殿下當真糊塗了不成?今日,不是回家嗎?」仙石反倒驚詫起來.
迷迷糊湖之間,李恪恍然.
不自覺的,他竟應了一聲.
「我感覺到了.」半晌,仙石朗聲:「如今,十二星宿爭相輝映.終日金光萬丈.她們似是要把體內所有的光源全都發出來一般,昌盛繁榮之至.」
「這有何不妥!」李恪自語:「一片繁盛不是很好嗎?」
「好?」仙石機敏的接了話頭:「哪裡就好了呢!殿下在人世這麼久了,就沒聽說過個『細水長流』?所有的光一時間都發出來了,日後,不就暗下去了嘛!」仙石語盡,納了言,是以留給他充分考慮的時間.
李恪細細思忖,片刻,輕聲:「恩,倒還真是這麼個理兒.」
「對呀對呀!」仙石高興起來:「就說殿下穎悟不凡嘛!」
「哎?這於人世又何干呢?」
仙石依舊歡快的清清嗓,娓娓道:「這十二星宿呀,對應了人世里,大唐王朝的十二位女子!與她們的命盤相呼相應,息息相關.」
「星宿與她們還有關聯?」李恪側目.
「可不?」仙石不以為然道:「不僅是她們,凡世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都有其對應的星宿.天上的星星不脫離其軌道,就如同地上的凡人不脫離其命盤.」
「是嗎?」李恪默想:「這倒也真奇!天上的十二星宿又與人世扯上關係了!看來,我倒真愚,還不及一塊兒頑石!」
「殿下,你知道嗎?」仙石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這十二星宿皆非凡星,時空軸上有一至十二點,輪迴盤上有一至十二道.由一走到十二,一切止如涅盤,歸於鴻蒙.十二,既為開始,亦為終結.」
「十二,既為開始,亦為終結?那十二女子......」
「這十二星宿為天宮眾星宿主位,而歸於十二星宿中主位的,乃為一位血統盛貴之人.」
「這倒奇了.」李恪納悶兒:「同為天界星宿,怎的她就血統盛貴了?」
「哎,非也非也.」仙石學著大人的口氣道:「誰說她們是天上的星宿?她們是天上的仙子,所對應的星宿是她們下世之後,留在天上的原神所化.又根據她們的習氣,品性,形貌等,與天界十二種花融為一體.這歸於主位的,生前仙體為靈山鶴仙,因與殿下相戀,破了天規,才與殿下雙雙貶下凡去,如此這般歷經人世千辛萬難,七苦六傷之歷練.為了完成他們的歷練,便又安排其她十一位動了些許凡心,惹了些許風流孽債的仙子一併下世,做一世凡人,終生圍繞在二人身邊,為這二人歷經悲歡離合.待到二人離散之時,就為十二女子生命日漸凋零之時,待十二女子生命消盡之時,既是反本還原之時.」
李恪沒大聽懂,只當是痴話,輕贊道:「一塊兒石頭,倒是通些靈氣的!」
不想,那仙石卻來了情緒:「哎?殿下,你帶我到凡間玩兒玩兒如何?」
李恪不覺好笑:「一塊兒頑石,肯勞那個神子,到那種繁雜的地方去做甚?」
「罷了罷了.」仙石笑:「過些日子,我且去求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去!正巧,警幻仙姑那裡剛好有一庄風流孽案需要了結,我看能不能讓他們帶我一同走這一遭,在榮華夢中,溫柔鄉里,享受上幾年,死也值得了!」
李恪忍俊不禁,這真是塊天真如孩童般的石頭啊!一天到晚只識得玩兒,哪裡又懂得這人世的萬般苦!
「哎?殿下,你知道嗎?」仙石語聲歡快:「那人間唐朝皇帝,即是天帝下世.這天帝也是愛子情深吶!怕兒子理不清人間愁緒,經不住紅塵苦楚,便也跟了一併下凡去了.」
「萬物皆有情,神也不例外麻!」李恪嘆道.
