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到未嫁時

第一章 回到未嫁時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一陣陣和煦的風吹過,送走了這個江南春城嵊州冬天的寒冷,迎來了溫暖而明朗的春天。

嵊州是金盛王朝最富饒繁華之城,歷來有富甲天下之稱,雖然不是京都政權中心,但是因為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和豐富的資源產出,成為金盛王朝的第二大都市。

嵊州城,第一富豪商賈,蘇府。

一間小巧而精緻的別院,蘇沫在一干丫鬟焦急的呼叫聲中緩緩地睜開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布置簡單的房間,她的視線從鵝黃色的床幔挪到梳妝台,從畫著歲寒三友的屏風,轉到站在床前抹著眼淚的兩個丫鬟。

什麼都沒變。

是的,和自己一年前離開蘇府,嫁進嘉恩侯府時一樣,什麼都沒變。

那是陽光明媚的日子,那時的蘇沫,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有著女兒家特有的嬌羞和溫婉,嚮往著有一天白馬王子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十里紅妝,無限風光。

而慕容寒的出現,滿足了蘇沫所有的夢想。年輕英俊的侯爺,身居高位,家世顯赫,溫文有禮,無數金銀珠寶送到蘇府,求取蘇家嫡女。

在蘇府原本便過的並不如意的蘇沫,自然欣然應允,並且,對未來充滿了無限美好的夢想。

只是這世上的事,現實總不如想象那般美好,蘇沫嫁過去之後,才知道自己錯了,而為這個錯誤付出的代價,就是死亡。

短短的一年時間,她在嘉恩候府嘗遍心酸,受盡欺凌,終於,在這個冬天最寒冷的日子裡,因為犯了家規被罰跪在院子里,一夜暴雪,天寒地凍,她也漸漸地冰冷。

冬日的冰雪刺骨,蘇沫漸漸寒冷的感覺不到疼痛,漸漸地麻木。而此時,正對著她的窗門都緊緊的關著,透過窗紙,在燈光的映照下,她能清楚的看見,她曾經愛慕過並為之付出一生愛戀的男人,正摟著新進的寵妾,放浪形骸。

是夜,心死,身死,香消玉殞。

只是沒想到,再次睜開眼,出現在蘇沫眼前的,不是幽暗的黃泉路鬼門關,而是一個無比熟悉的,她生活了十幾年的故居。

老天給了她再活一回的機會,她回到了訂婚前的那個早上。

「小姐,小姐。」一旁的小丫鬟見蘇沫醒了,急急的湊過來:「小姐,您好些了吧?」

「我……我怎麼了?」蘇沫有點茫然,雖然這一切都是她經歷過的,但隔了那麼久,記憶已經有些恍惚,而眼前發生的一切,也讓她心中驚異,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小姐剛才在院中賞花,突然昏過去了。」小丫鬟翠秀從桌上拿過杯水來,送到蘇沫手邊:「大夫剛才來過了,說您是這幾日休息的不好,今日太陽烈,有些中暑。只要休息休息就好了,沒有大礙,請小姐放寬心。」

「是啊。」另一個小丫鬟翠楓過來,一邊想扶著蘇沫靠著坐起來,一邊笑著寬慰道:「小姐您放心,一定不會耽誤了您的錦繡良緣的。」

錦繡良緣?蘇沫心裡一驚,整個人都僵住了。

如果沒有記錯,她這次中暑,是在成親前的一個月,訂婚的前一天。這次確實沒有什麼大病,她的身體雖然不好,卻一直算是健康,這次在春天中暑病倒,實在是因為太興奮了幾夜未睡,所以才過於虛弱。

當然,這件小事並未影響她嫁入賈恩侯府,一個月後,蘇沫穿著大紅喜服,在無數的喝彩和羨慕中,成為慕容寒的側室。從此,萬劫不復,至死方休。

無數的記憶湧上來,蘇沫只覺得心中一片冰涼,她閉了閉眼,手一松,茶杯落在地上,在清脆的聲音中摔得粉碎,茶水濺了兩個小丫鬟一裙擺。

「啊呀。」翠楓嚇了一跳,慌忙道:「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我……頭痛。」蘇沫眯閉了眼睛,撫著額頭,做出一副非常痛苦的樣子來:「很痛,像是要裂開來一樣,啊呀……我胸口也痛,喘不過氣……」

蘇沫這一說,兩個小丫鬟徹底慌了,忙不迭的沖外面喊:「大夫走了沒,快,快去把大夫再請回來,小姐,小姐你先躺下。」

蘇沫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讓翠楓扶著躺了下去。

金盛王朝的規矩,只要訂了婚,哪怕沒有成親,也是一家人。只要明天的訂婚儀式一結束,那這場婚事就塵埃落定,鐵板釘釘了。明天之後自己是病了殘了哪怕是死了,就是一個靈位,慕容寒也得將她迎進慕容家的祠堂,佔一個子孫供奉的位置。

