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臭小子，臭小子……」林老爺子氣急敗壞的聲音漸漸遠去。

小皮子聽見老爺子的聲音已經過了舊園，向碧水溪飄去，但他還是卷著身子沒出來。

心道，當我傻呀，你走了，你的人可沒走，想給我來個聲東擊西，誘敵出現？哼哼，你年齡大了，難道忘了你教我背的第一本書是「三十六計」，第二本書是「林氏兵策」？

小皮子蹲在羊棚里沒出去，一會兒便睡著了。傍晚，夕陽漸漸向西靈山頂墜落，大片紅雲讓南山居掛了一層玫紅色。

七歲的二生，也就是大春的二兒子，趕著四頭牛、五隻羊、一群雞回了舊園。羊大姐看到小主子又跑來它家竄門，很是無奈，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看到牛和雞都進了棚里和圈裡，羊卻站在外面沒動。二生不耐煩了，「快進去，感情你們吃飽喝足了，我肚皮可是響了半天了。今天娘要給我們做糖醋排骨，我得趕緊回去啃。」話還沒說完，口水已經包了一嘴。

幾隻羊無法，只得進去擠成一團。

南園餐廳里，江又梅和小丸子、信信及已經兩歲多了的小湯圓正在吃飯。小丸子擔心地說，「娘親，皮皮又藏到哪裡去了呢？他肯定餓壞了。」

江又梅嘆著氣說，「你弟弟能耐著咧，原來會藏在大樹上，或是房頂上，有一次還藏進了煙囪里，這些地方今兒你太爺爺都讓人找了一遍，沒有。現在藏在哪兒連娘都猜不到了。」

江又梅也氣得胸悶，那小子一個月總是要被老爺子追得失蹤一陣子，有時是幾個時辰，有時甚至是一天。剛開始她還擔心不已，帶著人到處找。後來看到小皮子總是能夠在老爺子的氣消得差不多之後，又從哪個犄角旮旯里鑽了出來。或者，又跑去了陳家或是江家。這樣的情形一多，江又梅也皮了，不著急了。

其實，她也反對老爺子使用家庭暴力，可那小子本事真大，能把人活活氣死。有一次，還真把老爺子氣犯了病，好在家裡有綠芝，給他吃了后，他才沒被氣死。否則，那小子的罪過可大了。

從心底講，當小皮子把老爺子惹毛了的時候，她也不希望小皮子被找到。有一次她看到小皮子腿上布滿了被柳樹枝抽得一條條的紅印時，心疼得直流淚。

小皮子倒是滿不在乎，「娘親快別哭了，這些紅印你全當是大蚊子咬的，兒子也不覺得有多疼。那些大道理娘也甭講了，兒子都知道。但不知為什麼，兒子一玩高興了就什麼都搞忘了。」

江又梅一陣無力，她教了這麼多的孩子，小皮子絕對是個特例。她有辦法讓他靜下心來學習，但她沒辦法讓他不闖禍。

天徹底黑了下來，林子吹了一個口哨，潛伏在四周的幾個下人都出來了。他們幾人大聲說，「咱們走吧，二少爺弄不好進山找猿娘去了。」

林子又對一個人說，「去，把守在去陳家、江家路上的人都叫回來，老太爺的氣肯定也消得差不多了。」

幾人看了看羊棚，便走出了舊園。

小皮子已經醒了，他心裡那個樂呀。進山找猿娘？自己的這個小身板豈不要餵了狼？不過，他還真有些想猿娘了，它跟虎娃和狗崽它們進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

這時，信信壓低了的聲音傳了出來，「二哥，二哥，我給你帶雞腿來了。出來吧，林叔叔他們都走了。」

小皮子聽了，才從羊棚里爬了出來。覺得身子和頭都癢，再聞聞衣裳，一股子腥膻味。他家的羊再乾淨，還是牲畜。

他接過信信手裡的雞腿邊啃邊說，「謝謝信信了，你的情哥哥都記著。」幾口吃完了雞腿，又問，「太爺爺還在生氣嗎？」

信信用手在下巴上比劃了一下說，「來的時候我看見太爺爺的白鬍子吹得有這麼高，可見氣還沒全消。」比劃完又搖了搖頭說，「二哥這次的禍闖得也忒大了些，那個鳥窩正好砸在太爺爺的背上，聽林外叔叔說，都砸腫了。」

小皮子聽了使勁嘆了口氣說，「咳，今兒個哥哥走霉運。本來是想掏幾隻小鳥給湯圓妹妹和晶晶妹妹玩，誰想到那個鳥窩沒掛結實，又恰巧太爺爺打那裡路過。」

又吃完了一個餅，小皮子說道，「信信先回去吧，既然太爺爺的氣還沒消，我就暫時不回南園，先去陳大叔家避避。告訴咱娘別著急上火，一等太爺爺的氣消了，我就回去。」

說完，他連大門都懶得開，直接翻過舊園的牆，過了南水橋，向陳家跑去。

原來他還去過江家「避難」，可外婆也是嘮嘮叨叨講道理，他不耐聽。之後，便只去陳家了。

這天陳之航也在家，他跟孫芊芊帶著兩個女兒正在院子里聊著天。月光下，玉簪花濃郁的香氣沁人心脾，涼爽的夏風陣陣吹來，讓人更加愜意。這時，下人把花臉的小皮子領了來。

「呀，小皮子又是跟你太爺爺躲貓貓了？」陳之航笑道。

「嘿嘿，讓陳大叔見笑了。」小皮子笑道。

五歲的晶姐兒跑上前拉著小皮子的手，大聲說道，「皮皮哥哥好能幹哦，躲貓貓最在行了，躲的地方任誰也找不到。」說完，眼裡閃著崇拜的火花不錯眼地看著他，皮皮哥哥咋就那麼能咧？

「那是。」小皮子自豪地說道。每次聽到這個脆脆的又充滿崇拜的聲音，他的心都無比柔軟，這跟湯圓妹妹糯糯的聲音一樣讓他無法抗拒。他把手掙脫出來，哄道，「哥哥的手太臟，別把晶晶妹妹臭著了。」

孫芊芊已經進卧房找了一套衣裳出來，這是江又梅偷偷拿過來的小皮子的衣裳。

她一邊吩咐下人領他去洗澡，一邊笑道，「皮皮先去把身上洗乾淨，大嬸讓人去給你煮吃食。」

小皮子笑道，「謝謝陳大嬸，不要做多了，就給我下碗大排面，上面卧兩個荷包蛋就成。」

這就是他為什麼願意來陳家，輕鬆，隨意，他們也不會問讓他尷尬的事情，而且還會做他愛吃的吃食。

小皮子剛一去洗澡，陳之航便讓下人去跟江又梅說一聲，小皮子來了他家，讓她不要著急。

小皮子洗完澡，換上乾淨衣裳，一身神清氣爽地走來。出門時，他沒有像別人那樣邁過門坎，一步一步走下台階。而是腿一使力，直接從門坎里往外一跳，跳出老遠。

晶姐兒又崇拜地說道，「皮皮哥哥跳得比上次更高，更遠了。」

小皮子一本正經地說道，「哥哥以後要當大將軍。上戰場殺敵，要有好的身手，才能保住性命。所以，哥哥時常練練，從不敢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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