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初見縣尊
茅庚得知是縣令召見,倒也並不緊張。前世連省市級的官員都打過交道,一個縣處級官員怕個什麼!
一路上茅庚就在想,要是自己是新化縣令,該如何建設新化。
茅庚將自己代入新化縣令,一路就想究竟是先該大辦礦業還是先該修路架橋,或者大興教育?
又想起曾經去過安化茶馬古道,其實安化茶馬古道的商路也涵括新化的西北部,大宋這時節缺少馬場養馬,新化這裡西臨雪峰山,山區溫度低,而且這裡盛產黃豆,人少地多山多,養馬得天獨厚。養馬也是發展經濟的一種法子,還能緩解大宋的戰馬危機。
再比如,新化這裡資水以及資水支流落差甚大,辦水電絕對是一等一的好地方,當然現在說水電的事十分扯蛋,不過發展水力機械卻是絕佳之所。而既然可以發展水力機械,那麼燒制水泥也就不難了。水泥是一個高耗能的行業,水泥耗能不光是指燒制的時候耗能,石料粉碎磨成生料要耗能,熟料磨粉同樣耗能,你總不能指望用人工砸石子磨粉吧!七十年代靠人力砸一方石子能賣**塊錢人民幣,相當於當時工人一個月工資的四分之一了,可見成本並不便宜,更別說還要磨成粉。單純靠人工砸石磨粉的話,那樣燒出的水泥成本不知會高昂到什麼地步。但只要有了水力驅動的破碎、磨粉機械,那就,嘿嘿,就可以規模性產出商用水泥了------。
茅庚一路胡思亂想,好象此去肩負的使命,是要指導當地工作,或者是要給縣裡搞一個政協提案什麼的。總之,自己在這個時代是當之無愧的專家,要是縣令識相,讓他多撈一點政績那也無妨。
直到進了縣衙大門,茅庚才一下子清醒過來。茅庚看到縣衙大堂「明鏡高懸」四個大字,這才意識到這是八百多年前,後世看過n多電視劇,戲說的故事很多便是在這面明鏡高懸的大匾下釀成的冤假錯案,想來這塊匾下再多一個冤案也不是什麼稀奇之事。自己一介白身,還耽著來歷不明的嫌疑,而新化地處偏遠,縣令大人更是握有生殺予奪大權,自己做不做專家不要緊,只是千萬別惹上牢獄之災才好。
果然是進得官衙,就能感覺到森嚴氣象,茅庚一時間變得忐忑不安起來。
茅庚渾渾噩噩之際,自有人將他領到後堂,然後茅庚被引見,見到了許縣令。
茅庚見禮之後,許縣令倒也客氣,請他坐下說話,這一來讓茅庚心中踏實了許多。
但是接下來許縣令客氣兩句,就問茅庚讀過一些什麼書。這不過平平常常的一個問題,卻讓茅庚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難道說自己只是讀過《百家姓》、《千字文》?總不能說自己學過《政治經濟學》吧!
王老夫子曾經也提過類似的問題,不過有文元在一旁幫腔,茅庚含糊其辭地搪塞了過去。話說王家也帶了一些書,不過茅庚一看那些沒有標點符號的書,就大為頭痛,何況自己根本就沒有興趣去讀經史,所以現在面對縣尊大人,竟然不知道如何說起。
茅庚心情緊張,回話更是說得磕磕巴巴:
「慚愧!小可的---那個師尊---那個從未教過---那個經史,只是專挑那個---那個奇門---異術來教弟子,其實---其實也不能說是---那個奇門---奇門異術,也就是算學---那個天文、地理,還有---那個科學,哦,不是!是---那個---那個機關之學。」,茅庚說的是普通話,因為就算憋出山東話還是洗脫不了自己的嫌疑。
許縣令對於歸正人不學經史,倒是不覺得奇怪,在金人統治之下,學了四書五經,難道要去考金人的科舉不成!不過,這茅庚說話好象不盡不實,除了夾纏不清,還有點前言不搭后語,而且茅庚這口口音聞所未聞,心中疑惑,便追問道:
「你說甚麼科學,就是那機關之學?可就是那魯班公輸之學?」
茅庚自認設計什麼雲梯望車應該不輸於公輸一門,因此含糊答道:
「就算---就算是吧。」
許縣令繼續追擊:
「這麼說來,傳說茅小兄對於水運儀象台的奧妙知之甚祥,當是不假吧?是也不是?」
「這個---那個,小可大致---那個---是---明白的。」,茅庚對水運儀象台的具體構造可說是毫無所知,就算是水運儀象台的原理,那也是根據傳言知道了一個大概,而那些傳言未必就準確,如今也只能含糊過去。
許縣令一聽,明顯有些失望,可還是問了一句:
「這麼說來,茅小兄是沒有把握造出這水運儀象台了,是這樣的么?」,許縣令原本的想法,既然汴京那台水運儀象台淪為金人所有,臨安如今正缺這神器做為鎮國之寶,若是在自己的主持下,再造一台水運儀象台送往臨安,自己也許就能升上一兩級,再也不用再呆在這個偏僻縣治。但是,可惜!
