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五章 堂兄?皇兄?
孟飛揚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似是並不想多說的模樣,陸皖晚便也沒有再問,拉著平安一起上了車,孟飛揚最後一個上車,然後關上車門,吩咐車夫啟程,馬蹄的滴答聲在地上響起,車裡的陸皖晚忍不住掀開車簾往後看去,園子越來越遠,不消一會兒就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點,不知為何,她現在竟是有些不舍,許是這段時日太過甜蜜也太過難得,等回到了京城,就不知何時才能再有這樣的日子裡。
因為陸皖晚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所以馬車行駛的並不是很快,而且每到天快黑的時候,孟飛揚一定會去尋找最近的驛站,讓陸皖晚和平安晚上能好好休息,這般一來,等他們一行人回到京城,已經是四日之後了。
此時的京城仍是屬於戒嚴時期,行人和馬車均不能隨意出入,必須有官府發放的專門通關文牒才能進城,而且是只許進,不許出。
陸皖晚他們坐的馬車並不起眼,但孟飛揚只是派人與守城的官兵交涉了一番,那官兵就恭恭敬敬地將他們迎進了城,惹來旁邊排隊進城的百姓紛紛側目。
順利進了城,陸皖晚看著馬車的行駛方向,便與孟飛揚問道:「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
「自然是回宮。」孟飛揚淡淡回道。
陸皖晚聞言,微微皺了眉頭,沉吟了片刻之後,方才說道:「我現在不想進宮,先送我回教坊吧。」
孟飛揚頓時也皺了眉頭。有些不滿地問道:「為何不願?」
「沒有為什麼,就是不喜歡。」陸皖晚難得任性了一次,並不看孟飛揚,淡淡說道。
馬車裡的氣氛頓時僵持起來,片刻之後,還是陸皖晚先開口打破了沉默,看了一眼窗外,道:「就在這兒讓我下去吧。」
「娘,您要去哪裡?」平安以為陸皖晚又要走,頓時緊張起來。小手抓著陸皖晚的衣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問道。
「你難道又想把平安留下嗎,還是你準備把他也帶到教坊去,你覺得他適合待在那地方嗎?」孟飛揚臉色也不怎麼好看,看著陸皖晚質問道。
陸皖晚頓時語塞。看著面前一臉緊張的平安。心中頓時糾結起來。最後眼睛都微微泛紅了,摟著平安安撫道:「平安放心,娘不會丟下你的。娘再也不會留下你一個人了……」邊說著,眼淚已經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孟飛揚看著他們母子倆抱在一起哭的模樣,面上神情頓時有些沮喪,片刻之後,只能無奈地開口道:「好了,你若實在不想進宮,我便先找處地方讓你們母子住下,這總可以了吧,反正現在宮裡頭也有些亂,你們晚些時候再回去也無妨。」
陸皖晚一聽,立馬抬起了頭,她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呢,一臉希冀地看著孟飛揚問道:「真的嗎?」
孟飛揚看著她這模樣,伸手擦去了她臉上的淚水,將她和平安都擁在懷裡,寵溺地回道:「自然是真的,我還能騙你不成,我可真是拿你沒辦法啊……」
陸皖晚靠在孟飛揚的懷裡,睫毛微微顫動著,唇角上揚,明顯是在笑的,心想著,女人的眼淚果然是很好的武器啊,最是能讓男人心軟了,不過前提是,這個男人是在乎你的。
孟飛揚讓馬車調轉了方向,去了原先他在京城內的住所,等到了那裡,陸皖晚和平安都已是恢復了笑模樣,陸皖晚抱著平安下車,剛把他放到地上,他便已是拉著陸皖晚,小跑進了宅子里。孟飛揚在他們後面,看著她二人這般開心的模樣,面上的神情也忍不住釋懷了幾分。
這一路上風塵僕僕,進了府後,陸皖晚先帶著平安去凈室里洗了澡,等她梳洗乾淨,換了身衣服出來的時候,孟飛揚也已是梳洗乾淨,穿著一身白色長衫坐在房裡等她了。
