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永安侯顧耀武忠勇無雙,平定北漠,揚我國威,封顧耀武為定國公,恩賞定國公府,賜九錫,賞黃金萬兩,欽此。「
天陰沉沉的,慘淡的陽光籠罩在宅子上方,宅子里散亂破舊的錦衣華服,白森森的招魂幡在風中張牙舞爪著,嗚嗚咽咽的,好像有人在哭,又有人在笑,說不出地陰森詭異。
一個身穿紅色嫁衣的年輕女子,卻是滿臉迷茫的沖了進去,發間的珠釵散了一地,走進破舊的宅子里,女子四處張望,尋找著熟悉的親人,眼中的淚水溢滿了整個眼眶,女子睜大眼睛,不想讓淚水流下來,好像一旦流下來了,就相信了那個人說的話。
女子蹲在一塊殘匾旁,用力的抹去上面的灰塵,淚水滴落在匾上……定國公府……
定國公……宣旨的太監尖細的聲音還歷歷在耳,她還記得那天,厚厚的雲層吞噬著所有的光線,就如同今天一樣陰沉。那一天沒有一個人接旨,她看見跪在最前面的爺爺,那個令百萬雄兵聞風喪膽的老者整張臉煞白,魁梧的身軀不停地發抖。
直到宣旨太監離去,他才仰首望天,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滿是風霜的眼角,緩緩地落了一顆老淚……
老人睜大了虎目,凄慘的笑了起來,越笑聲音越大,笑的滿臉都是淚。突然發出一聲怒吼,渾濁的眼中儘是通紅的血絲:「我不過一莽夫,亂世中從一小兵做起,歷經百戰,為國立下赫赫戰功,舉國上下,無人匹及!到頭來,五個兒子、四個女兒、還有我剛成年的四個孫子全都戰死!顧家上下沒有一個男丁,爵位再大又有誰人來繼承下去……」
女子抱著殘匾,淚水沖刷著上面的灰塵,指甲深深地扣進了腐爛的紫檀木里。顧家滿門忠良,為皇家奉獻了整個家族的血脈,換來的卻是……滿門抄斬!罪名……結黨謀逆!
「小妹……你莫要傷心了……」身後傳來女子如同黃鶯般悅耳的聲音。
紅衣女子轉頭,看著眼前的女子,如雲秀髮上的精緻珠釵在灰暗的光線下依然閃著刺目的流光,身穿華麗的冰藍色宮裝,相信每一個看到她的人都會心神大震,什麼叫沉魚落雁,什麼在傾國傾城,這個女子給予了最好的詮釋。
「穎皇貴妃……」紅衣女子蠕動著幹得裂開的唇,聲音嘠啞刺耳。
宮裝女子輕笑,溫柔地將她扶起,「小妹,原諒姐姐瞞了你這麼久,你染病在身,姐姐怕你當時聽了會加重你的病,不過,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許調皮了,快隨姐姐回去拜天地。」
女子聲音輕柔,無奈的說道著自己頑劣的妹妹。
「七姐姐……」紅衣女子撲向宮裝女子的懷裡,細聲哭泣。
宮裝女子笑容甜蜜:「莫哭了,大家都等著新娘子去拜堂呢。」
紅衣女子仰起頭,破涕而笑,臉上帶著對未來的嚮往:「七姐姐,你還未送賀禮就想白吃喜酒了嗎?」
「你呀……」宮裝女子寵溺的搖頭微笑,「你且說吧,又看上姐姐什麼了。」
「我看上了……」紅衣女子一臉純真,抱著她,用了全身的力氣,眼中猛地爆發出無盡刻骨的恨,「你的命!」
兩人同時倒地,七姐姐在下,她在上。
半截尖頭滿是斑銹的長槍從她的胸后直貫而出,快而狠絕,連血都沒濺出一滴,只是在她的紅衣上一抹暗紅快速的擴散。
那是爺爺的戰槍,從七姐姐的後背刺入心臟,然後再刺碎自己的心臟。
「為什麼……小妹……」口鼻里的血不斷地流向那華麗的宮裝里,沒過白膩的脖子,絕美的面容痛得扭曲。
「嗬……」紅衣女子發出野獸般的笑聲,偏過頭看向敗破的宅門前那個嚇得屎尿全流同樣穿著紅衣的男子,那個今天要和她成親的新郎官。
四旬左右,身高三尺,渾身潰爛,脖子上的腐肉正向外流著濃稠的黃膿……
「哈哈哈!」紅衣女子放聲大笑,笑著笑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落在了身下那張絕美的臉上。
閉上了眼睛,全身又冷又痛,她不想再睜開了。
「回去吧……給你機會……回去……」可是她好累,就這樣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