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的行動(二)
車子只把我們送到離大馬路上不遠的地方就離開了,護士姐姐帶著我攔了輛車往縣醫院趕。
醫生詳細的詢問了我的病情,護士姐姐在描述了我的病情之後又加油添醋的說了一番,最後說家裡事情多,等種種困難之後,醫生大筆一揮,我就被批准住院了。
護士姐姐帶我去辦理住院手續。政府對於偏遠地區的少數民族是給予優惠政策的。我偷瞄著護士姐姐拿出的身份證,看她用歪歪扭扭的字填寫表格。我把我的懷疑和詫異藏在肚子里,沒有表現出來,護士姐姐看我有些愣神,沖我擠眉弄眼,偷偷的指了指身份證,微微搖了搖頭。
原來都是假的,這也是一種偽裝。
來到病房,小護士給我做了登記,護士姐姐留下聯繫方式,我趁著兩個人說話不注意,把電話號碼里的6添加一筆改成8。護士姐姐把我的行李放在床上,好好的表演了一番,惡毒的后媽如何欺負老實的孩子,被她刻畫得淋漓盡致,在眾人鄙視的眼光中,她光榮的退場了。
我整理好東西躺在床上,一會我的主治醫生來病房,又詢問了我的狀況,就和小護士交代了幾句。小護士轉身出了病房,在進來的時候推了個小車。她從車上拿出針管,對我說,「先打兩針止血針。」我住的是婦科的病房,這裡的病人都是女的,有陪護的男人看見護士推車進來也都自覺的躲出去。
我脫下褲子趴在床上,心裡狠狠的說,宋柯,為了救你,我挨了兩針,以後一定找回來。打完針我穿好褲子重新躺好。開始盤算下一步該怎麼行動。
對了,我還不知道人質交換時間。但是馬旗宇絕對會布置一番之後才通知交換人質的時間和地點。所以我還有時間去打探準備。
打過針之後,確實感覺血被止住了。晚上交班之前,小護士來到我的病房告訴我,明天要帶我去做檢查,早上不能吃飯。其實,止血不難,但是就怕有什麼後遺症影響生育,所以才帶我去做檢查。她是這樣解釋的。這裡的人不富裕,花錢就格外的計較,她總是習慣和人解釋這些。
第二天,護士帶我去做b超,抽血等一些列的檢查之後,看到結果醫生說了句,沒什麼事,不會影響以後叫我放心,在住幾天院,打針吃藥,消炎就可以了。
晚上我打電話給宋爸爸,詢問他近況。詢問什麼時候能看見我的夥伴,宋爸爸說,「在過個四五天就差不多了。」我裝作開心的掛斷電話,四五天,也就是行動計劃應該在後天或者是大後天。
回到病房,我早早的躺在被窩裡蒙起被子睡覺,養精蓄銳,過幾天有場硬仗要打。
在睜開眼睛,天已經大亮。我整理好東西,離開醫院,來到雜貨店,買了一些壓縮餅乾,香腸,軍用水壺,打火機,兩袋鹽,澱粉,碘酒,酒精,白布,指南針,水果刀,竹筐。
走出雜貨店,我把新買的軍用水壺放在石頭地上用力磨,又放在沙礫里磨了磨,才拽出來,看起來像舊的。又去買了瓶礦泉水,把誰灌進軍用水壺后,把水壺扔進框里,背起筐向長途客運站走去。
每天都有客車來往於中緬邊境之間,這個時候,能看到很多緬甸人在客運站等車,準備返回。我到窗口買好票后,就在候車大廳里四處轉悠。走到一處雜誌書籍的地方停住腳步,翻翻看看。攤老闆看我黑漆漆的雙手有點不高興,揮舞著手中的扇子趕我走。我連忙裝模作樣在身上搜了一番,拿出五塊錢,遞給老闆。老闆一見到錢態度好很多,就停下手,讓我隨便挑。我東摸摸西看看,每樣書都摸了個遍,最後選了張中緬邊境的地圖房間後面的筐中。老闆的臉上頓時變得難看。他不得不端起好臉色問我,「在選點別的?」我搖搖頭。老闆氣呼呼的找了我4塊五毛錢,我小心翼翼的接過錢,放回口袋。
