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九章 影梟重傷
太醫們互相看了一眼,那其中年歲最大的才微微上前一步,戰戰兢兢地開口道:「回殿下的話,下官們方才已經給這位大人做了簡單的包紮處理,他身上的傷口雖多,但並不致命,只是失血過年,力竭暈倒,等一會兒下官再與他喂一碗參湯,應該很快能醒來了。」
孟飛揚眉頭微微皺了皺,冷聲命令道:「我要他在半個時辰內醒過來,不然你們就都不用留在這裡了。」
孟飛揚說這話的時候,面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就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一股無聲的威壓,還是讓太醫們噤若寒蟬,連連應是。
太醫們使出渾身解數,又是扎針,又是灌湯藥,總算是在半個時辰快到的時候把影梟給弄醒了,看到悠悠轉醒的病人,眾太醫俱是長舒了一口氣,並默默抹了抹頭上的汗水。
孟飛揚的神情也稍稍好了些,走到榻邊坐下,與影梟問道:「你怎麼樣?出了什麼事?」
影梟臉色慘白,看到面前的孟飛揚,臉色一喜,立即啞聲開口道:「主子,小公子和秦琴姑姑現在人在教坊,您快去接她們,夫人她……她被陳老帶走了,您快去救她……」
影梟很是艱難地說完了這些話,孟飛揚的臉色頓時陰沉地可怕,他命令了太醫們好好看顧影梟,便立即站起身來,走到外頭,與厲蕭吩咐道:「來人,去教坊司。」
厲蕭一直守在門外,此刻聽到孟飛揚的命令。神色微微有些古怪,但他也沒說什麼,依舊恭謹應了是,然後跟著帶著兵跟著孟飛揚一起出了皇宮。
教坊司本是徹夜不眠的,但也總有例外,就比如今日,整個教坊司寂靜地可怕,連一絲光亮也沒有,彷彿裡面的人都死了一般,不過不僅僅是教坊司。今夜。整個京城都寂靜如鬼城,百姓們緊閉門戶不敢出門,那些平日里高人一等的官員此刻也像是一隻只受驚的動物,瑟縮在自己家中。就怕忽然有凶神惡煞的士兵闖進來。砍了他們的人頭。
秦琴抱著昏睡不醒的平安。瑟縮在廚房的角落裡,平安身上很燙,似乎是發燒了。秦琴的心裡也彷彿同火燒一般,恨不得此刻生病的是自己,而不是小平安,影梟帶著她們從界城一直逃出,一路上不僅要應付那些前來追捕的人,還要小心躲避官府的人,平安這般小年紀,哪裡受得了這樣的風餐露宿,快到京城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發低燒,她們險之又險地進了城,但平安顯然已經不能再繼續奔波,秦琴這才會帶著平安先回了教坊,影梟則是進宮去向孟飛揚傳消息。
秦琴帶著平安從後門溜進教坊的時候,教坊裡面已是混亂一片,大批的女史和女妓們趁著這機會收拾細軟逃出去,秦琴卻是混在人群當中,躲到了廚房裡,之所以躲在這裡,是因為他們一路上急著趕路,常常都是飢一頓飽一頓,她和影梟是大人,挺挺也就過去了,可平安還是這樣小的孩子,每日里吃不好,已是瘦了許多,秦琴知道廚房裡會有許多點心湯水,就算沒有現成的,食材也是有的,她可以做些粥食給平安吃,堅持到影梟帶人來接她們是沒問題的。
