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選擇

克莉斯多轉過身,看了一眼身後熱鬧的情景，好像還沒有來得及給哈利和塞德里克加油。她沖著天空低聲喊道：「琥珀，琥珀……」

貓頭鷹盤旋前行,似乎不願落下。

克莉斯多皺眉，「再不下來，我就不客氣了。」

聞得主人的聲音，琥珀似乎停了片刻,又似乎在打量周遭,遠遠地落到了不遠處一顆大樹上。克莉斯多跑了過去,瞪著它,它才將爪下的信封扔了下去。

信是爸爸寄來的,克莉斯多沒好氣地又瞪了琥珀一眼,琥珀委屈地咕咕叫了幾聲。克莉斯多迫不及待地拆了信,只覺眼前的景色都扭轉了，她的身體像是要被揉進針眼裡。

是門鑰匙！

信封翩然落地，貓頭鷹銜了它飛向遠方。

克莉斯多睜開眼，還未來得及打量陌生的四周，就被人緊緊地抱入懷中。

「爸爸？」她遲疑地稱呼道。

麥克米蘭先生慈愛地揉了揉她的頭，他的眼神複雜得難以捉摸，「克莉……」

「這是哪兒？」

麥克米先生將雙手搭在她的肩上，也不知是因為他故意彎腰與她拉近了距離，還是因為他此刻太過疲倦，克莉斯多覺得有什麼東西壓得他直不起腰。

「克莉，你聽我說，先別急著反駁……」

「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包括那個牢不可破咒。所以，我找到了他，你務必要救他，之後的事，我們再想辦法……」

「還記得我聖誕節送你的書嗎？你熬制的藥劑，我已經讓他服用過，還記得那個法子嗎？父親的骨骸，僕人的肉，仇敵的鮮血……一會兒，就用這個，就能恢復他的力量……」

「吉德羅來信，他懷疑伏地魔用了某種邪惡的方法使他的生命分割，就算殺了他一次，也不能讓他真正死亡。所以，先解除牢不可破咒，恢復他的力量，獲取他的信任，從長計議，徐徐圖之……」

克莉斯多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轉不過彎來，不是她想不透，而是她根本就不敢深想下去。「爸爸……」她張口難言。

麥克米蘭先生看了看錶，「十分鐘，還有什麼問題？」

「爸爸，你加入了食死徒嗎？」她聲音顫抖地問道。

麥克米蘭先生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可是……可是……可是麥克米蘭是白巫師啊……如果爸爸你……」克莉斯多說不下去了，麥克米蘭的傳承都要因為她而全部毀掉嗎？她驕傲的父親要因此而墮入塵埃身染罪惡嗎？

「無妨，克莉，我和你媽媽已經商量過了。很快，我們倆就會被『逐出家族』，厄尼會成為繼承人，由媽媽來保護他……」

克莉斯多猛然想起一事，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所以，寒假的時候，媽媽突然允許……是爸爸你的意思？為什麼……不告訴我……我……？」

麥克米蘭先生替心愛的女兒擦掉眼淚，安慰道：「一切都會過去的，爸爸媽媽都不想再失去克莉呀。」

「可是，可是我做不到，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讓那個魔鬼恢復力量……」她想起哈利，想起納威，想起快不成人形的穆迪教授，想起……

「他遲早會恢復力量的……只是時間長短。克莉，如果你不能接受，那就由我們來承擔……」麥克米蘭先生舉起了魔杖，目光沉靜得如深潭，克莉斯多驚懼地看著他。

「攝魂——」

「爸爸！」克莉斯多撲上去，一把抱住了麥克米蘭先生的手臂，「我……我……我去！」明明是她犯下的錯誤，她怎麼能……她怎麼能……她使儘力氣，抬起頭，雙眼盈潤著淚水。透過淚光，麥克米蘭先生的臉模糊成一團，她努力地眨眼……

咚咚，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克莉斯多連忙鬆開手，掏出手帕飛速地擦掉眼淚。「爸爸，我願意。」她強調了一遍，聲音細卻堅韌。麥克米蘭先生嘆了一口氣，「收拾好自己，應該是彼得帶著伏地魔來了。」他揮動魔杖，撤走了附著在屋內的魔法。

門被打開了。小矮星·彼得畢恭畢敬地垂著頭，說道：「麥克米蘭先生，麥克米蘭小姐，哈利波特就要被送來了，是時候出發了。」他忍不住想要偷偷打量克莉斯多，他在羅恩身邊待了三年，完全不知這名來自白巫師家族的小女孩竟然是最小的食死徒。然而，他的目光微微上瞟了一點點，就觸及了對方冰冷的眼神，他趕緊埋下頭，麥克米蘭先生牽著克莉斯多走到了他面前。

