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都是君恩
蔣欣瑤未曾料到自己家兄弟的婚事,已經竟爭到如此白熱化的階段,不由苦笑連連。
想當初,兩王相爭時,別說是杜,蕭兩家,便是娘家蔣家,連個登門的人也沒有。這會子見蕭家得了勢了,往蕭寒懷裡塞妾的也來了,給元晨做媒的也來了,真真是變臉比翻書還快。
蔣欣瑤想到此,遂笑道:「二嫂,親家太太看得上晨哥兒,那是好事,二嫂何苦哭哭渧渧?」
吳亦芳嘆了口氣道:「四妹妹,嫂嫂也不瞞著你。我那嫡母一心想把亦華嫁到蔣府,為此頗費了一番心思。哪知咱們府里到現在都沒個動靜,她深怕我在裡頭動什麼手腳,所以說話不大中聽。」
「噢,竟是這樣。」蔣欣瑤淡淡道。
「四妹妹,我雖然不是她肚皮里生出來的,卻也不會做這樣的齷齪小事,嫂嫂我只覺得心中委屈。」吳亦芳抹淚道。
一個是前頭夫人生的女兒,一個是親生的,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蔣欣瑤看了吳氏一眼,笑道:「那二嫂心頭到底是樂意,還是不樂意亦芳小姐嫁給元晨?妹妹只想聽二嫂一句心裡話。」
吳亦芳冷笑道:「妹妹別怨嫂嫂心眼小,若說真心話,自然是不願意的。」
蔣欣瑤心下瞭然,遂笑道:「二嫂快別哭了,這事啊,還得看父親,母親的意思再說。依妹妹看。親家夫人做得這般明顯,父母那頭偏遲遲未有動靜,只怕是……」
吳亦芳心中似吃了一顆定心丸。臉露喜色。
「我已是嫁了的人,府裡頭的事,手不能伸得太長,二嫂不如回蔣府一趟,把親家夫人的意思,明明白白的與母親說,看看母親那頭是個什麼章程。」
「妹妹的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我只是想,便是出面婉拒。也得讓二老出面才行,萬不可讓二嫂夾在當中,左右為難。」
「四妹妹。」吳亦芳心頭一熱,淚險些滴下來。
「亦華妹妹生得跟天仙一般。什麼樣的高門找不著?我家那個弟弟,二嫂是知道的,也是個皮的,配不上亦華小姐,國子監那些個青年才俊,我瞧著,哪個都比元晨好。」
吳氏一聽這話,心中有了幾分計較。杜家大老爺正是國子監祭酒,杜、蕭兩家這般要好。牽個線,做個媒那是手到擒來的事。四妹妹生怕結親一事,蔣家與吳家生了嫌隙。巴巴的把這個大人情讓給她去做。
吳氏心頭一熱,淚終是滴落下來。
蔣欣瑤見她思慮的明白,遂又朝李媽媽遞了個眼色,這回李媽媽親自絞了熱熱的毛巾,送到了二奶奶手上。
……
傍晚時分,蔣府眾人剛剛用罷晚飯。卻聽下人來回蔣家二太太來了。
蕭寒不明就裡,奇道:「岳母怎的這會子來。會不會是府里出了什麼事?」
欣瑤嗔笑著道:「唉,能有什麼大事,你那小舅子被人惦記上了。」
「元晨?」
蕭寒挑眉。
「這才多大點,就被人惦記上了。要我說,男子漢大丈夫,需得先建功立業,再論親事。」
蕭寒因自己身旁這幫子人,都是晚婚晚育,連天翔這般二十歲的人了,還晃蕩晃蕩的沒個著落。因此他看蔣元晨將將十五歲的人,被議了親,感覺有些匪夷所思。
蔣欣瑤起身,揉了揉蕭寒的頭頂,調皮的彈了一下,道:「你放眼滿京城,有幾個跟你和天翔似的,這麼大了才成親。也就老太爺和姨父,姨母好性子,縱著你們哥倆,換了旁人試試。」
蕭寒握住欣瑤的手,笑道:「正好無事,走,我陪你一道去見見。」
「說起見,我倒是記起來了,那日咱們回蔣家,那周家兩個姑娘往大爺懷裡鑽,這幾日又有幾家府邸派人來,說要替大爺參詳參詳屋裡的事,有那幾個膽大的,連人都送來了。大爺到底是個什麼章程,我也好與人家周旋。」
蕭寒聽著這話里的酸味,笑的得意。
「有什麼章程,一律打出去。爺沒心思應付那些個庸脂俗粉。實在打不出去的,你且送到十六府上,反正他那府里冷清,他的名頭又比我大,正好兩全其美。」
蔣欣瑤氣結,一掌拍了蕭寒伸過來的手,啐笑道:「有你這樣做兄弟的嗎?」
蕭寒厚著臉皮道:「他常拿我當擋箭牌,我偶爾為之,也不為過。放心,他不會跟你計較的。」
蔣欣瑤心道,他是不會跟你計較,那王妃可是會跟你計較。
蕭寒似聽到欣瑤的腹誹,笑道:「你放心,施如眉比你想象中的大氣,哪跟你似的,捻酸吃醋。嘶……疼啊!」
蕭寒一把抓過欣瑤掐在他腰間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陪笑道:「再酸,再醋,我心頭都歡喜。」
「你如今也學會說好話了,嘴油得跟十六似的。」