「你若是有事忙,就先回宮去吧,不必在這裡陪著我們的。」陸皖晚在孟飛揚身邊坐下,十分體貼地與他說道。
孟飛揚伸手將她攬了過來,親了親她的頭髮,方才說道:「我就是想同你說,這幾日我恐怕抽不出空過來,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我會派一個宮中的御醫過來,你若是有哪裡不舒服,直接找他就好了。」
「知道了,你盡去忙你的吧,我會照顧好自己還有平安的。」陸皖晚抬頭,與孟飛揚微微一笑道,顯然心情不錯的模樣。
孟飛揚看她笑顏如花的模樣,現在卻是有些鬱悶,捏了捏她的臉說道:「你倒是一點都沒有不捨得我啊!」
陸皖晚莞爾一笑,藕臂勾著孟飛揚的脖子說道:「我自然是想時時同你在一起的,但我知曉你是做大事的人,並不會一味的兒女情長,我自然也要體諒你,只心中默默想著你就好了。」
孟飛揚聽了陸皖晚的話,心中還是十分熨帖的,親了親她的唇,調笑著說道:「我倒是希望你多纏著我些,這樣我也知道你心中有我。」
陸皖晚被孟飛揚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起身推了推他,說道:「行了,我心中有沒有你你還不知道啊,別在這兒肉麻了,快走吧。」
孟飛揚無奈一笑,只能站起身來,又是去平安那裡看了看,同他說了過幾日再來看他,這才離開了。
孟飛揚一進城,陸擎蒼便已是接到消息了,孟飛揚的馬車剛進了皇宮,他便和厲蕭一同出來迎了。
兩人正準備行禮,孟飛揚就揮手免了他們的禮,然後徑自進了大殿。
「我不在這段時日有什麼事嗎?」孟飛揚先看向陸擎蒼,直接與他問道。
「回陛下的話。那些文臣們看您遲遲沒有動靜,曾蠢蠢欲動過,不過後來厲將軍帶兵去圍了其中一人的府,那些大臣們便再也不敢有什麼言語了,還有就是,那些站在我們這邊的官員們已經送了好幾封摺子上來,都是請您儘快舉行登基大典的,您看……」陸擎蒼抬頭看了孟飛揚一眼,小心翼翼地請示道。
「這件事便交給禮部去辦吧,反正也不是一日兩日能辦好的。拖些時日無甚大礙。」孟飛揚似是對此並不上心。隨意說道。
皇帝的登基大典是一件至為繁瑣隆重的盛事。這也是任何一個帝王人生中至關重要的一日,而天下興亡,萬民福祉,又盡數繫於帝王一身。故而這登基大典實在是馬虎不得。僅僅與其相關的禮儀典籍只怕就多得能把人埋了。而要操辦一場隆重的登基大典,至少也得禮部上下官員廢寢忘食趕工個十天半月才行。
陸擎蒼顯然也知曉這一點,猶豫了一下。便又是說道:「因微臣覺得此事為重中之重,所以在半月前已經讓禮部的官員先準備起來了,最多再過半月,應該就能準備妥當了。」
孟飛揚淡淡掃了陸擎蒼一眼,悠悠說道:「你倒是比我還要著急些呢。」
陸擎蒼聽了孟飛揚此話,心中微微一跳,立即說道:「微臣不過是擔君之憂罷了,一切還是要等陛下回來抉擇,只是現在陛下您還未登基,若是要做什麼決策,總是名不正,言不順,容易讓那些文臣留下話柄。」
孟飛揚自然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是登基,他只是不喜歡陸擎蒼自作主張,才會有方才的言語敲打。
「這件事就這麼辦吧,可還有其他的事。」孟飛揚沒打算追究,繼續問道。
陸擎蒼與厲蕭對視了一眼,方才又開口道:「回稟陛下,兩日之前,有一行人找到了微臣的府邸,說是要見陛下您,因那幾人身份特殊,微臣也拿不定主意,便先讓他們在微臣府上住下了……」
「身份特殊?在你口中能說出身份特殊,那看來定不是普通人,說說是誰吧。」孟飛揚忽然打斷了陸擎蒼的話問道。
「是陳林奇陳閣老,他還帶來了一個女子,說是陛下您的……親妹妹。」陸擎蒼回道。
孟飛揚聽了前半句話,眼中還有些寒光,聽到後半句,便已是失態地站了起來,厲聲質問道:「是他親口說的嗎,說是我的……妹妹?你可有見過那女子?」
「這等事情微臣自然不敢胡言,只是當時那女子用面紗遮住了臉部,微臣也沒看清她的長相。」陸擎蒼謹慎回道。
