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談范耀秋

第二十二章 談范耀秋

被關在房裡兩天了,而自被關在房裡以後。淑麗想著最多的不是自己,而是戴恩。都說女人是水做的,而淑麗流了太多的淚,最後終於也流幹了。下人們遞送的食物是一口也沒動,就這樣呆著。這樣的情況,下人早就稟告給大太太了,而大太太的命令則是讓她自己好好反省,等她想通了,自然會吃東西。

門外的兩個打手看著大小姐的房,而房裡又上了鎖,像極了監獄。而鎖在裡面的人則是一直用手抱著自己的腿,低著頭。一開始的吵鬧不見了,從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地寧靜。

「二小姐想看看大小姐,是否可以通融一下?」一個小丫頭走到兩個打手的身邊,殷勤道。見到那打手遲疑,又從手中拿出幾塊大洋。那打手見到錢財有些心動,但還是顯得為難。

「兩位大哥,二小姐只是想看看大小姐而已,只一會,容通融一下。」那個小丫頭又道。

望著白花花的大洋,心想就一會也沒什麼,打手便說道:「那好吧,總之快一點就是了。」那丫頭又是一陣好話,將那兩個打手支走了。那名丫頭便是青蓮,而在她後邊的則是二小姐淑美。

淑美走到淑麗的房間門前,看著那已經上了鎖的門,心下更是一陣擔憂。「大姐,大姐,你還好嗎?」淑美說道。

淑麗那久久搭下的頭依舊搭著,就好像沒聽到有人叫她一樣。淑美拿出鑰匙看了看附近,發現沒有其他人,便開了門。陽光透過那被封死的門,照射那淑麗蜷縮的身體。

「青蓮,你在門外守著,來給我把風。」淑美道。青蓮沒有進來,聽了小姐的命令便在門旁守著。

「大姐,大姐。」淑美看著淑麗這樣的狀況更是心疼。她走到淑麗的身邊,用手摸了摸她的肩膀。淑麗彷彿「醒了」一樣。當她看清來人是她的妹妹時,那「無神」的眼睛總算放出了「光」。因為她沒想到她的妹妹居然來到了她的房間,她的第一反應是:「是母親讓你來的嗎?」

「大姐,不是的,母親不許我們來看你。」淑美說道。

「可…你怎麼進來的?」淑麗說道。對於這個突然進來的妹妹,有些驚訝。

「大姐,你希望和戴恩一直在一起嗎?」淑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起了她。

「二妹,你在說什麼啊?你覺得有可能嗎?」淑麗望著淑美,眼神有些黯然地說道。

「你願不願意和他在一起,而放棄范府里的富足的生活嗎?」淑美又問道。

「我願意。」淑麗看著自己的妹妹,看著她那嚴肅的表情,心下竟然相信她說的話也許可以成真,於是也認真地說了那三個字。

「大姐,你願意和他在一起,放棄那些名譽嗎?」淑美又問道。

「我…願意。」這三個字,對於世家小姐來說,是極為困難的。因為她們從小就被教導名譽問題。是自己的,也是大府的。而因為一個情,最後她竟然能說出這樣一句話,讓她自己都覺得意外。

淑美忽然湊到了淑麗的耳邊,說了一些悄悄話。本來房間里就只有兩個人,是不會有人聽到她們的談話的。可那些話,還是悄悄地在淑麗的耳邊說,是那麼的小心翼翼。

「什麼?你要我和他…」淑麗聽完這話驚訝地望著淑美。

「大姐,難道你不想和他在一起嗎?」淑美道。說著這話,眼神竟也發了「光」。

「可母親…母親定會懷疑你,你怎麼辦呢?」淑麗道。

「我只希望大姐幸福,其他的我來承擔。」淑美道。淑麗聽到這話是一陣感動。想到自己以前總是對妹妹嫉妒,而且總是對妹妹指桑罵槐,甚至暗自誹謗。而如今妹妹竟然對自己這麼好,自己更是感到羞愧。

「不行!不行!我怎麼能讓你去承擔呢!絕對不行!」淑麗道。

「大姐,我求你了,你去找你的幸福去吧。我自小被父親和母親寵愛,甚至老太太都喜歡我,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淑美道。淑美見淑麗還是有些遲疑,便又繼續道:「大姐,戴恩聽說被母親打了個半死,現在還念叨著你的名字。」

