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暴食

某某醫院產科。

何唐一早便來到醫院進行例行產檢，她已經懷孕16周了，可以看出小腹的部位微微隆起，她坐在醫院走廊里，耐心的等待著醫生點名。

「何唐。」屋內傳來醫生的呼喚。她慢慢站起來，走進了診室。

醫生接過她的病例打開查看，然後又抬頭仔細看了看她，皺眉道，「你體重長的太快了，這可不行。長的那麼胖，會生不出來的。回家之後盡量少吃東西，先把體重減下來再說。」

「可是，我總覺得好餓啊。」何唐苦惱的說，「懷了寶寶之後，每天都特別餓，飯量比原來長了好多。」

「餓也得忍著，不能再吃了。」醫生強硬的說道，「你以為現在胎兒能有多重？都是長的你自己，我可跟你說，現在就吃的這麼胖，再過幾個月，胎兒長肉的時候，你怎麼辦？得胖成什麼樣啊？產後能不能恢復過來都不考慮，你這樣會生不出來的！」

「哦，是，我知道了，我盡量控制少吃東西。」何唐委委屈屈的點頭答應。

醫生嘆了口氣，「哎，我也是為你好，你體重超標太多了，將來你自己受罪。實在餓的難受，就吃點菜葉子吧，主食和肉就別吃了，你現在不需要補充這些。」

離開醫院，何唐心情非常不好，寶寶倒是一切正常，但是醫生對她的體重提出了嚴重的警告，甚至勒令她只能吃點菜葉子充饑，這樣的人生豈不變得了無生趣了嗎。她沿著街道一邊慢慢往前走，一邊想著心事，轉過街角，一陣咖啡的香氣撲面而來。

懷孕之後她被要求不能喝咖啡，簡直令她痛苦萬分。何唐站在街邊，閉上眼睛貪婪的聞著空氣中瀰漫著的濃郁的咖啡的苦香。自從知道有了寶寶，她一口咖啡都沒有喝，家裡的咖啡都被劉斌送人了，公司的同事也都管著她。今天聞到這誘人的香氣，旁邊又沒有別人，真想進去喝一杯解解饞。

可是醫生說，咖啡對寶寶不好，想到孩子，何唐冷靜了一些。孩子是她心中甜蜜的負擔，是一份與生俱來的責任與愛，她不想讓孩子受到一點傷害。

何唐站在咖啡店門口，心情複雜矛盾，她看著店裡服務生忙碌的身影，看著一杯杯香氣撲鼻的咖啡被遞到客人手中，就像一個正在犯大煙癮的人，看到鴉*片就擺在面前，怎麼能忍得住呢。她心癢難耐，只喝一小杯，就喝幾口，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她想著，兩腳已經不自覺的向屋內挪去。

半個小時之後，何唐舉著一杯星冰樂，心滿意足的從店裡走出來。她剛剛點了一份拿鐵和一塊芝士蛋糕，看來只有填飽肚子才是硬道理，她露出滿足的笑容，開始尋思中午飯去哪裡吃了。

何唐真的很喜歡吃東西，從學生時代便開始了。上班之後，經濟自由寬裕了許多，她更是幾乎吃遍了北京城裡大大小小的飯館，伍悅曾經說，在她的地圖裡，都是用一道道美味來標記的。這話一點也不誇張，當你和她說到某個地方的時候，她首先想到的，便是那附近有什麼飯館，裡面哪道菜做的最好吃，最地道。甚至每當她出去旅遊的時候，也極少游山逛水，而是吃遍當地美食。她曾經在烏鎮的水巷裡，沿著岸邊一家一家的吃過去，沒有放過任何一道小吃。

真懷念那個時候，那個怎麼吃都不會長肉的年代。結婚之後，老公劉斌把她視為珍寶，要星星不給月亮，對她寵溺有加。小兩口三天兩頭到外面吃喝，搞得何唐體重直線上升，而且把胃口也慣壞了，現在竟然已經吃不出什麼好吃了。當然，普通的，或者做得不好的飯館，她根本就不會去。

體重恐怕就是從那時候一點一點長上去的。連她自己也記不清從什麼時候起，她變得總想吃東西，而且一吃起來就停不住，是懷孕之後嗎？她一邊往回家走，一邊暗自尋思著。何唐一路上思來想去也沒個答案，正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劉斌打來的。

「媳婦兒，檢查的怎麼樣啊？你吃東西沒有啊？」電話那頭傳來溫柔的聲音。

「還好啦，寶寶挺好的，就是...」何唐說一半停頓了。

「啊？出什麼事了？醫生說哪裡有問題嗎？」劉斌聽她說到一半停頓了，有點擔心。

「你是緊張寶寶還是緊張我啊？」何唐撅起小嘴，嬌嗔著問道。

「哦，嘿嘿，你們倆我都緊張，你別逗我了，快說怎麼了。」劉斌訕笑道。

「不行，必須說，你緊張寶寶，還是緊張我。」何唐不依不饒的叫起來。

劉斌知道孕婦的情緒變化多端，喜怒無常，萬一惹惱了她可是大大的不妙，連忙笑道，「當然是你了。」

「為什麼？你怎麼都不緊張寶寶？怪不得人家都說當爹的只有見到兒子的時候才有做爸爸的意識，哼，沒有責任心」何唐不高興了。

「你聽我說完啊，」劉斌不慌不忙的解釋道，「你想啊，你有兩個頭銜，寶寶只有一個頭銜。我當然更擔心你了。」

「什麼意思啊？」

「寶寶的頭銜呢，是我兒子，對吧？」劉斌笑嘻嘻說道，「你呢，一個是我媳婦，再有，還是我兒子他媽啊。」

「真貧。」何唐噗嗤一聲笑了，轉怒為喜。「其實吧，也沒什麼大事。就是醫生說我太胖了，讓我控制體重啦。」

「哦，這個啊，那到還好，咱們就慢慢控制就好了，你也別餓著自己。」劉斌放心了，在他看來孕婦變胖很正常，更何況媳婦就喜歡吃東西，現在懷著孩子這麼辛苦，怎麼捨得再讓她節食。「你中午吃什麼啊？家裡要是沒有你就叫外賣。」