秦琴運氣不錯,在廚房裡找到了雞湯和一碟子米糕,雞湯雖有些涼了,但放在灶上煨一下也很快就熱了,米糕放在蒸籠里稍稍蒸了蒸,就變得鬆軟軟糯,平安也真是餓了,等不及秦琴幫她吹涼,就想要伸手去拿米糕,秦琴立即將米糕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後掰成小塊送進了他的嘴裡,看著平安吃得那般狼吞虎咽的模樣,她的眼角莫名的有些發酸,心中傷感,孩子還那麼小,怎麼就要受這些苦呢,綰綰要是看到孩子現在這樣,一定要心疼死的。
想到陸皖晚,秦琴心中又是一陣難受,也不知道她現在怎樣了,那陳老有沒有為難她……
秦琴又給平安餵了一碗雞湯,便哄著他睡了,許是因為吃飽了,平安睡得很快,可是到後半夜的時候,平安身上就開始發燙,秦琴心急地不行,想出去找大夫,但又怕錯過影梟,只能繼續耐心地等著,找來涼水幫平安擦身降溫,希望平安能熬過這一關,不要出事。
天快亮的時候,秦琴忽然隱隱約約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音,她頓時心中一驚,立即起身趴在窗框上往外看,只見前方隱隱綽綽地滿是火光,她不敢確定是不是影梟帶人來救他們了,便只能睜大眼睛看著,待那群人走近了,秦琴才看清,領頭的那人就是綰綰的夫君,雖然他面上帶了面具,但他的身形氣質還是十分好認的。
秦琴頓時放下了心,心情激動地將平安抱起來就跑了出去。
「李公子,我們在這裡!」秦琴一走出廚房,就對著孟飛揚喊道。
孟飛揚自是一眼就看到了秦琴,也顧不上其他,轉瞬間就到了她的面前,看到她懷中滿臉通紅,眉頭緊鎖的平安,臉色頓時大變,立即從秦琴懷中接過他,焦急問道:「平安他怎麼了?是受傷了嗎?」
秦琴面帶愧疚,自責地回道:「平安怕是染了風寒,有些發熱,都怪我沒照顧好他,我有負綰綰所託……」
孟飛揚現在也顧不上是誰的責任了,只想快點救治平安,他什麼話也沒說,先把平安抱進了最近的房間里,然後立即與他把了脈。片刻之後,他面上神色才稍稍緩了一些,平安只是因為太過勞累,才會讓邪風入體,發起燒來,只要喝幾幅湯藥,再靜養一段時日就會沒事了。
孟飛揚立即親自寫了藥方,讓下面的人去抓藥回來,想著先讓平安喝了葯。等天亮之後再帶他回宮。
孟飛揚走出房間的時候,看到秦琴還在外面焦急等候,她此刻的形象並不怎麼好,為了趕路,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棉布衣嗎,且上面還有許多污漬,長發用一條藍色布巾裹住,面上神色憔悴,倒像是一下子老;好幾歲,完全沒有了當初的氣質。
秦琴看到孟飛揚出來。立即迎了上去。神色焦急地問道:「平安他……沒事吧?」
孟飛揚神色還算和緩地點了點頭,開口回道:「放心吧,只是受了風寒,等一會兒喝了葯。明天應該就能退燒了。」
秦琴這才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面上難掩疲色。
孟飛揚知道她將平安從界城送回京城。這一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心中也甚是感激,語氣越發柔和地說道:「多謝秦姑姑將平安平安送回來。您先回房去休息吧,有什麼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說。」
秦琴聞言,有些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於孟飛揚問道:「那個……不知影大人他如何了,他昨日離開的時候身上傷加重,不知現在怎樣了?