「什麼!!怎麼會這樣!」淑麗急道。「難道你不想去看看他嗎?」淑美道。

淑麗知道自己如果出了這房,那麼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而等待妹妹的又會是什麼。可是一想到那戴恩,心又動了起來。她一直安慰自己,只是看他一眼就可以。只是看他一眼就再回到這房間,不要給妹妹惹禍。

「淑美,你帶我去看看他吧!」淑麗拉著淑美的手說道。

「大姐,你放心吧,我一定會讓你見到他的。只是現在不行,因為白天的時候人太多了,晚上我一定會讓你好好見他的。」

「小姐,那兩個打手好像要回來了。」青蓮急著對淑美叫道。這門被打開了的事情,是絕對不能被打手知道的,不然晚上的計劃就會被破壞。

「大姐,你要保重好身體,晚上還要見戴恩呢。」說完她便出了房門,將門上的鎖又給鎖上了。打手見到二小姐還在房門外呆著,便說道:「二小姐,這個…時間太長了,您看您還是離開吧,不然小的真的要難做了。」

「嗯,知道了,我只是想好好勸勸姐姐,既然你們為難了,那我便也走了。」淑美說完,便帶著青蓮離開了淑麗的房門。

而這時候,只聽到房門內有聲音傳來,「我餓了,我要吃飯。」

耀祖和淑美商討一番,還是沒什麼結果,便出了房門,一個人在長廊走著。他沒有帶著小蝶在自己身邊,他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他滿是愁容,經過他的下人們,依次給他行禮,而他一直視而不見。這時,他好像看到了一隻「蝴蝶」,是彩香!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三太太不在她的身邊。

「彩香,你要去哪?」耀祖問道。彩香這時穿著一身綠色的衣服,而頭上還是只有那一根紅線,膚色比剛來范府時好了很多,那臉上也多了些許紅暈,顯然三太太對她還不錯。

「給少爺請安。」彩香見到耀祖躬身行禮。耀祖見她如此,卻是一陣不高興。但是見到身邊有其他下人,也沒辦法。因為已經約定了,是在沒人的情況下,才可以不給自己行禮。

「彩香是要出去給太太帶些杜鵑花。」三太太這時候身體不適,在房裡睡下了,在睡下之前,三太太要彩香去給自己帶些杜鵑花。那是三太太很喜歡的花種,記得三太太的母親也是喜歡的。

「杜鵑花?哦,對了,我正好有事,也要出去。我也知道哪裡有好看的杜鵑花,你跟我同去吧。」耀祖心頭正煩,想不出可以解決自己妹妹的辦法,在鬱悶的時候碰到了彩香,卻又把妹妹的事情先放在一邊了。他一直都想要可以和彩香單獨在一起的機會,如今碰到了又怎麼放棄。

彩香「是」的一聲,便跟著耀祖出了范府大宅。而馮媽卻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范府大門旁。她看著那離去的二人,心道:「大少爺真是比以前開朗了許多,以前他是不大喜歡出門的。可剛才我明明看到了他出門時,那嘴角掛上的笑,旁邊…那個…是彩香丫頭。這麼多天,我都快把這丫頭給忘了,好像她是我領進門的。」

那一晚果真把她嚇得不輕,而在杜媽的房間里住了一夜,醒來后,來自己的房間找杜媽,卻是找不到。她來到那個柜子的暗格,發現鑰匙串還在那裡,便又仔仔細細檢查,又挨個數了數,保證沒問題,心才舒下了心。

後來總算找到了杜媽,便上前拉著她道:「文秀,昨晚沒事吧?你這一夜睡得可還好?」

杜媽見到她,不耐煩地說道:「秋秀,大早晨的你胡說些什麼啊!

