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成婚
臨到成婚前一日,春花才回家去。
這日,劉家人山人海。有心無心的,有名無名的,排不排得上號的,哪個不來湊這個熱鬧。
賓客如雲,宴席不停,主人家笑臉相迎。可就不見那新人兒!
「回來了!回來了!娘,姐姐姐夫回來了!」
直到天色都暗了,春花才騎馬回來。後頭竟然還跟著韓孝宗!
春花娘簡直是醉了,天下還有這種新人嗎?現在才露面!她當娘的都懷疑有人要逃婚了,何況那問了一遍又一遍的親朋。
簡直視禮法習俗為無物!
但終於回來不是!
春花娘大喜過望,一眼瞧見韓孝宗,連忙趕走,「曦哥兒,沒行禮不能見面!先回去,先回去!」
劉三吃了酒,胡言道:「明天早點來啊!好女婿!」
鄉鄰哄堂大笑,「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女婿急著見新娘,老丈人急著見女婿!」
饒是春花臉皮厚,不禁也紅了臉。
韓孝宗滿臉通紅,囁嚅道:「那我明天再來!」
鄉鄰起鬨道:「就怕你不來!」
春花忙道:「吃點東西再走!娘,我們就大上午吃過一碗面,到現在還餓著呢!」
「誰讓你不早點回來!」到底進去端了留的好食讓吃。
春花和韓孝宗一邊吃一邊笑道:「娘,我也想早點回來!可被拉著走不開呀!早上收到了新制的官服誥命服,正要往回趕。結果被新任縣令大人瞧見了,讓我下帖子請他。當時旁邊圍了一大堆老爺夫人的,我怎麼好只請了大人不請旁人。如此只好認識的不認識的都請了個遍。也不管人來不來!這樣一耽擱,可不就過了午。又去鎮長家請他明日來見禮。就現在才回來了!」
「乖乖!縣令大人還要來啊!」圍者不禁咋舌。
春花娘狠狠瞪了女兒一眼,怎麼就不能早一天,讓那些人來自家做客!可見女生外向!
「還有新任太守大人也要來。鄉親們若是想瞧熱鬧儘管去。順便如果能幫上些忙,那我就更感謝大家了。我在縣城裡新增了些小產業,以後有誰想來縣城謀職的,可以來找我。雖然幫不上大忙。但一定不會讓人流落街頭的。我劉春花出人頭地,卻不會忘記老鄉親人!」
鄉鄰們不禁拍手叫好,一個個湊過來都想和春花敘說。
「聽說韓女婿也當官了。是嗎?」
「還是個九品芝麻官!」
「那我們以後見到韓女婿是不是要下跪磕頭啊!」
這麼多雙目光之下,韓孝宗有些靦腆,拘束一笑,道:「都是鄉鄰。一家人。以後有事。都可以來尋我。」
「我們姑娘一十有六了,這種事大人管嗎?」
眾人哈哈大笑!
韓孝宗額頭不禁冒出冷汗,盯向春花。
春花娘氣得倒仰,說好的陪十姊妹呢,說好的唱歌呢,說好的哭嫁呢!
春花見之暗笑,忙讓韓孝宗回去。
時近深秋,草上的露珠兒在月光下晶瑩剔透。金黃的樹葉兒欲落不落,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安靜。
春花送了幾步路。
韓孝宗輕聲道:「外頭黑了。有些冷。你先回去吧。明日我早些來。」
春花一笑,道:「明日再說吧。你走吧。」
「我看你回去,我再走。」聲音繾綣。
春花從心底浮出一股戰慄感來,腿突然有些軟,竟也變了音色,軟綿綿的,「我看著你走!」
兩人一時有些痴了。
「姐,娘叫你回來!」
春花一震,也不管韓孝宗了,悶頭就回了家。
韓孝宗在樹下站了一時,才慢慢走開。
吉日幾時吉服。
一雙身著官制袍服的青年男女齊齊跪在地下,朝雙方父母跪地行禮。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
「從今日起,韓姓孝宗、劉姓春花正式結為夫妻!望你夫妻二人白頭偕老,早生貴子!徵婚人鍾乾!」鐘太守高聲念完。
親朋立即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莫家最頂級綉娘綉制的鴛鴦戲水紅蓋頭悄然揭開,盈盈雙眸坦誠卻又略帶羞怯地抬起來。雙眼有神含情,五官端正,眉眼可人,烏雲一般的頭髮綰成婦人髮髻,頭上點綴著一套栩栩如生百鳥朝鳳翠羽,好一個錦繡佳人!
屋內觀禮的眾人只覺眼前一亮,此女精氣神之旺盛,生機勃勃,彷彿絕處天降一泓甘泉,又若四季之首生長的春花,世間竟有比美貌更為引人注目的東西!
碧朱心中驀地一涼,飛快轉頭看向韓孝宗。
韓孝宗已呆。
平日熟慣的人兒,打扮起來竟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美麗!攝人的雙眼,還是昨晚才見過的那雙淡笑溫柔的眼嗎?
王媚咬了咬嘴唇,突然她覺得那個總是追著自己看的那個少年的確離得越來越遠了!
