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鬍子牽出馬,正要踩鐙上馬,卻不想眼前突然冒出個身材魁梧的壯漢來。

鬍子嚇了一跳,正要開口喝斥,忽然又看到那個大個兒後面跟著個哭天抹淚的小老頭兒,頓時心下一軟,喝道:「老酒鬼,爺眼下沒功夫跟你掰扯,等大人們勘察完自然會給你一個說法。」

那老酒鬼抹著淚道:「知道胡爺忙,小老兒也不敢耽擱胡爺。小老兒只想知道,我那客棧里到底死了幾個人。」

「咦?」鬍子道,「你不是說你那客棧里除了守門的朱三外,就只有你那個女兒一人在家嗎?」

老酒鬼抽嗒道:「小老兒客棧里原還有個使女,昨兒放她的假叫她回家去了,可到現在也沒看到她,小老兒怕她也被波及了。」

「這樣啊,」鬍子笑道:「你放心,你那客棧里就只燒死了朱三一個。你那個使女,十有八|九是聽到這裡死了人,一時害怕才不敢過來。得了,具體的情況以後會有人告訴你的,爺身上還有公務呢。」

那老頭趕緊道了個歉,拉著那個壯漢往旁邊一讓,卑躬屈膝地道:「您老請、您老請。」

鬍子也不再多話,上馬飛奔而去。但他的腦海里卻不自覺地閃過東升客棧里那個使女的窈窕身姿來。

使女——鬍子猥瑣地一咧嘴——這臨江鎮上,大概沒人不知道那老酒鬼是如何使喚這個叫青兒的使女的。

鬍子走了,老酒鬼抹著淚,由著那個壯漢扶著慢慢走出圍在客棧前看熱鬧的人群。

拐進一條僻靜的小巷,老酒鬼四下張望了一下,忽然直起佝僂著的腰,望著客棧的方向冷哼一聲,自言自語道:「只燒死了一個嗎?」

旁邊,那個壯漢嗡聲嗡氣地道:「三叔,那幾個小崽子既然沒被燒死,定然是跑了。」

老酒鬼瞥他一眼,「這還用你說?十有八|九是被那個小賤人給拐跑了。」

「那,那東西……」

「那東西既然不在鍾大身上,就定然是在那幾個小崽子身上。」老酒鬼冷哼一聲,「朱三怕是想吃獨食,才瞞著我們去動那幾個小崽子,卻不想陰溝里翻了船,叫人給做了。」

「誰做的?」壯漢問道:「不會真是小西施吧?我看她打一開始就對那個鐘大不太一樣,偏三叔又叫她跟那幾個小崽子套近乎。她不會是女生向外,竟假戲真做起來,真的幹掉了朱三吧?」

「怎麼不會?!」老酒鬼又是一聲冷哼,「大個兒,你記住,這世上最不知感恩的就是女人!老子替她找了多好的一戶人家,五千兩銀子呢!她竟戀著那個姓鐘的不願意!哼,天生的賤種,也不想想這些年都是誰養活著她!還有那個姓鐘的,若不是老子設的那個局,那東西能那麼輕易就落到他的手上?偏他壞了良心,竟想著黑吃黑,有膽子吞了老子的東西!」

見老頭髮怒,大個兒縮了縮脖子,道:「小西施應該不知道我們抓了那個姓鐘的。那,那個鐘大到底是怎麼逃出去的?又怎麼會淹死在護城河裡?」他低頭想了想,又抬頭道:「我總覺得是青兒把他放出去的。」

「青兒?那丫頭膽子小得連自己的影子都怕,能做出這種事來?」老頭輕蔑地冷哼一聲,又惱火地一跺腳,罵道:「該死的東西,死也就死了,誰管他是怎麼死的!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那玩意兒,老子可是花了好幾千兩銀子來布局,這心血不能白費!」

