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夜。
「喂。」
「喂,您好,這裡是港都警署,請問您是習雲小姐的朋友嗎?」
習雲?男子莫名其妙,「不好意思,你打錯電話了。」
剛想掛下電話,忽然聽見聽筒那邊冒出一個熟悉的女聲…在和阿sir說話…
「怎麼可能?!遠仔怎麼會不認識我?一定是你們打錯了!再打一遍!…咯」說著還打了個酒嗝。
……
「等一下,」男子叫住將將要掛線的警^察,聲音里有點著急,「我馬上過來。」末了還補了一句,「麻煩您看好她,多謝!」
匆匆忙忙趕到警署,果然見那個小女人無心無事的和阿sir對坐著…聊天…實際上是她自己一個人手舞足蹈的在那嗨森,她的普通話,那些阿sir們只聽得懂,根本不會講…所以就應付得滿頭大汗的。
周懷遠走上前去,朝瞪大著牛眼看過來的警^察們頷首示意,也不顧那些嘴裡都能塞雞蛋的阿sir們看到他忽然出現在這是何等的吃驚,徑自對那個坐在習雲對面的阿sir說:「您好,我是周懷遠。」
我,我知道啊……
「剛才是您打電話給我嗎?她怎麼了?」周懷遠攬了攬習雲的肩。習雲抬頭看到他,立刻綻放出笑容,然後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胳膊,側頭對那阿sir趾高氣昂的道:「你看!我沒騙你吧?!他來啦~」
阿sir如夢初醒,眼睛還黏著兩人緊緊相連的手臂,嘴上回周懷遠道:「喔…那個,就是這個女孩,我們警署的弟兄認出來是以前身份未明時逃出警署的人…」瞥見周懷遠那愈來愈不悅的臉,他忐忑的加了個詞,「疑似…」
其實此刻的周懷遠,心裡翻江倒海,只是臉上硬綳著,不讓人看出來而已。原來她叫習雲…而不是什麼陳紅。說不定連「jane」這個名字都不是真的…想到這個周懷遠心裡就莫名一陣不舒服。況且,身份未明…她身上的謎團怎麼越來越多…
「那,請問您和這位小姐,是什麼關係哪?」其實原本問這個問題是很正常的…只是放在今天這個情況,這詢問的口氣怎麼就顯得那麼的賊眉鼠眼呢?…而且在場所有的阿sir聞言全部伸長了脖子、豎直了耳朵!
這簡直就是頭條啊頭條!!剛剛在今夜獲得歌王頭銜的周懷遠,半夜竟然出現在港都警署,而且還是為一位身份未明的年輕女孩趕赴而來!
誰不好奇他們倆,是什麼關係?
這年頭,阿sir也八卦吖~
「朋友。」周懷遠淡淡說道。
「是嗎…」問問題的阿sir聲音里說不出的失望,也有意料之中,然後小心翼翼問了句,「朋友怎麼會連名字都不知道…」
對啊,這完全說不過去嘛…大家三八的眼神又一度亮了起來。
「沒見她喝醉了嗎?這名字也不知是她從哪兒造出來的。她叫jane,美國籍。」周懷遠不緊不慢的回道。
「周先生,您有她的身份證明嗎?朋友關係的話,不行,除非是親人。」言下之意:她,你帶不出去。
周懷遠看了看錶,凌晨兩點多了,這時候叫人來,實在不是什麼好主意…而且無論叫她的老闆黃正華,還是vicky這個大明星過來,都不大合適,光他到來就很顯眼了,那兩個人再過來,他擔心明天的娛樂周刊,不要太精彩~
「我能借個電話嗎?」他深思熟慮后,下了決定。
「當然可以。」
電話他沒講多久,待他掛機后,大概5分鐘,警署辦公室的電話就刺耳的響了起來,有人接起話筒,聽了兩句后神情立馬變得恭謹嚴肅,連身板都挺得老直,恨不能就對著電話機鞠躬敬禮了,「yes!yes,sir!」