王媚強笑道:「表弟都看呆了!這麼大了,還是愛對著人發獃!」
碧朱笑道:「是啊,當年他可最愛對著表姐發獃!」
春花眉頭一立。
韓孝宗心上一驚,轉頭對官媒婆淡聲道:「以下的禮呢?」
官媒連忙上前,結髮結衣,口中祝詞連篇。最後再端來兩盞女兒紅,讓兩人一人拿過一盞,笑道:「喝下交杯酒,歲歲到永久!來年生個胖娃娃,少年夫妻白髮頭!」
少年夫妻一個清朗英俊,一個美麗英氣,身形相當,年貌相當,站在一處,四目含情,誰不喝一聲彩來!
但再好看樣子再漂亮也敵不過那一身官制有品袍服。那是再多錢也買不來的東西。
王媚緊緊盯著那一身袍服,眼裡的火花都要濺出來,心中後悔得要死。早知韓孝宗有此成績,她又何必捨近求遠,去嫁一個三旬武官。
喝下交杯酒,韓孝宗便忙著出去待客了。
碧朱死死咬著口腔之肉,恨得幾乎無法剋制,她都等到十七歲,等成了個老姑娘。結果還是被人捷足先登!實在可惡之極!韓孝宗越英俊,越能幹,越有出息。碧朱的心就越恨,越惱怒。
碧芬數日前成了親,兒時的好感早就隨風而去,但心上仍有些酸。「春花。你可是我們姐妹嫁得最好的一個了!婚禮就是擱在鎮上也是頭一份兒!」
鍾夫人攜了一眾官家富家太太姑娘進來,笑道:「我們來看新娘子!」
新任縣令夫人丁夫人仔細打量了一番新房,又端詳一翻春花,然後笑道:「韓夫人,你可算把整屋子人比下去了!」
春花笑道:「多謝誇獎!夫人們姑娘們請盡情玩!今日忙碌,如有招呼不周之處,請大家海涵。」
丁夫人疑惑道:「早就聽說韓夫人嫁妝不菲,嫁妝箱子都是從外省送來的黃花梨木製的。怎麼我觀新房頗為簡單?」
鍾夫人笑道:「大件傢具都送到縣城新房去了!難道還能讓韓夫人娘家送兩套嫁妝不成?」
丁夫人哈哈笑道:「我初來乍道,不知情嘛!什麼時候我讓去見識見識號稱縣城第一的好嫁妝?」
「哪裡擔得起第一這個字!不過是外頭人亂嚼舌頭根子的話。夫人也信!什麼時候有空,丁夫人都可來!我可知道你的來意!」
春花看向丁夫人身邊跟的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兒,笑道:「夫人可在忙著制嫁妝箱子啦?可不兩年就用得上了!到時候,你瞧得上什麼,想要個什麼款式,盡可來找我。什麼材質,什麼樣式,什麼機巧,只要你想得出,我們家就給你做得出。」
兩個丁姑娘面上一紅,羞得垂下頭來。
丁夫人和鍾夫人樂道:「這個財迷樣,才多大點人,鑽銀票子里了!成婚都不忘做生意!」
縣城一起來的一撥人盡皆笑起來。
丁夫人笑道:「好,這可是韓夫人親口說的。到時我找上你,你可別推辭!我這個人可挑剔得很呢!」
「放心,務必使夫人你滿意!」
碧朱就看不慣春花滿臉春風的樣子,道:「春花妹妹的嫁妝當然豐厚,聽說她一出家,把老劉家都掏空了。劉家公公頗有微辭!」
春月挨著姐姐,早看碧朱幾個女的不耐煩,眼兒一瞪,道:「嫁妝豐厚與否,劉家自有數。什麼時候我公公有微辭了,我怎麼不知道!」
碧朱道:「也許是你沒聽見呢?」
「劉家早分了家,公公也管不到這個頭上來。而且我公公最是慈愛,怎麼可能計較起孫女的嫁妝!倒是你,眼見比你小的都成婚了,可有什麼好打算?眼睛不要總盯著別人碗里的飯。」
碧朱羞得面紅耳赤,眼淚涮地就下來,「都是姐妹……」
春花忍不住跳起來,「在別人新房哭哭渧渧,你安的什麼心!出去出去!」
春花外向掃了一眼。
幾個壯碩僕婦魚貫而入,拉著碧朱齊聲哄道:「姑娘眼睛濕了,先去洗洗。」
碧芬嘴巴張了張,想說些什麼維護表姐,可想起娘提醒自己的話,忙道:「我表姐吃了酒,亂說話呢。」
鍾夫人彷彿沒看見一樣,笑道:「新娘子可是累了吧。我們出去,你就好好等到新郎倌兒吧!」
不一時,新房便空下來,春花理了理頭上的頭面,笑道:「好妹妹,過來,春幫我卸妝。」
春月春雪連忙上前幫忙,嘴裡道:「姐姐,你這個翠羽真漂亮啊。」
「以後你們成親,姐姐各送你們一套。今日,可學道了什麼不曾?不懂就要問。」
「姐,那個碧朱真是可惡,成心來噁心你的。世間就有這種見不得他人好的人!這些女人真是太壞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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