馮媽急道:「文秀,我這是好心好意關心你。你有沒有見到髒東西啊?」

杜媽道:「我什麼都沒看到,睡得很好。今晚你就回自己屋裡睡吧!」

「可…」她想說可那耳墜怎麼解釋,可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因為她說過自己什麼都沒有看見。二太太是大太太的禁忌,萬一她這話被下人們傳到大太太的耳中,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好了,沒什麼事我就走了,每天疑神疑鬼的,當心犯了范府的規矩。」杜媽說完便也走了。馮媽一想到那規矩,心裡發毛,想想有些規矩是比死還要難受的。那杜媽一夜安好,想來那鬼怪也走了。料想那杜媽乾的「好事」可比自己多多了,她都沒事,那麼鬼怪也許真的走了。

范府的大門裡的「獅子」已有些滄桑了,可那還是「獅子」。出了范府的門,彩香深吸了一口氣,感覺空氣都不一樣。范府里的是渾濁的,而范府外的是清新的,乾淨的。

耀祖看著她的動作,卻發現她呼吸空氣的樣子都那麼美,那麼可愛。

「彩香,外面的空氣好嗎?」耀祖笑著問道。

「自從進入范府後,這是這一次出來,感覺整個外面都變了一樣。」彩香笑著道。

「是不是恍然隔世啊?」耀祖道。「少爺說笑了。」彩香停止了笑聲說道。

「你叫我什麼?」耀祖道。「少爺…耀祖。」彩香道。

「我們走吧。」耀祖笑著便帶著彩香走遠了,遠遠離開范府的大門。而彩香也是跟著,因為少爺答應她,幫她採摘世上最好看的杜鵑花。

走來走去,他們出了縣城。「少爺,我們是不是走得太遠了?我怕回去晚了,大太太會怪罪的。」彩香一邊跟著,一邊擔憂地說道。

「怕什麼,你是三太太的人,而我也是從小不聽話慣了!」耀祖笑著說道。「彩香,這次出來我感覺很開心,因為能和你在一起。」

「耀祖說笑了,跟誰出來不都一樣嗎?」彩香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想來少爺是開玩笑的。

「不一樣,其他人都是下人,而你不是!」耀祖說道。他想說你是我喜歡的人,可他還是沒敢說出口,因為這話一出,不知彩香還會不會理自己。

彩香聽到這話,卻是一陣感動,因為少爺沒有把她當成下人看。在范府除了三太太,也就是他了。在看到他時,他也在看著自己,忽然他笑了,自己也笑了。

「少爺,那好看的杜鵑花在哪裡呢?」彩香說道。

「你就跟著我走吧!」耀祖笑著說道。這次他很愛笑,因為看著眼前的人,他的眼裡全是喜悅。

彩香跟著他,走著走著來到了一個小山。「那小山上長著很好看的杜鵑花,我們一起去採摘吧!」耀祖說道。

彩香望著那個小山,忽然想到了家鄉的那個,她想起了自己的媽媽、弟弟還有父親。可也就是這座小山,她又想起了某一個人。那個12歲的記憶,那個踏入自己心底里的人。那個時候不懂什麼叫喜歡,但也就是那個人在自己心上埋藏了種子,雖然只是僅僅不到一天的時間,可那想念卻是久久不曾抹去。

耀祖見她的臉忽然憂鬱了起來,急忙問道:「彩香,你怎麼了?」

「沒事,我們上去吧。」彩香忽然笑著說道。耀祖看著她那速變的臉,說道:「你是不是想家了啊?」

「耀祖怎麼這樣說呢?」彩香道。「其實范府剛來的下人都會多少想家的,這個我看多了。所以料想你也是想家了。」耀祖嘆了口氣說道。

彩香沒有回答耀祖的問題,而是一直走著。這下成了彩香在前,而耀祖在後。耀祖看著她走路的背影,忽然讓他起了要保護這個女孩的想法。小山顯得很安靜,就好像整個小山就只有自己和彩香一樣。

「耀祖,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彩香一邊走著,一邊說道。這句話說得漫不經心,但說得也是嚴肅。

「說吧。」耀祖聽她這麼一說,也是來了興趣,因為這是她第一次開口問自己問題。

「聽說耀祖有個弟弟,只是這個弟弟後來不見了,對嗎?」彩香說道。

耀祖看到她這個問題,卻是一陣詫異,因為這是府里的一個禁忌,而府里的人從不敢提。彩香怎麼會對這個產生興趣呢?但這不是范府,是小山。便也沒什麼可顧及的了。便說道:「是,我是有個弟弟。」