「主人。」麥克米蘭先生說道。

「克莉，準備好了？」有人高聲問道。

克莉斯多這才注意到，彼得的臂彎里抱著一團東西，像是一個嬰兒。可是，就是這個連嬰兒都比不上的可憐的孱弱的醜陋的傢伙，曾經讓英國巫師界顫慄。

他曾是個惡魔，無人可遏其風頭，他干盡了壞事，甚至在他逃亡的途中，他的邪惡也並未應他力量的衰減而削弱，他迷惑了自己為他效命，他讓他那條該死的大蛇吞掉了爸爸的右臂，他差點讓媽媽去見梅林，他差點毀了麥克米蘭家，不！他已經毀了……他已經毀了她的家族……但是現在——克莉斯多忍不住眯起了眼，他那麼脆弱，小矮星·彼得又是那麼的不足一提，她只要一個咒語，不，一個無聲咒，或者，一個無權咒，就能……

「克莉……」麥克米蘭先生的聲音猛地將克莉斯多拉回了現實了。她忘記了她還有她所愛的家人啊。她垂下眼皮，將手按在胸膛前，努力控制住自己顫抖的聲線：「是的，主人，我將盡我所能。」

他們走出這所古老但還算精緻的房子，朝著一片荒寂的雜草叢生的墓地走去，小徑蜿蜒，四周陰森森的，寂靜得令人害怕。克莉斯多隻覺得不安，未來如同一隻莫可名狀的龐然大物蹲伏在前方，隨時都能一躍而起咬破她的喉嚨。

她輕輕地顫抖著，換來麥克米蘭先生緊緊的回握，溫暖而堅定，讓她忍不住恍惚起來，她想起在羅馬尼亞，吉德羅牽著她；在霍格沃茲，赫敏牽著她；第一次回家，媽媽牽著她；在霍格莫徳，塞德里克牽著她；魁地奇大賽的營地，德拉科牽著她……還有好多好多人，也曾這樣握著她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都是這樣溫暖而令人心安……

「就是這兒了。」小矮星·彼得戰戰兢兢地說道。克莉斯多回神，目光掃過去，便看到一塊高聳的大理石墓碑，墓碑上的文字在暗沉的光線下半隱半現。湯姆·里德爾，她在心裡默默地念出了那兩個稍微明顯的單詞，她忍不住看了彼得一眼，他整個人抖得更厲害了，就像是狂風暴雨下一棵纖細的樹木。

她瞭然，有些不屑地笑道：「除此之外，仇敵的鮮血呢？」

「用……哈利的。」小矮星·彼聲音機會要被他的喘息聲掩蓋了，他似乎有些羞愧，整張臉都要埋進斗篷里。

驚訝從克莉斯多的臉上一閃而逝，「哈利？現在難道不在霍格沃茲？」

「主人的忠僕，會把他帶過來……只需要一……一……」小矮星·彼得只覺得克莉斯多此刻的眼神像是要殺了他，他的聲音里忍不住帶上了哭腔。

「克莉，這是我的安排。」冷酷的聲音說道。

克莉斯多握緊了拳頭，麥克米蘭先生似有似無的目光驟然掠過了她，她心頭一激，連忙施展了大腦封閉術，神色一下變得漠然。

「克莉只是想知道確切的時間而已，主人，您也教導過她，魔葯是一種多麼精準的藝術。」麥克米蘭先生說道。克莉斯多隻覺得難受，她的爸爸，原本不需要對伏地魔卑躬屈膝。

「是的，主人。」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乾澀地說道。

「那麼，現在。」

一條大蛇托著一隻巨大的坩堝從雜草中遊走了出來。那口坩堝十分巨大，幾乎可容下一名成年男子坐入。克莉斯多站在原地，長久地凝視，麥克米蘭先生皺著眉頭，有些擔心地看著她，小矮星·彼得一臉恐懼，他小心地摟緊了懷裡的包裹，彷彿那是他最後的依靠。

終於，在克莉斯多邁出第一步后，空氣里那緊張得令人窒息的氣氛瞬間消散。腳步聲蓋過了風吹草葉的沙沙聲，她越走越快，步伐越來越大，在坩堝面前，猛然停住，站得筆直。風撩開她的垂耳的發梢，捲起她的長袖。而後，她抽出了古老的書籍，魔杖壓在暗黃的羊皮紙上，惡魔的文字入目。她閉上眼，緩緩地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