「就是!」仙石不平了:「那殿下你還不知足,反怪他冷落你,疏忽你呢!」
「這石頭倒也真怪得很!」李恪心想:「一會子說什麼十二星宿對應大唐十二女子,一會子又亂認人,把話頭接到我身上來!」
「小石頭.」他蹲下身子,打開一個童心未泯的笑:「你又痴語了不是?這些怎麼跟我掛上鉤了呢!」
「罷了罷了!」仙石再一次嘆嘆:「緣分到時,殿下終究會明白的.」
李恪俊眉皺了一下,定定,似是想起了什麼,又道:「這好一會兒了,我倒忘了問你.天仙福地,怎會有你這等俗世之物?」
「誰說我是俗世之物!」仙石似是要跳起來一般,急急道:「當年女媧娘娘鍊石補天,終究餘下我,儘管未能做補天之用,卻已得天地之靈氣,無才補天,卻也逍遙!」
「怪不得.」李恪點點頭:「怪不得你如此通靈!」
「那是!」仙石笑:「這麼說來,我可是塊兒寶玉呢!」
「寶玉?」李恪笑笑,打趣道:「頂死算是塊兒假寶玉吧!」
「殿下.」仙石倒是毫不在意的樣子:「既然您回來了,哪怕要走,也不可枉勞嘛!前些日子,仙後娘娘撥開雲海遙望人間,我便趁機元神出殼化做一小童,偷偷從她隨身帶著的冊子上瞥了幾眼.倒也窺德些天機.今日,就說給你聽吧!你且記好.」
仙石神秘的賣了個關子,說道開了:「那冊子分為十二個頁面,按主次順序,繪了下世十二仙子的花集及命勢等.首頁,為白蓮一支,四圍封水,水源引自淚池.右批小令曰:『素花多蒙仙靈氣,美玉淪陷人不識.』我看的匆忙,只瞥見下闋頭四個字:『萬慧靈根.』」
「『萬慧靈根.』。」李恪輕聲兀自喃喃:「想必是一笑傾情天下,一顰恩澤萬物的。」
「次頁,則是桃樹一株,提曰:『惘自翩若驚鴻,空雲宛如游龍.原是天然玉做容,奈何身魂無覓,氣血妖灼相映紅.』隨手又翻些頁,尚未看清頁碼,便是一驚.說來也怪,那上面只繪了株傲雪寒梅,卻並非一色素白.其粉中映紅,紅中襯粉,卻終是難掩寂寞,小令模糊不清.我正愣怔,整個頁面忽的就模糊起來,黑雲密布的,看不出個端詳.」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李恪心想:「好好的仙氣被黑氣遮住,那這對應的人....」
天幕中,澄明至極的十二星宿里,西南角,第六軌的那顆星突然暗了一下,李恪心裡一悸.
「後來啊,我嚇的忙把它合上,又翻了些頁.」仙石繼續道:「那上面,一朵秋風中的殘菊,隱隱綽綽的搖曳著,很美,很美.」仙石語調逐次變緩,有些痴了.
正說話間,半空里辟下一道光來,直衝李恪.
原來是雷神恰巧騰雲飛過,見了此番情景,怕他識了天機,便弄了法,叫他元神回去.
驚呼中的恪猛然睜開雙目,卻是穩穩靠在太宗懷裡.
「恪兒,你終於醒了.」太宗急忙吩咐侍女去溫葯,又心疼的為兒子捻好被角.
李恪似是還沉在那個夢裡,太宗問什麼,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一會兒,侍女掀簾亭亭進來,世民一把攔過,接下她手裡的葯碗,親自舀起,吹涼,試溫,再一勺一勺喂李恪服下.
正在凝神沉思的恪,只一心撲在仙石所言之事上,想到人這一輩子來了,去了,淡了,遠了,就如同剛才夢裡十二星宿中那顆暗了一下的星那樣,先前還光彩明目,不知什麼時候,就暗了,像水茹這等花容月貌,終要黃土一抔,無處尋覓,自己也終要無處尋覓,大千世界,何止爾爾!父皇,母妃,及所有兄弟姊妹們,不都是如此嗎?想到這裡,不禁悄然落淚了.
。
日光灑下滿天銀輝,掠起一片霧氣.
驚鴻般的影被包裹在其中,隱隱逸逸,燦然若仙.
艷紅的唇,襯著慘白的霧,有些絳紫的淡淡意味,亮粉色華美錦綢長裙華蓋,伏伏帖帖的覆於她一身雪白皮膚上,大褶大褶於她肩后散下,萎了一地.
「父皇,三哥醒了嗎?怎麼樣了?"女子提裙,急匆匆的走到太宗身邊,開口急問.
"好妹妹."還不及太宗開言,李恪便從宮門內走了出來:"也太小看你三哥了吧!我哪那麼嬌氣呢!"
"行了行了,你也別說硬話."太宗愛憐的看向兒子,叮囑道:"身子還沒有大好,不可再多勞神,記下了嗎?"