彩香自從來到了范府,得知了少爺的名字,便覺得有些熟悉,好像那個男孩子說自己叫「范耀秋」,而少爺的名字叫范耀祖。她以為范耀祖便是范耀秋,可是當得知她剛來范府時見到的那個男子就是范耀祖時,她也是一陣沮喪。可是細眼看來,耀祖與那耀秋有幾分相似,雖然12歲的記憶和現在耀祖差距甚大,但還是有幾分相

似。尤其是她也見到了那個也是禁忌的房間,是二爺的房間。記得當年耀秋就是上山來捉蟋蟀的,想來也是為了討二爺的喜歡。她不敢問其他下人,甚至三太太,她也不敢問。因為在范府,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該問的。可是耀祖,不一樣,因為他沒把自己當成下人,而且他是「年輕人」。

「少爺的弟弟是不是叫范耀秋?」彩香停下了腳步問道。「彩香,你怎麼忽然問我這個問題?」耀祖說道。

「沒什麼,少爺如果有顧慮的話,就不要說了。」彩香平靜地說道。說完又開始走了起來。「彩香,你怎麼了?」耀祖聽到這話,明顯感覺她有些失望,迅速走動著,跑到她的前面,回過頭來看著她。而彩香也是看著他。

「彩香,我的弟弟是叫范耀秋。」耀祖說道。耀祖想難道彩香認識自己的弟弟?可不對啊,因為耀秋一直在范府里長大,是極少出去走動的。就是有一次失蹤了,但後來又找到了。不會那麼巧,被彩香給撞到了吧。心想那是不大可能的。也許她只是好奇而已。

「耀祖,你告訴我,二少爺是不是死了……」彩香聽到耀祖說那話,表面很平靜,但是內心卻是忽然一顫,她早就猜到了答案,可是內心還是有些波動。他是二太太的兒子,二太太是什麼下場,她是知道的。但聽聞二少爺消失了,她忽然變得急切起來,想要知道答案。

「對於耀秋的事情,其實我也不大清楚。只是聽說有一天,父親找他回去說話以後,就再沒見到他那人。」耀祖說道。彩香心道:「老爺?老爺會對自己的兒子怎麼樣?

難道是讓他『病』死嗎?」她內心裡有個聲音,那便是絕不可能,耀秋一定還活著。也許他被送到了其他地方而已。隨即又是黯然,因為到底是見不到他了,也許自己只是單相思而已。

「老爺…老爺對他好嗎?他在范府和其他人相處怎麼樣?」彩香又問道。

「彩香,你不覺得你問的太多了嗎?」耀祖看著彩香,她問得越多,他就越是懷疑。「彩香,你是不是認識耀秋?」

「少爺,您想多了,我怎麼會認識二少爺呢?」彩香說道。那「耀祖」忽然變成了「少爺」,這讓耀祖心裡變得很不自在。

「父親很是喜歡他。雖然二太太死去,只留他一個人,但好在他還有父親的疼愛。」耀祖說道。那話語中,彩香聽出是有些悲哀的。因為耀秋的出現,分得了父親的愛,甚至是所有的父愛。而他和淑麗,甚至淑美都成了陪襯。

「但只是父親,范府的其他人好像都不怎麼喜歡他。」耀祖說道。

「尤其是大太太,對嗎?」彩香說道。關於二太太的事情,彩香也是早有耳聞了,大府的是非多,那故事也多。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女人之間總會有很多的話要說。可禍從口出,所以女人之間的是非也多。

「嗯,是的,也許是因為他的母親是二太太吧!」耀祖說道。

「他平常在府里會做些什麼,他的功課怎麼樣?」彩香問道。

「他平常就在房裡呆著,有時會被父親叫去說話。偶爾也去找二叔玩蟋蟀。他的功課是很好的,他人很聰明,先生老是誇他。」耀祖說道。他其實內心裡對耀秋有些許的羨慕,因為自己年少體弱多病,而耀秋卻是非常的健康。自己得到了其他人的愛,但是唯獨父親,而耀秋是得到了父親的愛的人。而且他遇到磨難時,總是笑著去面對,自己卻總是陰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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