提到銀子,大個兒忙道:「是了,過兩天京城就要來人抬小西施呢。如今人沒了,銀子也沒了,我們該怎麼辦?」

「笨,」老酒鬼猛地給大個兒一個腦兜,冷笑道:「腿長在咱身上,咱不會跑啊?!再說,咱匿下了鍾家那幾個小崽子的消息,眼下官府是沒忙得到,等轉眼得了空,怕就該來拿咱們去問話了。」

「嗯,是啊是啊,」大個兒連連點頭,又問道:「那,我們去哪兒?」

「去哪兒?!」老酒鬼呲著牙,陰森森地一笑,道:「去找那個小賤人和那幾個小崽子!老子的東西,誰都別想吞!」

「哦。」大個兒應了一聲,默默跟在老酒鬼身後在曲里拐彎的小巷裡走了一會兒,忽然又扭頭問道:「三叔,那個鐘大到底是什麼身份?怎麼竟會驚動到紅衣捕頭?」

「誰知道!」想著苦心經營多年的老巢居然就這麼被毀了,老酒鬼一陣痛徹心扉,忍不住咬牙切齒又道:「原先只聽說他是個爛賭鬼,要不是因為他懂西洋話,手上還做著西洋生意,老子要借重他這身殼去騙那些番鬼,也不會……」

他忽然一頓,停住腳,扭頭問那個大個兒:「大個兒,那個姓鐘的說他是什麼出身來著?」

「這個三叔也信?!」大個兒笑道,「他那是酒後吹牛呢!」

*·*

鬍子打馬來到城門口時,林敏敏他們的驢車剛好晃晃悠悠地也到了。

因此,林敏敏正好聽到他大著嗓門囑咐那些守城門的衙役們:「好好搜檢,別漏了。」

一個守門的小衙役自恃跟鬍子熟,調笑道:「那個老酒鬼把小西施當寶貝一樣藏著,我還沒見過那瘦馬長什麼模樣呢,怎麼搜檢啊。」

另一個衙役也笑道:「我倒是遠遠見過,生的那叫一個白。」

鬍子皺眉喝道:「都你娘的胡扯什麼呢?!那可是個會殺人的娘兒們!知道朱三是怎麼死的?肚子上叫那娘兒們戳了個血窟窿,有膽子你們儘管上吧!」

守門的衙役們紛紛一伸舌。首先說怪話的那個衙役笑道:「胡爺可別見怪,我們這鎮上八百年都沒出過人命,這不是第一遭嘛,且還驚動到省城的紅衣捕頭都下來了。兄弟們這是心裡沒底啊。」

「慫樣!」鬍子罵道,「不就是搜檢嗎?有什麼難的!」

說著,他一扭頭,正好看到林敏敏他們的驢車過來,便沖著那駕車的老漢一揮手,道:「你,過來!」

此時,驢車上的林敏敏早已經吐得昏天黑地,趴在那裡動彈不得。鍾寧卉和鍾寧嘉不安地圍坐在她的身旁,連妹妹鍾寧安也都乖巧地靠在她的肩側,一邊還學著大人模樣撫著她的背。

駕車的老漢扭頭看看發出怪味的車廂,一肚子的有苦說不出,只得拉著驢車走了過去。

鬍子探頭往沒挂車簾的驢車裡一望,差點被那味道熏了個跟頭,忙捏著鼻子問道:「什麼人?要去哪裡?」

兩個大孩子還沒來得及答話,最小的鐘寧安已經抬頭對那鬍子叫道:「敏敏娘病了,要吃藥。」

鬍子低頭一看,果然見驢車上匍匐著一個盤發的婦人。他剛要叫那婦人抬起頭來,那婦人卻忽然向前一撲,將頭伸出車廂,又吐了起來。

林敏敏吐出幾口黃膽汁,心頭一陣惶恐。她知道自己這是腦震蕩的癥狀,但她的常識只告訴她腦震蕩需要休息,卻沒告訴她萬一這腦震蕩得不到休息,她會落得怎樣的下場。眼下這世界里看起來可不像是已經發明出ct掃描儀的樣子。