李恪拱手一笑:"兒臣記下了."
"嗯."太宗點點頭,抬步向前走去.
迦綾行禮:"恭送父皇."
太宗突然停下,轉身,又對女兒:"水兒,起的好早.你也要多加註意才是啊!"
"謝父皇記掛."珈綾點頭,躬身.
太宗扶起女兒,目指李恪,低聲耳語:"凡事總有個適可,別陷得太深,多勸勸他!"
迦綾聽罷,一驚,愣在原地.
"怎麼了?"太宗側目.
"啊?"迦綾恢復了神志,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半蹲下身子,點頭,還於一禮:"兒臣知道了."語盡,抬頭,卻是正迎上太宗的目光,頓時便是一個晴天霹靂.
那是怎樣一灣深邃的水啊!灼熱,且複雜.得悟而大成,使得她只有退避的份,沒有絲毫抵擋,接納的時機.
迦綾慌得後退一步,復又低下頭去.
一瞬,她覺得自己在這樣的目光下,竟是如此卑微,彷彿再多待一時,那目光便會把她撕碎.
他們那點小小的心思,跟本沒有絲毫辦法瞞的過這目光的主人.
"陷的太深,有何建樹?父皇指得究竟是什麼?"迦綾轉念沉思.
她的身體里流淌著公主與將軍的血,這天然的華貴與謀士血統,賦予她時時刻刻的機敏與善於多思的品性.
"這指的是皇子爭儲,還是......"又一個驚蟄閃過,腦海中出現了她一直不敢面對,亦不敢正視的答案:「還是在影射我與恪之間的兒女情意呢!"
__________________一曲瀟湘怨何深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陣陣飄渺琴音漫空而來,如泣如訴,凄清婉轉.
廣廣漠漠的天幕之中,似是也隨著那哀哀琴音,有了點點飛花.
風,把它們送到遠處,更遠處.
那抵達的,會是一片遙遠嗎?太宗駐足,心像是給什麼撥了一下.
「張英,這琴聲......」
「皇上,這該是湘清宮裡的銀妝公主,所彈之音吧!」宦官必恭必敬答道.
太宗定了定,眉目糾結在一起.
良久,長長吁了口氣:「是啊,有日子沒去過那裡了!」
語盡,轉身.
「皇上,您這是上哪去呀?」張英怯問.
太宗回過頭來:「湘清宮.」
矯健,沉穩的步伐向前邁去,近了些,聽得有女子吟吟細語.
「雲樹玉泉寺,蓮步半日程,更無人做伴,只共雨同行.枯葉千萬影,殘鶯一兩聲.鐘鳴鼎食,懵舟迷津,雲綃雨嚌,彩徹區明.落霞孤霧,秋水長天.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蒲.」
太宗心裡一沉,這麼凄切的辭賦,字字皆是血,字字皆斷腸.
再往前走,更近了些,又聽得:「西陵江口折寒梅,半掩湘簾半掩門;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以昏.」
「呵呵,好詩呀!好個倦倚西風夜以昏!」太宗一個穩步,邁入門檻:「李字就是李字,人如其名,除你之外,怕是無人能做出這等好詞句來!」
阮湘流不盡,西子怨何深.月窟仙人逢縞袂,秋閨怨女拭啼痕.
銀妝,筱亭俱是一驚,慌忙曲身行禮.
太宗令二人平身,又親自扶起銀妝,拉至眼前,細細的看.
膚如三月新雪,冰晶靈透中,帶著討巧.如雲潑墨長發披散肩頭,柔順,嬌憨.又引出一股病態,
柳葉倦煙之眉舒展於面上,襯出兩汪細細彎彎之美人含露之目,一股子蕭然遠俗之美.
「字兒,你方才彈的是什麼曲子呀?」太宗慈愛的看著女兒問.
「回稟父皇.」銀妝抬起頭來,直直看向他,空洞的美眸像什麼也沒有,又像是早已看透一切,
那眸子倏然就攏了銳氣,有些避人:「胡曲,名喚『瀟湘』.」
「『胡曲』。」太宗的眉目微皺了下,復又舒展開來,勉強掛了一絲笑:「字兒,何為『胡曲』?」
銀妝側過面來,眸光流轉,一字一句,清脆:「是草原上,胡人所奏之曲.」
太宗愣,笑容僵在那裡.
「哎呀!」一旁的筱亭不斷向主子使眼色,但見她卻絲毫不予理會,依舊行之若素,心裡未免著急.
