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入夢
兔肉酥脆香嫩,肥而不膩,楊修夷在其中塞了好些香草,熏得整隻兔子都是濃香。
花戲雪幾次救我,現在在一旁饞的不行。
我問楊修夷能不能分花戲雪點,楊修夷表示隨我,我把半隻兔子給了花戲雪。
楊修夷把夏月樓叫走了,去了很久仍未回來,我忍不住頻頻回頭。
「猛虎!娘親快跑!」衛真忽的大喊了一聲。
我被嚇了一跳。
花戲雪摸著他的額頭:「他很不對勁,你快來看看。」
我忙放下兔肉。
衛真仍在昏迷,我托起他的腦袋,四下摸了一圈,後腦勺並無腫塊,倒是額頭極燙,這溫度,許是燒上了。
清嬋坐在對面,見我此番動作,冷冷的說道:「他昨夜因你在風口吹了一夜,今日又一直跟在你身後,連口水都沒喝上,不生病便怪了。」
我詫異的看向她,雖然一直覺得她虛情假意,可在我面前她好歹都是溫柔可人的樣子。
她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看向楊修夷消失的地方。
花戲雪說道:「這是什麼?」
我回頭,他從衛真懷裡摸出了一個小荷囊,有股甜香味兒。
我湊下鼻下聞了聞,一愣:「是入魂香。」
「入魂香?」
我打量了眼荷囊,認出是昨日衛真在道場戲台上隨手選的,微帶驚訝:「那小販是太大方了還是不識貨?」
花戲雪好奇道:「這香很稀有?」
「千金難求,你說呢?」
「有何用?」
「入夢,」我看向衛真,忽的調皮心起,「左右也是無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他夢裡看看?」
他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去人夢裡?!」
我摸出衛真的手絹遞給他:「你快去弄些河水,我先做準備。」
用幾粒碎石擺了簡單的入魂陣,我把衛真平坦放好。
花戲雪很快回來,我將冰冷的手絹放在衛真額上,讓花戲雪去那邊躺好。
將入魂香從荷囊里掏出,我放在衛真手上,然後躺在花戲雪旁邊,閉上眼睛。
默吟巫訣,入魂香逐漸香氣大溢,一股清然之氣撲鼻而來,灌入心肺,緩緩漫向周身。
我渾身綿軟,逐漸安睡,待再睜開眼時,已然另一番天地。
一片蒼翠林海,綠意崢嶸,如畫之鏡。
花戲雪望了圈:「他在哪?」
我搖頭,話音剛落,一聲虎嘯震破山河。
花戲雪伸手一指:「那!」
「快,快點!」
「嗯!我會很快的!娘不要擔心!」
……
一個容貌清麗的白衣女子牽著一個清秀男童朝我們慌亂跑來,一頭猛虎在身後緊追不捨。
橙黃色的皮毛上面布滿黑色橫紋,胸腹部有乳白色雜毛,四肢健碩敏捷,蓄滿力量。
一根延伸的木枝將女人絆倒,她急忙將男童往前推去:「真兒快跑!快!」
「娘!」
男童回身扶她,面孔秀意靈雅,雖帶著稚氣,輪廓卻極深,雙眸如注天泉池水,尤為清澈,眉目中依稀可見衛真的模樣。
「別管我!快跑!」
來不及了,猛虎已逼至眼前,目露凶光,唇角上翻,露出大截尖牙,低聲咆哮后,往後曲腿,弓起了脊背。
衛真大哭:「娘!你快起來!我們一起跑!」
女人將他狠推出丈外:「再不走娘不要你了,啊!」
猛虎蓄勢疾撲,將女人壓在了身下,隨即張開血盆大口。
我忙捂住眼睛,卻聽到一聲童音暴喝,再睜開眼時,小衛真擋在虎前,兩隻手一高一低,艱難的掰著猛虎的上下兩顎。
他陡然收手,極快的一拳打在猛虎眼上,轉身就跑,被激怒的猛虎顧不上腳下的獵物,怒吼一聲,撲了上去。
小衛真沒跑幾步,猛的一個轉身,飛身跳起,一腳踩在老虎頭上,坐上了老虎的背。
老虎暴跳如雷,衛真攥緊它的鬢毛,小拳頭一下一下砸在它頭上。
但這老虎著實聰明,見又蹦又跳甩不掉他,便立即趴在地上,貼地連滾數圈,終於將他擺脫。
被猛虎如此一壓,可以想象多痛。
猛虎再度撲來,對準他的腦袋就要咬下,衛真迅速曲腿,以腳掌刨地,借力從猛虎身下滑開,手中不知何時撿的尖銳石頭,以極快的速度插.入老虎喉間,鮮血瞬間如地底噴泉,濺了他一臉。
老虎倒地哀鳴,一陣抽搐之後,痛苦死去。
我驚的難以言語,花戲雪也傻愣在我身旁。
衛真以「大」字形癱軟在地,仰頭望著樹影交織的天幕,渾身劇烈發顫,臉上血汗混雜。
片刻后,他翻身想爬起,卻雙膝一軟,跌趴在地。
他驚恐的望向自己的腿,又拍又打,雙手捧起右腿,又扔回地上,重複數次后,他抿緊嘴巴,朝早已被嚇的昏迷女人爬去。
爬的很辛苦,身子被地上的碎石紮根磨得皮肉盡破,鮮血淋漓。
他將女人推醒后便一頭扎入她的懷中,放聲大哭:「娘!我的腿壞了!娘!」
女人心疼的直掉眼淚,將他抱在懷中:「別哭,男子漢不可以哭,娘會治好你的腿,真兒不準哭。」
花戲雪道:「難怪他輕功不行,原是如此。」
「可他奔跑極快,定是下了不少苦功的。」我道。
女人背起衛真,朝林外走去,我就要跟上,神思卻猛然一顫,我忙看向花戲雪,未來得及說話,下一瞬就被強拉出夢了。
醒來是在楊修夷懷裡,不知為何,我就是不願睜開眼睛。
他輕推我:「初九?」
我裝死。
「初九?」
我繼續裝死。
「我知道你醒了。」
我雷打不動,仍是裝死。
他站起來,將我橫抱懷中:「既然叫不醒,那隻好試試能不能摔醒。」
覺察身子被略略舉高,我忙伸手攀住他的肩:「我醒了我醒了,別扔我!」
他饒有興緻的看我:「玩得開心么?」
「什麼?」
他涼涼道:「跟一個男人跑到另一個男人夢裡,感覺如何?」
我說:「感覺還不錯,下次帶你一起去?」
他俊容一沉。
我反應過來:「我去哪有你什麼事?」
他將我放下,冷冷道:「現在是有清嬋守在這兒,我也離得不遠,但倘若身邊無人,你將自己的身體就這麼扔在這,是準備給哪只妖怪當食物?」
他不說清嬋還好,一說我就毛骨悚然,頓時后怕。
我不知道清嬋有多討厭我,反正如果剛才換做她入夢,我醒著,那我一定毫不猶豫的把她五花大綁,然後馬不停蹄,勇往直前,披星戴月的送到禿頭阿三的被窩裡去,等她醒來時,那就是米已成炊,板上釘釘,塵埃落定,木已成舟的殘酷現實,哼……
楊修夷一記手骨打斷我的奸笑:「跟你說正經的,你雙目露什麼賊光?」
我虛心受教:「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會了。」
其實也沒下次了,入魂香極為難求,若不是我要回山上請罪,我一定把剛才那株入魂香帶回二一添作五的暗室里去,哪會這麼輕易的用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