「立即召他們進宮來。」孟飛揚眸色越發深沉,與陸擎蒼命令道。
陸擎蒼即刻領命退了下去。孟飛揚坐會椅子上,眉頭緊緊蹙起,總覺得這事情有些太巧合了,他正想找機會收拾那陳林奇,他就帶著「他的妹妹」進京了,他自是對那女子的身份抱著懷疑的,畢竟他找了這麼久都沒找到,那陳林奇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找到了,而且還是在這個時候……他能想到的就是,這不過是陳林奇給自己造的一個保命符,只是這符恐怕沒那麼牢靠,他的妹妹,他自然是最了解,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假扮他的妹妹。
孟飛揚等了將近半個時辰,便有宮女進來稟告,陸擎蒼已經帶著人在外面求見了。孟飛揚自是讓他們進來,整暇以待,準備見他的「妹妹」。
最先進殿的還是陸擎蒼,他身後跟著穿著玄色長袍的陳林奇,他面色如常,絲毫沒有畏懼,大步走進了殿內。而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身量纖細的女子,穿著一件簡單的鵝黃-色高腰襦裙,臉上用同色面紗覆了面,並看不出模樣,只露出一雙眼睛,是長長的鳳眼,倒是有些似曾相識的味道。
三人剛進到殿內,孟飛揚的目光已是鎖在那黃衣女子身上,他目光灼灼,彷彿想透過女子的面紗看到她的面容,待三人站定,還未行禮,他便直接開口道:「既然進宮面見我,何故還要戴著面紗,速速除去。」
陳林奇看了孟飛揚一眼,沒有說話,又是以眼神示意了身旁的女子,似是在告訴她,可以接下面紗了。
那黃衣女子襝衽與孟飛揚行了一禮,這才伸手緩緩接下了面紗。
孟飛揚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女子的臉,等到那面紗被除下,他的臉色頓時劇變,猛然站起身來,厲聲喝道:「陳林奇,你好大的膽子,你以為我不認識她嗎,你把她帶來,說她是月兒,你是把我當傻子嗎!?」
「殿下請息怒,請聽老臣慢慢同您說明。」陳林奇的臉上依舊沒有懼色,緩緩開口道,「老臣怎麼敢欺瞞殿下,老臣知曉殿下這些年一直都是尋妹心切,便也一直在替殿下您關注,老臣的夫人當年抱過小公主幾次,知道她而後又一個梅花形的胎記,這個胎記很是特別,一般人恐怕不會有,殿下您尋了這麼多年,不就是憑著這個在尋人,而她的耳朵後面,就有這樣一個胎記。」陳林奇這般說著,已是讓那女子轉過了身去。
孟飛揚余怒未消,但仍順著陳林奇的手看向了那女子的耳後,果然如他所說,有一個梅花形狀的胎記,他頓時心神俱盪,快步往前走了幾步,走到那女子身邊,又是細細看了看,才確定那胎記是天生就有的,而不是後來做上去的。
「殿下,您也看到了,證據都擺在這兒呢,她就是當年的小公主啊,您在仔細看看她的模樣,是不是同當年的太子妃殿下很是相像,這些年她一直在宮中,是我們忽略了啊,從未想過,我們要找的人竟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陳林奇很是感慨地說道。
孟飛揚此時心中很是複雜,說不出是怎樣一種感受,他既不想承認眼前這人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但種種證據擺在他面前,又由不得他不認,他忽然想起李琰臨死之前同他說的那些奇怪的話語,此刻,他終於明白,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了。
孟飛揚正思忖間,那女子忽然轉過頭來看他,莞爾一笑道:「堂兄……不,我現在是該叫您皇兄才對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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