掛了電話后,那人首先看向周懷遠,這下眼神不是先前那樣看熱鬧的輕飄了,而是微微帶著些小心謹慎,他快步走過來對周懷遠賠笑道:「周先生,真是麻煩您走這一趟了~以後您一個電話就可以了嘛~何必親至balabala」
「那現在我可以帶她走了嗎?」周懷遠打斷那人的一大串廢話。
「當然!當然沒問題!」那人笑得像朵兒菊花。
周家都出面擔保了…有問題也得沒問題啊。這是周懷遠在自己出來做事後第一次動用家裡的關係…
「希望今晚的事,你們能夠保密。」臨走前周懷遠留了這麼一句,他的語氣不怎麼咄咄逼人,卻讓人一點都不敢生出違抗的想法。
眾人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只覺得背後颼颼的刮著寒風…周家的公子,他瞞得還真嚴實…竟然在娛樂圈混得這樣風生水起的都沒大眾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而外頭,看著這醉到神志不清的女人,周懷遠嘆了口氣,只好帶她,去自己的家。
剛千辛萬苦的扶著手腳不停揮動、一刻不肯消停的習雲進車後座,就被她一把拉到身邊,緊緊窋著手臂不放,周懷遠略尷尬的看了眼前面故作視而不見的司機,關上車門,清了清嗓子道,「回家吧。」
而這一路,習雲新一波酒瘋的發作,讓周懷遠徹底見識到了這個女人喝酒後的樣子,也在之後的日子裡嚴令禁止她在任何男人面前喝酒,除了他。咳咳。
那女人到底做了什麼?
對著他,唱情歌…——
「你的嘴角,微微上翹,性感得~無可救藥~」
「你語帶xx味的撒嬌,對我發出戀愛的訊號~」
「你的一切~我都想要~!」
習雲的目光隨著歌聲赤|裸|裸的劃過他的全身…
這樣的目光…周懷遠像是被一片羽毛輕飄飄的掃過皮膚一樣,渾身一顫,臉漲得通紅,幸好有夜色做遮掩…才不至於被人看出他的失態。
「習雲,矜持一點。」他穩了穩聲線,說道。
唯獨這句話,很不巧的,如夢靨一樣刻入了習雲的記憶…等到第二天早上醒來,躺在陌生的床上,盯著天花板漸漸回憶起昨晚的事後…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一樣,把她從床上炸了起來!
實際上她根本想不起來她對著男神纏纏綿綿唱情歌的事兒,所以這句話,在她的理解下,就是她非禮了男神了!!
狠狠抓了抓腦袋,記憶零零碎碎的回籠,才嚴肅的發現非禮是小事,這因身份問題進警署,還不打自招的把名字給招出來了……天!她怎麼那麼蠢?!這才是大事!習雲急得直跺腳…
「醒了嗎?」
門被敲響,習雲僵住了身子,然後悶悶的回應了一聲:「嗯。」
「那就出來吃飯。」周懷遠頓了頓,補充道:「午飯。」
他在外等了好一會兒,門才吱呀一聲,被人緩緩的從裡面拉開,只見平日里總是高高抬著下巴陽光燦爛的某人,今天垂頭喪氣的,跟焉了的鹹菜似的,整個人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子濃濃的心虛…周懷遠見了不禁在心裡笑。
習雲偷偷抬眼瞟了他一眼,只見他面色嚴肅的端坐在餐桌前…這下心裡更虛了…幹嘛擺出這分氣勢來?真討厭!