坐到候車大廳的長凳上,我從框里拿出地圖,裝模做樣的看了一番。又放回框里趁著上廁所的功夫把地圖撕了扔進廁所。至於地圖的內容,全記在腦子裡了。
我眯著眼睛靠在長椅上,終於熬到時間,登上了開往野人山附近一個小寨子客車。
我在客車中部靠窗戶的地方選了一個位置坐下,不一會一個枯瘦如乾柴的中年女人坐在我旁邊。她看了看我的臉,還有筐里被袋子包好的白布,用磕磕巴巴的中文說,「阿妹哪裡人啊?」
「啊啊啊啊!」我張著嘴對她伸手筆畫著,女人憐惜的看著我搖搖頭,喃喃自語,「可惜了,是個啞巴。」我繼續對著她比比劃划,她看了好一會才說,「野人山?」
我高興的沖著她點頭。我拿出白布放在身上,沖著她甜甜的笑。她問,「嫁衣?」我用力的點點頭。她露出憐憫的神色。
在緬甸,有這樣的一種人家——當地的姑娘不願意嫁進深山老林,這些住在深山老林娶不到媳婦的老光棍就從中國邊境掠奪良家婦女。被掠奪的婦女時常尋找機會想要逃跑,逃跑被抓回就要被毒打,有的婦女懷著孩子的時候還要遭受毒打,導致出生的孩子大部分殘疾,或聾或啞,或者四肢長得不健全。這樣的家庭出生的女孩子一輩子只能出來一次——出來買布做嫁衣的時候。
枯瘦的女人對我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我啊啊啊啊比劃應付著。在幾番顛簸之後我們終於到達了終點。下車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女人邀請我去她家住一夜,明天再回家。我想明天晚上或許就行動了,對著她猛搖頭。
最後她強烈要求讓他的丈夫把我送回去。
乾瘦女人的丈夫名叫庫漢,他帶著我輕車熟路的穿越小樹林往野人山方向走去。途中遇見好幾撥人,手持步槍,庫漢笑呵呵的和他們打著招呼,當別人問起我是誰的時候,他說我是一個遠方親戚家的孩子,有人懷疑說沒見過我,庫漢解釋說我家住在野人山。在聽見野人山三個字的時候,而我又是個啞巴,眾人都一副瞭然的表情看著我。我們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野人山地區外圍邊緣,這裡已經是人煙稀少了。庫漢四周打量,並沒有看見住家。於是詢問我家在哪。
我沖他比劃,還要往裡走很遠。庫漢猶豫了,野人山裡地形複雜不說,厚厚的落葉層藏著沼澤,是十分危險的地方。他把我送到家,他自己一個人是無法在夜晚安全走出野人山的。
我看出他的猶豫,於是伸手推他,指著他家的方向,啊啊啊的叫著,示意他回家吧。想到自己明天還有事,庫漢又問了我一次,「你自己能回家吧!」我對著庫漢點點頭,拍拍胸脯,示意沒有問題。
庫漢這才往家的方向走去。我往前走了幾百米后,躲在樹后,長出了一口氣。我並沒有再往深處走,厚厚的落葉下隨時都有危險發生,而我又對沼澤的地形特徵不熟悉,決定不在深入。
我從筐里拿出白布,陰濕,在地上蹭了蹭,白色變成灰色,讓它在夜裡不扎眼,又開始往身上和布上撒鹽,避免螞蟥的侵襲。選了一棵大樹爬了上去,坐在樹杈上,用布把自己和樹榦綁在一起,這才從筐里拿出壓縮餅乾和水壺,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