「放心吧,影梟他無礙的,我已經叫太醫們替他診治了,這些傷還要不了他的命。」孟飛揚回道。
秦琴這才放下了心,躬身與孟飛揚福了一禮,又是開口說道:「妾還有一事相求,不知當說不當說。」
「秦姑姑儘管說來就是。」孟飛揚承了秦琴的情,對她還是十分客氣的。
「這教坊裡面應還有些女妓和女史,她們都是些可憐人,請公子莫要為難他們。」秦琴說道。
「這是自然的,今日我會前來,也是為了尋找你和平安,現在你們都安然無恙,我自然不會對教坊中人怎麼樣。」孟飛揚淡淡應允道。
秦琴這才放下了心,又是福了一禮,這才退下了。
孟飛揚回房守著平安,等到下面的人將葯熬好了,他又親自一點一點地喂他喝葯,平安一直沉睡著,喂葯的過程十分艱難,一碗葯只喂下去三分之一,幸好孟飛揚預料到了這種結果,讓下面的人熬了兩碗葯,全部給平安喂下之後,才總算是夠了藥效。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天已是亮了,平安仍是睡著,但臉上已沒了痛苦神色,身上的燒也退了下去,孟飛揚摸了摸他的腦袋,總算是放下了心來,稍稍鬆了口氣。
孟飛揚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看到一直守在門外的厲蕭,輕聲與他說道:「你也累了一晚,回去休息一下吧,讓人替你就行。」
厲蕭的精神確實不怎麼好,他看向孟飛揚,遲疑了一下,開口說道:「殿下,屬下有一事想請殿下您應允。」
孟飛揚也看出厲蕭一直心事重重,便順勢問道:「可是你想要找的那人並沒有找到?」
厲蕭神色一黯,默默點了點頭。
「需要我幫什麼忙嗎,此次你力了功,若不是太過分的要求,我都可以滿足你。」
厲蕭輕嘆了口氣,又開口道:」並不需要麻煩殿下,只要您允許屬下在宮中待一段時日,我要找的那個人,許多年都沒見過了,我也不知她現在是什麼模樣,我想找些宮中的老人問一問,看看她們會不會知曉。」
厲蕭並沒有同孟飛揚說明他要找的是什麼人,但孟飛揚知道定是跟前朝有關,畢竟他也多少知道些厲蕭的底細,也是前朝後裔,但前朝都已作古快百年了,他也並不怎麼在意。
孟飛揚沉吟了片刻,方才說道:「前朝的事情,我少時倒是也聽說過一些,高祖皇帝當初打下這天下的時候,曾心慕前朝的一位公主,這位公主絕色無雙,卻性子剛烈,假意順從高祖,卻依然在暗地裡偷偷謀划,拉攏舊部,想要復國,後來被高祖發現,她便直接自縊在寢宮中,當時她才剛生下女兒沒多久,高祖對這位公主也是真心喜歡的,著實難過了一陣子,對這位公主留下來的女兒,也不知該如何處置,若按律法來說,謀逆妃子的兒女都是要處死的,當時的大臣們也俱是建議斬草除根,以不留後患,但終歸是自己的女兒,高祖沒有忍心,便讓小公主的奶娘帶著當時還未斷奶的她進了掖庭,這一住就是十幾年,直到高祖駕崩,都沒有再見過這個小公主,後來我祖父繼位,他老人家剛繼位的時候,世家有些不太安穩,他便想用聯姻的方式穩住這些世家,但當時宮中的適齡公主太少,他便又想起了住在冷宮裡面的這位姑姑,那小公主雖然輩分挺大,但年紀也不算大,當時也只有二十歲,祖父覺得年歲差不多,就把她許配給了當時一個挺有聲望的世家弟子為妻,可惜那位公主也是命苦,嫁人不過三年,那個世家就在一次變革中被滿門抄斬了,她一個公主自然是幸免於難的,但她帶著一個剛生下來的女兒也沒地方去,便又回了宮。然後同我祖父請求,讓她帶著女兒回掖庭居住。
我曾祖父對她也是心有愧疚,便也同意了她的請求,那公主便帶著女兒又在掖庭住下了,她們深居簡出,後來連宮裡的人都幾乎忘記了她們的存在。」
「那殿下您是怎麼知道的呢?」厲蕭沉默著聽孟飛揚講完,神情有些莫名地問道。
孟飛揚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方才回道:「因為我的母妃,與那位小公主的女兒,曾經是手帕之交。」
厲蕭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詫異,而後又沉默了下來。
「我不知道你要找的是不是這個人,我只想告訴你,據我所知,那個人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孟飛揚淡淡說道。
厲蕭眼中閃過一絲哀痛神色,然後飛快低下了頭,悶聲說道:「我要找的並不是她,而且我也知道,她早就……不在了,我要找的那個人是我的妹妹,當初她就是為了妹妹,才……」厲蕭沒有說下去,神情更加悲戚。
孟飛揚也沒有再問,他對厲蕭的心情很理解,畢竟他也是有妹妹的人,其實他會知道這些事,也純屬是意外,若不是厲蕭提起,他也不會記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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