她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桌前坐下,準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想他一頓飯下來竟然什麼都沒問她。倒是她惴惴不安的,在飯後忍不住問了他一句:「你都不問我什麼嗎?」
「我該問你什麼嗎?」他故作不解。
習雲癟嘴低下頭去。
周懷遠無奈的嘆了口氣,「那我以後能叫你習雲嗎?」
「嗯~」她點點頭。
「那就行了,其他的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再告訴我。」
嗷唔~男神你要不要這麼體貼人意~習雲星星眼。
她有太多不能說的秘密,比如昨晚那煽情的歌,周懷遠能保證,絕對沒有聽過這歌,她之前也有太多太多的想法,都是他聞所未聞的…有些事,只有等當事人願意說的時候才會足夠真。
「昨天你是怎麼把我領出來的啊?」
「你想知道?」周懷遠睨了她一眼。
習雲點頭如搗蒜。
「我說你是我未婚妻。」
什…什麼?Σ(っ°Д°;)っ
「放心,他們不會說出去。」周懷遠起了逗她的心思,實際上,這話也不算謊話,對家裡,他的確是這麼說的…不然要他開金口的人,沒一點特殊的身份,還真的站不住腳。而當順其自然的說出這話時,他到底是什麼心態,連他自己都未曾細究。
如今看到習雲這驚悚的表情,他從未覺得逗人有這般有趣過,真是近墨者黑。
「不,不是…我這是開心的。我都語無倫次了…」
修為不夠,即刻被翻盤了…
周懷遠耳根悄悄紅…「你能不能矜持一點?」
「不能~」習雲笑嘻嘻的回道。
她臉上樂呵呵的,心裡卻蒙上一層暗灰,身份問題,好久都沒有盤旋在她的腦海中了…不提起她都快不記得,她根本就不屬於這個時代…可一提起,就是心驚肉跳。那像夢靨般的穿越...
..........
颱風過境的晚上,大鵬灣的海浪翻得比平日里高了兩三倍,習雲不知道自己已經吞下了多少海水,那絲絲血腥味沁在口裡,讓她直想作嘔,可她不能!只知道要奮力划水、奮力划水!直到胳膊僵到無知覺,只是機械的、一刻不敢停的划動著。身後的人,那骨骼被咬斷的聲音還晃在她的耳邊,她不想成為鯊魚口中的晚餐…
精疲力竭的上岸后,才雙腿發軟的癱在沙灘上。只是還沒等她緩一緩時,就被同樣幸運的游水上來的人催道:「大妹子!別在這停!這兒有軍警巡邏的!被發現了就要馬上遣送回去。」
什麼軍警?什麼巡邏?什麼遣返?習雲懵了…可剛經歷過生死一線的她只知道要下意識的跟著人群走…人多比較安全。可越走,她越是心驚,現在,還有這麼落後的地方嗎?
他們敲響了一個小木屋的門,忐忑不安的站在門外等著,直到那門吱嘎一聲從里開了,他們才松下了一半的心。
那是個男孩,看到屋外站著的他們,立馬扭頭朝里喊了句什麼,然後一個中年男人出了來,遞給他們水,還有簡單的食物…
這一切都好像是這麼的理所當然,可他們明明都互相不認識,怎麼會這樣?在習雲滿腹疑問的時候,身邊的一個女人忽然昏倒了,她的丈夫驚慌失措,其他人也受到這氣氛的感染,再次緊張了起來。
「能借宿一晚嗎?」
一直沒出聲的習雲忽然問那主家。她剛剛四下瞧過了,四周沒什麼能落腳的地方,今天無論體力還是精神上都消耗頗多,如果再不能好好休息的話,她擔心自己的身體會承受不住,於是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央求。
「不行的!」少年嚴辭拒絕。
習雲孤疑,就算不方便也不用反應這樣激烈吧…可見其他人都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好怪異…
最後還是那中年男人不忍心,鬆了口,「就一晚。」
「阿爸!不行的!現在查得那麼嚴!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們就完了!」那少年驚叫道。
「那也不能放他們在這樣的天氣里走吧?」中年男人下了決心,讓他們進來。
少年看了一眼屋外的天,狂風大作,他抿了抿嘴,不出聲了。
進屋后,習雲先是掃視了屋內一圈,在看到牆壁上掛著的老式紅白日曆時,她總覺得明晃晃的有點扎眼,忍不住走上前細看。
這一看,看到靈魂出竅…
公元1979年,8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