她這一吐,卻把鬍子嚇了一跳,趕緊躲出老遠。駕車的老漢則又「哎呦哎呦」地叫了起來。不等鍾寧卉他們說話,駕車老漢替他們向鬍子求情道:「哎呦官爺,趕緊放他們走吧,這一家子的娘們小子,怎麼看也不可能是那個小西施啊。哎呦官爺,快快快,我這車都要被熏臭了!」

雖然如此,鬍子還是盡職地問道:「你們這是要去哪?」

不待孩子們答話,駕車的老漢又搶著答道:「去西津碼頭,人家老子在碼頭等著一家子團聚呢,官爺快些吧,我看這娘子大概是又懷上了。」

鬍子看看車上的幾個孩子,再看看吐得連頭都抬不起來的林敏敏,想想也覺得他們不可能是嫌犯,便一揮手,道:「既這麼著,快走吧,別堵著後面。」

老漢跳上車,正要駕車離開,那鍾寧嘉卻好奇地探頭問道:「你們是要抓什麼人?」

鬍子看這孩子生得體面,卻偏偏嘴角一塊瘀青,忍不住指著那塊瘀青道:「怎麼了?」

「沒事,」鍾寧嘉伸手捂著那瘀青又問道:「你們要抓什麼人?」

「殺人犯。」鬍子沖著鍾寧嘉做了個兇狠的嘴臉,逗得那孩子呵呵一笑,他自己也哈哈笑了起來,揮著手道:「快走吧,照顧好你娘。」

*·*

林敏敏醒來時,只覺得整個頭都似乎大了一圈般的沉重發木,那不知從哪裡射來的光線也刺得她兩眼生痛。

她抬手遮在眼上,忍不住微笑起來。

宿醉。

宿醉的感覺說是痛苦,其實也甜蜜,因為她是被那些關心她的閨蜜們給灌醉的。

其實,人的一生未必就非得要有個男人不可,但無論如何都必須得有幾個閨蜜——林敏敏這麼想著,睜開眼,打算把這一感悟分享給閨蜜們。

但……

她眨眨眼,望著那張幾乎緊貼在她鼻尖前的小臉蛋,頭腦一時反應不過來。

「這是誰家的孩子?」她啞聲問道。

那趴在她身上的孩子見她睜開眼,忽然用力一壓她的胸口,幾乎壓得她一口氣喘不上來,「敏敏娘醒了。」孩子歡叫著,撲上來摟住林敏敏的脖子,掐得她幾乎再次上不來一口氣。

「你……醒了?」

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女孩跪坐在林敏敏的身旁,閃爍著眼眸望著她。

在那女孩的一側,是個留著壽桃頭的小男孩。

男孩不安地扯了扯那個大女孩的衣袖。

林敏敏那落在額上的手忽然往下一移,蓋住眼睛。她想起來了,她是林敏敏,卻又不是原來的那個林敏敏。

「敏、敏……娘?」鍾寧卉不確定地叫了一聲。

林敏敏從眼上拿下手,硬擠出一個微笑,又伸手拍了拍幾乎要勒死她的妹妹,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鍾寧卉道。頓了頓,她又問道:「敏敏娘,你想起來自己是誰了嗎?」

林敏敏嘆了口氣,抱著猴子一樣掛在她脖子上不肯下來的妹妹坐起身,又無奈地抹了抹額,道:「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鍾寧卉和鍾寧嘉的笑容忽然燦爛了起來。

「娘睡了一天,肯定餓了,我去給你弄些吃的。」鍾寧卉道。

「我也去!」鍾寧嘉叫道。

「妹妹不去,妹妹陪著敏敏娘。」鍾寧安掛在林敏敏的脖子上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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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你鰥我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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