「中午我回家湊合喝點水就行了，醫生不讓我吃東西，哎。」何唐委屈的說。

「別這樣啊寶貝，晚上帶你吃好吃的去，你說想吃什麼，我下班帶你去，乖啊」劉斌趕緊哄她。

「我要吃葫蘆鴨和麻婆豆腐，」何唐撒嬌道，「還有蒜蓉蒸蝦仁。」

「好，好，咱們晚上去，你在家等我，我下班回家接你去。」

電話這頭，何唐開心的笑了。

醫生的警告很快就被何唐拋到九霄雲外。

她繼續放縱自己對於「吃」的*，可不知怎麼了，她覺得總也吃不飽。飯量猛增的同時，她開始覺得食不知味，不管什麼美味到嘴裡，都如同嚼蠟一般，毫無味道可言。這種狀況日益嚴重起來，只有不停的往嘴裡送進食物，何唐才不會覺得飢餓。

有一次回家探望父母的時候，何唐的母親覺得女兒最近狀態很差，她雖然吃的很多，而且不停的在吃東西，但是人卻漸漸消瘦了，跟女婿一商量，決定帶何唐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

檢查結果很快出來了，沒有任何問題和病症。對於這種情況，醫生也只是說可能說孕期反應，總之體重有所控制是好事，瘦一點的話也有利於將來生產，再說她現在的體重完全屬於正常狀態。

只有劉斌暗暗擔心，不久前，醫生還警告體重太高，不許何唐吃飯，短短一個月都不到，就降到了標準體重，實在是匪夷所思，更何況，她現在的食量幾乎又增長了一倍，這些食物吃下去，都去了哪裡呢。

劉斌把擔憂埋在心裡，既然醫生說沒有問題，可能只是自己多慮了吧，只有更儘力的滿足何唐對食物的需求，每天，他都從超市帶回大量的食物，水果和奶製品。

這天晚上，何唐和往常一樣，靠在沙發上邊吃零食邊看電視，劉斌坐在她旁邊玩手機。身後保溫玻璃箱里的黃金蟒，在樹枝間慢慢的滑動，它的視線緊緊盯著窗外一隻白色的鳥，那是一隻體型超大的長尾鳳頭鴿，那隻鴿子落在窗台上，正在探頭探腦的向屋內張望。

黃金蟒抬起頭，對近在咫尺的鴿子吞吐著信子，鴿子發現了它，歪頭看了看，桃花眼中閃過一絲嘲弄，它咕咕叫著，在窗台上來回踱步。黃金蟒發現了它的挑釁與不屑，憤怒的挺直了身子，跟著鴿子的腳步晃動著腦袋。

那鴿子走了幾趟似乎有點累了，背對著屋內蹲下身，它縮起脖子，竟然眯著眼睛打起盹來，從背面看活像一團白色的雪球。蟒蛇的被它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它突然發動攻擊，像鴿子猛躥過去。

結果可想而知，它一頭撞在玻璃缸上，發出「通」的一聲。這下撞得可不輕，黃金蟒眼冒金星，險些從樹枝上掉下來，它憤怒的搖著腦袋，卻不敢再次攻擊了。

劉斌和何唐嚇了一跳，同時轉過頭來。劉斌不明白平時動都不愛動的黃金蟒今天到底發什麼瘋，萬一嚇著媳婦可怎麼了得。他皺著眉頭，正要呵斥它，便看到窗台上落著一隻白色的大鳥。

那隻鳥的體型比一般鴿子大了很多，通身潔白，羽毛豐厚密實，嘴爪光亮，頭頂的鳳冠更是華貴美麗，在屋內燈光的反射下，它的周身彷彿被鍍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劉斌一時看呆了，他第一次看到這麼漂亮的鳥，這是什麼鳥？他輕輕碰了碰何唐的胳膊，想讓她也看看這隻鳥。然而窗外那隻漂亮的白鳥卻發現了他的小動作，它突然站起身，歪頭側著臉瞟了劉斌一眼，展開翅膀飛進了夜色之中。

劉斌清楚的看到，那隻白鳥生得一對妖異的紅色眼睛，就在它歪頭的一瞬間，劉斌在它眼神里看到了冰冷，殘忍和嘲弄。他的心一下子縮緊了，那隻鳥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后脖梗子發硬，舌頭也有點不利落。

「怎麼了？」何唐不知道他有什麼事，轉頭看著他問道。

「一隻鳥而已。」那可能是一隻小隼或者什麼別的猛禽，猛禽的眼睛應該就是那樣子的吧，劉斌安慰著自己，轉頭看向妻子。

而此時，他看到妻子何唐的眼睛也閃爍著妖異的紅光，像兩團跳動在眼眶中的紅色火苗，她的眼神殘酷而冷漠，像極了窗外那隻白色的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