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北上（加更，求票）

長弓天嘯渡過黃河，前往汲郡的路上，竟然看到大量流民。汲郡在黃河北岸，離洛陽只有300里的距離，而從孟津渡河，可以直達虎牢。他在心中納悶，難道破六韓拔陵的勢力發展的如此之快？短短數月時間，前鋒已經伸到河東？要知道六鎮之中，從沃野到達洛陽，不但要越過長城，翻越太行山，還要面對黃河天險。以六鎮區區兩萬精兵，怎麼可能把戰線拉得如此之長！孤軍深入是兵家之大忌，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兵行險著。要不然絕對是全軍覆沒的命運。這也是當初諸葛孔明六齣祁山的時候，為什麼不同意魏延的子午谷奇襲計劃的原因所在。

更何況，尚書李崇起兵十萬北上平叛，於夏州、朔州、恆州一帶嚴密布防，這也是六鎮義軍繞不過的一道坎。李崇年紀雖老，在軍中的威望卻是無人能比。宦海沉浮四十餘載，做到八州刺史。有他在軍中，即使以衛可孤之能，只怕也是徒勞無功。

一路上，他從流民口中得知，清河王元漸已被侍中劉騰所殺。作為禍害朝政的罪魁禍首，劉騰也已經被夷滅九族。尤其是他的四十多位義子，全部被斬首示眾。現在皇帝下詔招撫六鎮叛軍，一方面赦其無罪，凡是歸順朝廷的人，無論職位高低，均可免予處罰。有特殊才能的，朝廷以才錄用；另一方面改鎮為州，提高六鎮軍民的政治地位。六鎮鎮將與州刺史同等待遇。

聽到這個消息，長弓天嘯真的不知道心裡到底是什麼感受。對於清河王的死，他知道肯定另有隱情。在北宮地下密室內，他追趕黑衣人的時候，元漸與元天穆仍然無恙。之後他被打落深崖，六日來均在少林寺修養，對洛陽的事態進展已經一無所知。要說清河王是劉騰所殺，基本沒有可能。劉騰那時已經是奄奄一息的人了。他甚至能想到，劉騰的死就是清河王所為。

排除其他若干因素，元漸的死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被元天穆所殺，因為當時只有此人在清河王身邊。元天穆下手的原因當然是被元叉收買；另一種可能就是，元漸不是元叉的對手，他的計劃在北宮遭遇挫折，不但沒有除掉元叉，反而陷身其中。朝廷之所以同意讓清河王世子承襲王爵，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畢竟北方已經夠亂，他們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再添上一個勁敵。

汲郡城門外士兵嚴格盤查，一隊隊士兵往來巡邏，隨時應對突發事件。長弓天嘯跳下馬來，大搖大擺地向城門走去。他身上有之前準備好的門牒，卻是不怕盤問。一番手續過後，走進城內。

忽然幾聲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馬上之人在大街上橫衝直撞，口中喊道：「急報！急報！」他奔到城牆邊，立即貼下一張榜文。然後疾馳而去。

周圍的眾人見狀，立即圍上去起來，他們議論紛紛，口音噪雜。長弓天嘯好奇之下，將馬匹拴在樹上，用盡全力擠了進去。牆壁上張貼的卻是清河軍發布的討伐元叉的檄文。看上去義正言辭、文采斐然，也不知道出自哪位名家之手。當他看到下面時，不禁拍手叫好，這篇檄文真的不得了。前世的時候他可是中文系的高材生，也是寫不出來如此具有煽動力的言辭的：

領軍將軍元叉寵藉外親，叨榮左右，豺狼為心，飽便反嚙。遂使二宮阻隔，溫清闕禮。又太傅清河王橫被屠害，致使忠臣烈士，喪氣闕庭；親賢宗戚，憤恨內外。妄指鹿馬，孰能逾之；王董權逼，方此非譬。臣仰瞻雲闕，泣血而生，以細草不除，將為爛漫。況叉悖逆如此，孰可忍之！臣忝籍枝萼，思儘力命，碎首屠肝，甘之若薺。今輒起義兵，實甲八萬，大徒既進，文武爭先，與并州刺史、城陽王徽，朔州刺史、廣陽王淵，徐州刺史、齊王蕭寶夤等，同以今月十四日俱發。庶仰憑祖宗之靈，俯罄義夫之命，掃翦凶丑，更清京邑。臣親總三軍，星邁赴難，置兵溫城，伏聽天旨。

這篇檄文鋒銳畢露，文采斐然。說到與城陽王元徽、廣陽王元淵、齊王蕭寶寅同起大軍只怕是一廂情願。如今元徽與元淵在北方抗擊義軍，蕭寶寅身處洛陽，清河軍要想作為只怕很難。也不知道現在清河軍的頭領是誰，難道是清河王世子嗎？長弓天嘯低頭沉思。外患未平，內亂已生。正是義軍的機會啊，這個機會絕對不能放過。利用好了，只怕李崇的十萬大軍要回撤洛陽。大軍已經北上三個余月，現在後院起火，朝廷應該怎樣處理？

看完檄文後，他才知道現在波及到汲郡的，不是六鎮義軍，而是清河王的清河軍。朝廷發布消息，讓清河王世子承襲王爵。誰知清河軍卻並不相信元漸的死因。一口咬定是元叉利用陰謀詭計除掉了清河王。相州刺史元熙，給事黃門侍郎元略，祭酒元篡與清河王帳下第一軍師元天穆共同在鄴城起兵，而汲郡就是前鋒大營所在地。

汲郡其實不算大，在大魏所有郡縣中，只能算是小城。只因為背靠黃河，臨近虎牢，在軍事上有著特殊的作用，所以才被看中。現在相州刺史元熙統領清河軍，從討伐的檄文來看，只怕目的僅僅是除去元叉這個人。畢竟他也是大魏宗室，只要朝廷殺掉元叉，他就沒有出兵的借口了，可是小皇帝會不會殺掉元叉呢？本來三者相互掣肘的局面，因為劉騰的死亡，元漸的被殺而終結，變成了元叉一家獨大。

三人之中，長弓天嘯本來最輕視元叉。因為無論在品行、能力和手段上，他都一無是處。論手段不及劉騰狠辣，論能力不如元漸雄闊。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居然能夠獨自掌管朝政。他實在看不懂了，難道元叉之前的一切都是裝的嗎？為了就是扮豬吃老虎？

長弓天嘯在這裡獨自鬱悶，卻不知道洛陽事件的真相，更不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只不過是那個妖艷太后的玩具。他走出人群，打算找一家客棧歇息，身後一人走上前來道：「這位是長弓將軍嗎？」

「你怎麼知道是我？」長弓天嘯疑惑地皺著眉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機。他不願殺人，更不願暴露自己的身份。

那人將他拉到敝靜處，低聲道：「小人乃是刺獾的成員。方先生髮布命令，讓長弓將軍接到消息后，立即前往武川。小人在這裡已經等了五天了。」

長弓天嘯接過紙團，隨手放進懷中。他的身高不過到那人胸口，看上去滑稽無比。那人臉上卻無一絲輕視之意。他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刺探情報、傳遞情報，至於其他事情，都不是自己可以明白的。在這個世道，愚笨點的人才能活的更長久。也許，還要靈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