「國讎家恨,大敵當前,你彈胡曲做什麼!」太宗微慍,銀妝卻依舊立著,不語.
「啊......皇上.」筱亭靈機一動,上前,行禮,開言:「如今,大敵當前,同緬甸議和已成定勢,征討草原頡利也早已是箭在弦上.可看他草原呢?依舊整日整夜謾舞霪歌,絲毫沒有危機之感,殊不知,他們就要敗於大唐旗下.公主這一支胡曲,正是贈於他們的亡國之音!」筱亭一字一句,大義凜然,氣宇軒昂.
「好!」太宗點頭,讚許的看著女兒,轉怒為喜,筱亭鬆了口氣.
「字兒,難得你有這份悲天憐人,同仇敵對之心呀!」語盡,停了一停,似是想起了什麼,又道:「你現在還沒有封地吧!」
筱亭面上露出喜色,輕輕的扯銀妝的衣角.
「朕就把『汝南』賜於你,如何呀?」太宗說著,掃了一眼身旁的張英:「傳朕的旨,冊封李字為......」
「父皇!」銀妝突然開言打斷了他,筱亭心下一驚,嘆了口氣,急切的看著公主.
「怎麼了?」太宗問.
「呵.」銀妝冷冷:「女兒所彈胡曲,並不是您想的那個樣子.」
「噢?那是什麼樣子?」太宗好象並沒有理會銀妝的反常,笑問.
「大唐的曲音,未免太過俗套了些,胡曲,是多麼清悅,怡人!」
太宗驚住,良久無語,半晌,目指銀妝,冷冷:「好,那你就去唱你的胡曲吧!」
「女兒一定會的!」銀妝的語氣里透著隱隱的狠.
太宗又一個霹靂,驚蟄,似是想起了什麼:「你為什麼不稱臣?」
是的,從他進來到現在,銀妝與他說話都只是自稱女兒,尚未稱過「兒臣」
「呵?」女子挑眉輕笑,「不論如何,我都是你與我母親所生,所以我的身體里流淌著你的血液,這一點,無法抹去,不能選擇.是以,稱『女兒』而臣民呢!做不做大唐的臣民,就由不得您了!」
「混帳!」太宗已是怒火中燒:「因為這血液無可泯滅,所以你自稱女兒.若是這血統得以泯滅的話,連這『女兒』你都不會稱吧!」
「是的.」銀妝重重吐出這兩個字.
「你......」太宗氣的說不出話,貴氣的臉上,泫然就有些憤怒,有些酸,還有一些......大概是來自血緣的天然親密吧!
銀妝垂下眼瞼,默立著,一臉桀驁.
太宗心裡越發生氣,緩緩,且凌厲:「你信不信,朕現在就能給你一個謀逆之罪!」
「皇上......」筱亭早已嚇得面如死灰,半天苦思解圍之道,聽得這一句,只覺眼前一旋,慌忙跪下央求:「公主殿下並無半點謀逆之意,她......她是看您來了,高興壞了,所以才一反常態的說出這些個胡話來呀!您可切莫當真啊皇上!」
「皇上.」張英輕輕拽了太宗的衣袖,「您息息氣,大熱天兒的,不易動火.」
「恨!」世民目指著女兒,本該熟悉,卻又萬分陌生,不和時宜的另他不敢相信的女兒.「你和你娘一樣,恨朕對吧!」說罷,濃眉一挑:「好,既然你這麼不想做朕的女兒,那朕就成全你!從今往後,只要你活著,朕就定不會給你正式的封號,你將會是大唐唯一一位沒有實質,甚至連虛名都沒有的公主.你,會擔一輩子不正統的名聲!」
「公主」這兩個字,太宗說的很重,銀妝的眸子里滲出了淚,撐的滿滿的.
語盡,世民拂袖而去,彷彿已不帶一絲留戀.
銀妝柔曼的身子突然一軟,愈加柔曼的倒下.
「公主!」筱亭趕上去扶她,卻因為久跪的緣故,自己也在站起的瞬間倒了下來.
她強忍疼痛,爬起來,抱住地上的銀妝:「公主,你這是何苦!」
現實的生活是實在的,就如同腳下的路,根本就無須抒情,這一點,誰都懂.
但這一點,銀妝,做不到.