一旦到了訂婚那一步,就再無可挽回了。

蘇沫看似痛苦的躺在床上,心中卻已經做了無數的計較糾結,重活一世,她萬不能再踏上老路,慕容寒那個表面溫和內心狠毒的男人,如果可能,她再不想見到。但如果這是不可逃避的命運,她也要為自己一戰,絕不能再任由宰割。

蘇沫醒的很快,所以大夫剛剛前腳才從翠竹軒離開沒多遠,被小丫鬟在門口一陣大喊,又趕緊轉身回來。

蘇家是嵊州首富,請的大夫自然也是身價不菲,劉長純是嵊州城最有名的大夫,雖然開著醫館,但早已經不坐診了,除非是名門望族才能請的動,說是千斤一診也毫不為過。

這是此時的蘇沫第一次見到劉長純,當然,這意思並不是她以前沒有生過病,而是她以前生病,都請不起劉長純這樣的大夫。只有這一次,這一次她是嘉恩候府未來的夫人,是所有人都以為即將帶給蘇家帶來另一個鼎盛時期的人。

自然的,此時的蘇沫哪怕再小的病,也需要認真的對待。可萬萬不能影響了明日的定親宴。更不能影響了一個月後的親事。

如果是換在以前,即便是蘇沫想做點什麼,也不知道如何下手。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已經用了一年的時間和整個生命來了解,另一個她所不知的世界,那些她以前從未想過,從未了解過的人和事。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小丫鬟氣喘吁吁的跑進來彙報:「劉大夫還沒走,馬上就到。」

「劉大夫?」蘇沫腦中一轉:「是不是劉長純大夫?」

「是,是劉長純劉大夫。」小丫鬟道:「劉大夫醫術高明,是夫人特意請來的,小姐一定沒事的。」

「好,我知道了。」蘇沫揮手讓小丫鬟先出去,自己在房子里四下一看,低聲道:「翠秀,把我的梳妝盒拿來。」

「梳妝盒?」翠秀愣了愣:「小姐你要幹什麼,這個時候了拿什麼梳妝盒啊,你是看大夫又不是見姑爺,難道還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嗎?」

「胡說什麼。」蘇沫沉下臉來:「我和嘉恩候還沒有訂婚,姑爺是可以隨便叫的嗎,讓人聽見了該怎麼想。叫你拿來就拿來。」

翠秀被蘇沫訓了一通,雖然覺得有些委屈,還是老老實實把梳妝盒拿了過來,只是心裡依舊嘀咕,小姐這是怎麼了,要嫁人高興的傻了么,還是緊張的有點過了?

而且,剛才她似乎還很難過,這會兒怎麼一說話,頭也不痛了胸口也不痛了,好像完全都恢復正常了。

見翠秀疑惑的表情,蘇沫揮了揮手:「你們一會兒站在門口,守住了,如果有人來了,比如夫人大小姐之類的,就遠遠地打招呼,讓我知道。」

「啊……為什麼?」翠秀更懵了,冷冷傻傻的,雖然應著,但是完全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按我說的做,以後再跟你們解釋?」蘇沫低聲說了一句,他已經聽見了進院子的腳步聲,劉長純來了。

現如今,她在這個大宅子里,唯一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人,應該就只有翠秀和翠楓兩姐妹了,雖然她們只是自己的丫鬟,但從小便跟在自己身邊,忠心耿耿。

在那個已經結束了的上一世,她們也跟著自己一起進了進了嘉恩候府,在那個不見天日的深宅大院,為了自己而死。死不瞑目。

蘇沫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她突然覺得,僅僅是相見不如不見,似乎已經不能平復她心中的痛了。

自己,翠秀,翠楓,三天人命,難道不該討回來嗎?

說話間,劉長純已經進了屋子,這是個四十左右,打扮的一絲不苟的中年人,背著個藥箱,一臉的嚴肅中帶著些慈祥,總之外表而言,怎麼看怎麼是個好人。

「二小姐。」劉長純站在床邊,向蘇沫躬了躬身。

「劉大夫。」蘇沫在見到劉長純的那一瞬又虛弱了,伸手捂住自己的額頭:「劉大夫,麻煩您給我看看,我頭痛,胸悶,喘不過去,我……我不會得了什麼重病吧?」

劉長純雖然面色如常,但是心裡也很奇怪,剛才他已經給蘇沫把過脈了,不過是普通的睡眠不足體虛氣弱而已,好好睡一覺起來吃飽點,自然不藥而癒,所以他給開了些補血補氣的方子,就放心的走了。

可這怎麼才走到門口,蘇沫的癥狀就突然嚴重了?他雖然是愛錢愛虛榮了些,可是真本事絕對有,絕不會診斷不出這麼嚴重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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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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