「正是!小可---實在---並無---那個能耐。」,茅庚一看原來這許縣令原來跟後世的縣委書記一樣,也是一門心思要搏政績,心中便將這許縣令的人品調低了一級。
許縣令一聽,心說你沒那個本事你吹什麼牛啊,搞的本縣還以為撿到寶了。許縣令涵養再好,此時心中也有些動怒,當下帶些譏諷之意說道:
「茅小兄連水運儀象台都所知有限,卻說要造出超越水運儀象台的神器,這話可是你說的?」
「是小可說的,不假!」,茅庚也有一份高傲,這許縣令認定自己對水運儀象台所知有限,便因此斷定自己不能超越它,自己在許縣令眼中一瞬間便成那個欺矇拐騙之徒,那當然要說個明白:
「大人懷疑---那個小可,小可---那個解釋---也是多餘。不過,只要等到---半年之後,小可若是拿不出---那個計時的---那個機關,那時大人再作---那個評價---不遲。」
茅庚說完這一段結結巴巴的話,心說這要是文元在這裡多好,那小子說得圓滑,又講得明白,一段話說出來是同一個意思,卻愣是比自己說出來的,要令人好接受得多。
許縣令本來打算教訓幾句茅庚,然後打發走人,如今一看這小子還兀自不肯認栽,許縣令的賭性立時又上來了。他心中計算一番,要是半年後茅庚成功,那起碼也是十萬的彩頭,要是茅庚純屬騙人,半年後一事無成,輸也不過萬把本錢,本縣這點損失還是能夠承受的。可不!成功了便可運作成一件大大的政績,失敗了頂多是一個識人不明。如此看來,可能帶來的收益明顯遠高於可能造成的損失,這把賭了!
許縣令變臉的功夫十分了得,此時換了一副笑容,問道:
「那據茅小兄估計,要造這等神器花費又當幾何?」,許縣令知道造那水運儀象台花了好幾年時間,造下來花費甚巨,不知道這姓茅的要造的神器需要花費幾何,要是花費巨大,恐怕還得讓新化的大戶也捐點銀錢才是。一想到縣裡能夠動用的銀錢有限,許縣令又患得患失起來。
茅庚也不清楚做出來的時鐘究竟成本幾何,在做成功之前恐怕至少要廢掉不少零件、材料吧,工費應該也不會少,算起來試製費用恐怕不會低。考慮到材料成本有限,茅庚將預算盡量往高里估算,算定之後,回答道:
「只怕要上千貫錢,才能---那個做得成功。」
許縣令一時大受打擊,一千貫錢能做什麼!許縣令本以為茅庚提出的數字至少也是萬貫級別的,不料這姓茅的只是提了個一千貫,一千貫只怕能水運儀象台的百分之一都做不成,姓茅的該不會是要做一個沙漏一樣的計時機關吧!不過做沙漏又何須一千貫!
許縣令興趣大減,不過還是再問了一聲:
「你確認要花一千貫?」
茅庚以為許縣令覺得花錢太多,不過這又不是要許縣令撥款,自己籌集這一千貫應該還是有些把握的。但既然許縣令問及,不回答似有不妥,於是慎重答道:
「一千貫也許說得---那個多了,八百貫---是---那個不能少的。」
許縣令這一下真是有些泄氣了,自己勞神費力親自來會這茅家小子,如今看來這小子要造的玩意根本當不得神器二字,本來還想奇貨可居,結果看來這小子很可能是一個自大狂。
許縣令這一下連詢問茅庚師伯行蹤的興趣也沒有了,揮揮手讓人將茅庚帶走,然後嘆息一聲,心說這也是自己心急了。
不過許縣令雖然很有些泄氣,可也還抱著一線希望,這是賭性太重之故。許縣令安排專人考了茅庚算學,發現無論如何也考不倒茅庚,這令許縣令復又熱切起來。但許縣令心中疑點甚多,不得不慎重一些,便與郭主薄商討,參考了吳先生的建議,最終搞出了一個奇怪的安置方案。
隔了一天,茅庚還在為面見縣令應對失體大為懊惱之際,等來了盼望已久的安置差人,當茅庚獲知安置方案時,一時甚為吃驚。
這個安置方案太奇葩了!首先,自己將隨同王家一大家子一起被分派到油溪邊某個地方安家,同時官府又啟動了一個什麼白溪官學計劃,王老先生兄弟和自己都得到了白溪官學先生的臨時職位。
白溪鎮離油溪那個安家之地有十幾里地,茅庚不禁想,難道後世的民辦教師也是參考了南宋經驗不成!自己到了宋朝,原想搭上組織上的直通車直接輸出正能量,未料想,參政議政的熱情被領導當頭一棒給打蔫了。然後,頗感滑稽的是,第一個要乾的職位竟然等同於後世的民辦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