。
「安平,他們有勢力也好,沒勢力也好,這對我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父皇的心思,你還看不出來?他在心裡已經決定立我,剛才在承慶殿里,他不住向我投來讚許的眼光,李恪他們再折騰,也改變不了聖上的心思呀!」
「哥哥!」安平抬高了聲音,皺了下眉頭:「你整天這麼疏於防範的,就不能留個心眼兒!現在父皇決定立你,以後呢?可不見得了!聖上的心思是萬變的.就算他不變,那說句不該說的,父皇有一天不在了,你就不怕他再發動一次玄武門事變,反打你一扒呀!」安平面露不甘之色,義憤填膺的說.
「哼?」承乾輕笑:「我大看他!」
安平眨了下眼睛,扭過頭去.
「妹妹.」承乾也轉過身,站到安平對面:「不是我說你,你想到哪兒去了!這可能嗎?」
「恩.」安平應付是的打斷了他,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她那顆不安分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噢,對了妹妹.,你......」承乾有些吞吐:「你宮裡是不是有個叫稱心的樂官啊!」
「恩.」安平應了一下,還在想著心事.
「哦.」承乾漫不經心的回了一聲,抿了口茶,又道:「今天晚上,他可能晚點兒回來,你嫂子......喜歡聽他唱歌.」
「恩.」安平仍是點了下頭,緩緩起身道:「哥哥,嫂子要是喜歡,就把他送給你好了,五哥帶回來的那個溫姑娘也住在齊王府吧!我且去看看她.」
「看她做什麼?」承乾皺了皺眉,問.
「唉.」安平閉上了雙目,長長吁了口氣,又緩緩睜開:「她和姐姐處的那麼好,和我卻連一個照面也不曾打過,我若不去,人家又該說我不合時宜了.」
「怎麼好端端的,又怕起她來了?」
「恨!」安平輕蹙娥眉:「這宗室里的人.我誰不怕呀!」語盡,轉身,拖著長長的裙,消失在了迴廊盡頭......
。
「殿下.」嘆惋雙手捧著熱茶,遞於李佑
「恩?有什麼事嗎?」李佑笑問.
「我聽迦綾公主說......她不是你親姐姐.」
「對呀,她是父皇的義女.」
「哦.」
「嘆惋.」李佑看著她.「你到底想說什麼?」
「唉!」嘆惋低下了頭,囁嚅著:「像迦綾公主這樣舉世無雙的大美人,就這麼...就這麼一直在你身邊,你就一點也不動心?」
李佑搖了搖頭:「這哪兒跟哪兒呀!」
「我不是這個意思.」嘆惋皺了下眉目:「我只是想問你,究竟動不動心?」
「說實話?」李佑笑問.
「恩,說實話.」嘆惋乖巧的眨了下眼.
李佑抿嘴笑笑:「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既然我選擇了你,那我就一定會對你負責.不過...說到綾姐姐,她總是給人一種......不可接近的感覺,她是那麼美,美的另人窒息,美的...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塵世間那些讚美的辭藻,用在她身上,彷彿都是對她的褻瀆.恐怕在這世上,也就只有三哥才能配的上她!」
「三王子?蜀王李恪?」嘆惋小心翼翼的問.
「恩.」李佑點了下頭,「你不知道,我們都是從小一塊兒玩兒大的,在日常生活里,點點滴滴中他們早就彼此傾心了.他們之間,是一見鍾情的驚艷,也是日益累積的紮實,他們的情根,已經深埋地下了!」
「他們可真是一對。」嘆惋若有所思的一笑:「一個帥氣的不象樣子,一個美麗的不象樣子!」
「哎?嘆惋?」李佑有心逗她:「你那天見著我三哥,沒動心吧?」
「此話怎講吶!」嘆惋微微轉身,低垂眼瞼,「正如你說的,迦綾公主讓人不可接近,蜀王,又何嘗不是呢!他也同樣有一種攝魄的感覺,孤傲,清冷,俊的逼人,俊的難以形容,這是一種單從氣質相貌上,與身世門庭無關的......不敢高攀.」
「是啊,不敢高攀!」安平心裡默念著,嘆惋說這幾句話時,她剛好走到門口.這些話,直入耳廓,字字句句,一個不落..
她的眼角眉梢竟帶了一層落寞之意,層層綻放開來,她笑了,無比慘然,甚至有些哀婉的味道,這個一向聰穎陰魅的女子,竟然也會有這種情態,可見嘆惋的話,一定觸碰到了隱逸在她心底的,最柔軟的,最不可觸碰的地方,那裡面,到底裝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