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離婚證
終於跟上馮蘭花的思路,段二華另一方面又糊塗了。他總覺得事情並不像馮蘭花說的那樣輕巧。
「既然我姐手裡有錢,她幹嘛還要咱爹給香芹掏醫藥費呢?」段二華越想越不對勁,還多心問了馮蘭花一句,「這離婚證,你是從哪找到的?」
「床底埋著呢。」自以為是立了大功,馮蘭花不禁有些得意。不管藏得多嚴實,只要東西還在這個家裡,就沒有她找不出來的道理。
段二華若有所思,毫無疑問,這離婚證是段秋萍故意藏起來的。他想不通,既然段秋萍跟李老三離婚這事兒成了鐵打的事實,段秋萍為啥不讓她爹娘知道?
回過神來,段二華見馮蘭花還將段秋萍的離婚證當寶貝一樣捧著,心裡頭突然間有些不是滋味。
拿著別人的離婚證都這麼高興,不難想象馮蘭花拿到自己的離婚證時會得意成什麼樣子。
「你趕緊把人家的東西放回去。」段二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沒料馮蘭花瞪了他一眼,她可不是那種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寬宏大量的人。啥事只要擱在她手裡,不按斤按兩的過分計較,她晚上可是睡不好覺的。
馮蘭花有時候真真是打心眼兒里瞧不起她這個怕事的丈夫,如果此刻她手裡攥的不是段秋萍的離婚證,而是大把的鈔票,那見錢眼開的段二華還會說剛才那樣的話?只怕這男人早就跟餓狼撲虎似的,衝過來跟她搶錢分贓了!
「走,咱們到診所告訴爹娘去。」馮蘭花顯得迫不及待。
「還是等他們回來再說吧。」段二華覺得,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他們給香芹看完病,肯定還是要回來的。
馮蘭花哪裡沉得住氣,她此刻恨不得踩上哪吒的風火輪,飛越涵洞,直衝劉醫生的診所去。「只怕爹娘還被蒙在鼓裡呢!」
馮蘭花已經快步走了,段二華只好跟上。
他們夫婦二人還沒出村,在半路跟段文等人碰了個正著。
今兒就是去給香芹做個簡單得複診,不需要打針輸水,所以段文一行人早早就回來了。
一見到段文,馮蘭花甩著花蹄子跑了上去,無比親切得叫了兩聲「爹」。
正當段文懷疑他這個兒媳婦是否吃錯藥了,他老臉跟前就多了一張本。
馮蘭花唯恐段文老眼昏花,瞧不清本上的字,於是將段秋萍的離婚證越往他老人家眼前湊,如獻寶似的,「爹,你看這是啥,我秋萍姐的離婚證,秋萍姐跟李老三離婚啦!」
早看到馮蘭花手裡攥的東西時,段秋萍的臉色就變得一陣青一陣白,慌亂之時還忘記了剎車,三輪車的前軲轆直直的就往隨後到來的段二華的襠下撞去。
好在段二華眼疾腳快,往旁邊一跳一閃,躲開了三輪車的撞擊。
段秋萍就沒那麼幸運了,她慌了神,一時穩不住把手,車頭一歪,連人帶車都不受控制得栽進了路邊的樹坑裡。
躺在三輪車裡的香芹就是池裡的魚,也難免跟著一起遭殃,整個人都摔了出去。
不過所幸的是,樹坑裡葉子落得厚,摔上面就跟摔在棉花堆里一樣,並不打緊。
段文綳著臉,明顯是生氣了,倒不是因為馮蘭花給他看的那張離婚證。明眼人都能瞧出剛才的情況,段二華要是動手扶一下,那車跟人還會栽樹溝里嗎?
他對跟馮蘭花一塊兒幸災樂禍的段二華吼道:「瞪著眼仰著臉幹啥,還不趕緊把車拉上來!」
段二華還真的就只把三輪車拉了上來,跌在樹溝里的段秋萍跟香芹,他是丁點兒不給予理會。
落葉的潮氣撲鼻而來,有一股香甜,更多的卻是苦澀,香芹望著參天茂盛的老楊樹,斑駁陸離的樹影打在臉上,明耀的光線刺痛雙眼。
這樣連翻身都困難的自己,真的有能力阻止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不幸嗎?
香芹感覺自己就如同那泛黃的樹葉,搖搖欲墜之後終是飄零無依的下場。
香芹被段秋萍背了回去,在回段家的這一小段路上,馮蘭花的嘴就沒停住過,將段秋萍噴了個狗血淋頭。
「秋萍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離婚這麼大的事兒,咋早不跟爹娘說啊。我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啊,你一回來就把爹娘蒙在鼓裡,你是啥個意思?還怕爹娘吞了你從李家分的家產是吧!爹娘是那樣的人嘛,你也不想想——」
段文一聲不吭,背著手在前頭走,竇氏默默地緊跟在他後頭。
竇氏心中不祥的預感應驗了,可她萬萬沒想到會是段秋萍跟李老三離婚這麼大的事情。
回到小院,段秋萍將香芹放在床上,隨即撲通一聲跪在段文與竇氏二老跟前,抹著眼淚哽咽道:「爹、娘,女兒不孝,發生這麼大的事兒也沒敢跟你們說……」
還沒說幾句,段秋萍便淚如雨下,也沒了下文。
段文轉向一路跟進屋裡來的馮蘭花,手一伸,厲色道:「拿來。」
馮蘭花面上不依,始終將段秋萍的離婚證當寶貝一樣,也不知道她咋想的。
段二華搡了她一下,催道:「快給爹。」
馮蘭花扭了一下身子,依舊不情不願。
直到段文瞪著眼,一聲咆哮:「這麼稀罕那個本子,你跟二華也趕快辦一張去!」
馮蘭花當即被唬得臉都綠了,趕緊將段秋萍跟李老三的離婚證塞到段文的手裡。
段文僅將離婚證攤在腹前,頷著首眯著眼看了個清楚,原來段秋萍跟李老三早在一個禮拜前就離了婚。
段文將離婚證丟在段秋萍跟前,不溫不火的問:「這咋回事?」
啪嗒啪嗒幾聲,段秋萍的淚水打在離婚證上,她斷斷續續說:「李老……李老三……在外頭有了姘頭。」
「離婚這麼大的事,你咋早不跟我跟你爹說啊!」竇氏掃視一眼亂鬨哄的屋子,心道:如果不是蘭花搜出了離婚證,只怕秋萍還得瞞著她跟李老三離婚的事情。「唉——」竇氏又苦嘆一聲,幽怨的看著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段秋萍。
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段秋萍也只能怪她自個兒識人不明。知女莫若母,竇氏可是清楚,段秋萍從小到大就沒出過一回像樣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