「只說給你聽的!」
「旁人呢?」
「旁人,哪來的旁人?你瞧十六跟誰低三下四過,除了那位。瑤瑤,快走吧,別讓岳母等急了!」
……
顧氏見女兒女婿一前一後進來,心頭歡喜。
夫妻倆上前行了禮,各自坐定。丫鬟奉上茶,悄無聲息的各自退去。
「岳母這會子來,可是出了什麼事?」
顧氏笑道:「嗨,能有什麼事,還不是為了元晨的事。今日你二嫂巴巴的跑家來,說是吳家想與咱們家再攀個親家,我心下沒主意,與你們來商量商量。」
蔣欣瑤暗下忖度。母親這般聰慧多智的人,連這等小事都不肯拿主意,居然要與女兒女婿商量。只怕是遇上了什麼難事。
夫妻倆對視一眼,欣瑤道:「母親,可是有什麼人到府上提親去了?」
顧氏也不隱瞞,正色道:「我兒聰明,正是皇後娘娘的娘家遲府。」
「遲府?」
欣瑤狐疑的看了蕭寒一眼。
蕭寒忙道:「估摸著並非嫡支,怕是族裡哪一支的姑娘。」
「正是!」
顧氏點頭道:「我與你父親商量,想拒了去。又怕拿捏不好,所以來聽聽你們的意思。正好今日你二嫂上門。我就這會過來了。」
欣瑤不說話,只用眼睛去瞧蕭寒。
蕭寒會意,清咳一聲道:「岳母,以小婿看。三弟將滿十五,年歲尚小,此時議親,為時過早。那遲家也並非什麼良配,不如拒了去吧。」
「不知道皇後娘娘那頭,會不會遭了埋怨?」顧氏話說得謹慎。
蕭寒正色道:「岳母放心,便是遭了埋怨也不怕。」
顧氏長長吁出口氣,笑道:「有姑爺這句話,那我就放心了。」
「母親。吳家那頭,你尋個機會,把這事說開了吧。省得二嫂夾在中間,兩邊難做。」
「你放心,母親有分寸。」
蕭寒想了想又道:「岳母,我聽姨父說,元晨這孩子讀書極為用心,他日殿試。必有所成,依小婿之見。定親一事,不亦過早,等將來中了舉再議,也不遲。」
顧氏連連點頭道:「我與你岳父也是這般商議的。」
「岳父岳母高見,如此這般,甚好!」蕭寒及時的拍了記馬屁。
欣瑤在邊上聽得捂嘴直樂。
顧氏瞪了欣瑤一眼,又道:「今日你二嫂回來說,欣瑜上午去了她府里。你二嫂見她可憐,拿了三百兩銀子給她。」
蔣欣瑤臉色一沉,正欲說話。
顧氏忙搶了先道:「你也別怪你二嫂,你們是姐妹,以後怎麼都好說,她是嫂子,怕日後落了埋怨,才迫不得已拿了銀子,也是沒有下次的。」
欣瑤一怔,半晌才嘆道:「我哪裡是怪她?我是感嘆我那好二姐,在我這裡受了冷臉,居然又跑到二嫂那邊,真真叫人說什麼好?」
……
「皇上,暗衛有信來。」李宗貴小聲道。
「誰的,拿來我瞧!」
燕淙元頭下未抬,只顧奮筆疾書。
「回皇上,是蕭指揮使的。」
燕淙元放下筆,接過筆,只略瞧了一眼,便勃然大怒道:「遲家,好深的計謀。」
李宗貴嚇了一跳,縮著身子不敢說話。
燕浣元把紙往李宗貴臉上一砸,來回踱步。
李宗貴接過來瞧了瞧,頓時明了皇上為什麼動怒。
蔣家是那位的娘家,蕭指揮使凡事又只聽那位的,平王,杜太醫與那蕭指揮好得恨不能穿一條褲子,這般拐彎抹腳,怕是所圖非小。
李宗貴念及此,忙勸道:「皇上勿惱,蔣家既然已經拒了去,遲家也無可奈何。」
燕淙元定定的看了李宗貴半晌,幽幽道:「朕坐在這個皇位上,苦苦支撐,勵精圖治,深怕辜負先帝的厚愛,對不起列祖列宗,偏偏朕的後宮,處處算計著朕,算計著朕的人,這讓朕,如何不寒心!」
李宗貴如何敢於皇帝對視,忙垂了臉道:「皇上,那遲家也是怕皇上……」
李宗貴自感失言,嚇得跪倒在地,一動不敢動。
燕淙元默然許久,背手走到御書房門口,雙手用力一推,門吱呀一聲大開。
月明星稀,夜色暗沉。
一輪殘月半穩半現。
李宗貴從地上爬起來,顛顛的跑到皇帝身邊,小心翼翼問道:「皇上……」
光影投在這位年輕帝王的臉上,襯得五官精緻而立體,那深邃的目光,透過朱門,飄向了極遠的所在。
許久,一個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
「從明日起,朕連續一月,歇在皇後宮里。」
獨寵?
李宗貴心頭呯呯直跳。
罷了,罷了!
翻雲覆雨,帝王手段;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未完待續)
ps:感謝柒一二,左眼右眼,曼曼大人,秋水無痕書友的粉紅票。
謝謝enigmayanxi,耕田的農民a的打賞。
謝謝書友們的留言。
書評區里比往日熱鬧,看了讓人開心。
容包子喘口氣吧,今日三更,望書友們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