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竹馬
程一拿著藥草,那乾枯的藥草散發出獨有的味道。這還沒熬煮成涼茶,單單聞這味道,程一就感到很舒心。
被這藥草一『熏陶』,程一腦海之中靈光一閃。「嬸子,你這藥草哪裡來的?」
「是三崽子到山上去採的。他在醫館里當學徒,說這個好用。」王大嬸一說到自家學醫的娃子,心裡眼裡都是驕傲。在這村裡,識字的、學醫的,可都算得上是『了不得』的人物。
「他們醫館收這個不?」程一晃著手裡的藥草向王大嬸問道。程一打算采些藥草到醫館去賣,換些現錢,以解燃眉之急。
王大嬸連鎮上都很少去,更別說知道鎮上的醫館有沒有收這種藥草。「我不知道。你咋突然問這個問題。?」
程一原本也沒打算隱瞞些什麼。她誠懇的看著王大嬸。「不瞞你說,嬸子。這家裡再過幾日就會斷糧了。我想著能不能采些藥草去賣?補貼家用。」
「斷糧!?」王大嬸機械式的重複道。「那先從嬸子家裝些米去。」王大嬸拉著程一的手,就要往她家去。
程一拉住王大嬸。「不了,嬸子,你們家也不容易。這事我能解決。就是你幫我問下,七斤哥他們醫館收不收這種藥草?」
王大嬸共生了五個娃。前兩個命薄夭折,后兩個是女娃子,最後一個是崽子。以往上有老下有小,這人多粥少,王大嬸家過得很艱辛。直到近年來,兩個閨女嫁人了,三崽子王七斤到醫館當學徒。日子才慢慢好起來。但是老兩口一天天老了,還得種田糊口並且省吃儉用的攢些錢,將來給三崽子討媳婦用。所以他們家也不容易。
程一的話也是有理的。王大嬸鬆開程一的手。「三崽子,今天得空就在家。我直接喊他過來,你好好問他。」王大嬸說著就轉身往家去。
不一會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清秀靦腆後生走到了程一的家門口。
他頭戴青色緇撮,身穿淺灰麻布短褐,腳踩葛履。短褐雖有些泛白,卻是乾淨整潔;葛履雖有些磨損,卻也是端正齊整。從他身上找不出半點泥腿子的農家子弟的影子。
「我娘說,你找我有事。」說話也是斯斯文文的。
「你就是七斤哥吧。」常聽王大嬸驕傲的提起她家三崽子。但是這還是『如今』的程一第一次見王七斤。
王七斤長得跟程一想象中的不一樣。想象中的王七斤應該如同王大叔一般黝黑結實。沒想本人卻是如此這般的文雅秀氣。
王七斤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程一一眼。「你不認得我了嗎?」
王七斤打小就和程一認識。兩家成為鄰居之後,兩人感情變得十分的好,形影不離的。直到王七斤到鎮上的醫館當學徒,再加上長大了,懂得男女有別。兩人便逐漸生分起來。兩三年沒有面對面的說話了。
「我之前生了場大病,很多事情記不得了。」程一原本這具身體的主人就是因為大病而一命嗚呼的。程一便以此為借口,模糊十四歲之前的記憶。
「大病?記不得事?沒請郎中看看嗎?」王文軒緊張而關切的看著程一說道。
「看過了。郎中說沒甚大礙。過些時日就會好了。」
其實郎中根本看不出所以然來。本體與靈魂是不同人,怕是再高深的郎中都治不好這種失憶。
程一不想在這方面多做糾纏,就隨便一句帶過了。
「是這樣,那就好。」王七斤欣慰的說道。
寒暄了會,該進入正題了。「對了,七斤哥。你們醫館收不收這種藥草。我想摘些去賣。」程一拿著剛才王大嬸送過來的藥草朝王七斤問道。
「收是收,但是你並不懂醫藥,怎麼去摘?」王文軒從王大嬸那裡得知了程一的想法之後,心中就有疑惑。這藥草不是隨便就能採摘的。
「我是不懂醫藥,但我可以拿著這些藥草去比對。」程一盯著藥草,彷彿是盯著銅板,眼睛都要冒出光來了。
「這是行不通的。」王文軒一開口便『擊碎』了程一的想法。「藥草很多都長得極為相似。但是有些有益處,有些卻是有毒性。你不懂醫藥,即使拿著比對,也是會出錯。亂採的藥草,醫館是不會收的。」
「那可怎麼辦?」好不容易想到的法子,現在又落空了。程一很是失落。一切又回到了原地。為米發愁,為銀子『折腰』。
「你不用泄氣,我今天得空。可以陪你去采些,順便教你分辨之法。」王文軒說著話的時候不敢直視程一,在一旁小小聲的說道。
不早說,程一死灰復燃,直盯著王七斤。「七斤哥,你這話當真。」
「當然是真的。」王七斤被程一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躲開程一的目光,靦腆的說道。「你先準備下,我也回去背葯簍。」
「我這就去準備。」程一此時的心境如古木逢春,十分的愉悅。
「那個……以後莫叫我……七斤。我師傅幫我起了個學名叫王文軒。」說完王七斤臉如火燒,頭也不回的走了。
程一看王七斤羞澀的模樣,抿嘴偷笑。這王七斤雖真是澀靦腆有趣,不過也是個有條理、好相處的人。
程一向程達理告知了一聲,囑咐他看好程二。之後便背上背簍往王七斤家去。
「王大嬸。」程一朝正在自家院子里忙活的王大嬸喊了一聲。「七斤哥呢?」
王大嬸朝屋裡一喊:「三崽子,一一來了。」
王七斤走了出來,??扭的朝王大嬸說道:「娘。我有名字,叫文軒。不要老是三崽子、三崽子的喊。」
「哈哈,你這娃。在一一面前害羞了。什麼文軒,這文縐縐的名字,娘可喊不習慣。這三崽子,娘都喊多少年了。」
王七斤的眉頭一皺。「不跟你說了,說不通。一一我們走。」
「我說三崽子,山路崎嶇,你可要好好照顧你一一妹子。」
「我知道了,娘。我們走了。你也進去吧。」說著往王七斤不耐煩的向前走去。
「這孩子,你們別太晚回來。晚上山裡不安全。」
「好的,嬸子。我也走了。」程一跟上了王七斤的腳步。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很是安靜,也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