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花綠蕪記掛著郡主的事情,不想拖延,立馬就和羅鈺說了。

羅鈺聽她說完,愣了半天,然後苦笑道:「你歪點子還真多!你別說,剛才我和梁謙桐想了不少辦法,都是想怎麼對付那些知情人的,倒是想的過於艱深複雜了。你這主意簡單,就這麼辦吧。」

「也不必大肆宣揚,倒顯得欲蓋彌彰。平日多叫素雲來宮裡,要是遇到認識她的命婦,就照你說的那樣子解釋。」

花綠蕪點著頭,忽然又突發奇想:「誒,你說我們要不要換個說法,就說素雲和以前的昌樂是孿生姐妹,流失江湖什麼的。或者說她是清河王的私生女,豈不是更便利,既還她真正的郡主身份,又能叫她認祖歸宗?」

羅鈺聽了不置可否,花綠蕪知道自己說的唐突了,便不再說。

骨節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輕敲桌面,羅鈺沉吟了半晌,搖頭道:「你想的太簡單了。第一,要說她是昌樂的孿生姐妹,那當年王妃正出的孩子都要報宗府的,一應事宜皆記錄在案,不宜造假,反而更容易泄露消息。第二,要說她是王叔的私生女,豈不是對王叔不敬,並且私生女的名聲也不好聽,倒叫有心人輕賤了她。相形之下,還是你說的第一個辦法好。既沒有紕漏,又容易使人信服。」

「不過按這個方法做,有一個要點。就是要坦然面對,徐徐圖進。假作真時真亦假,咱們越坦然,態度越平常,別人才能越信服。而且前陣子潘毅之想去邊軍戍防,看來這是他自己的意願。此人經過素雲的事情,倒也成器了一些。這次於此事倒是挺好,回頭我就放他出京,先避開素雲初來乍到的風頭。還有素雲也得改個名字了。」

這些話都很有道理。花綠蕪聽完羅鈺前面絲絲入扣的分析,心裡就咯噔一下,等他全說完了,就小小地拍著胸口道:「多虧你想的周全,是我貪功冒進了,差點兒辦出錯事來。」

拳頭抵著唇邊,羅鈺就那麼看著她笑。嘴上雖然沒說,但意思表達地清清楚楚:你也有認錯的這一天啊。

花綠蕪哼了一聲,「本宮心胸寬大著呢,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怎麼,你有意見?有意見就說啊,別憋著,小心把你憋壞了!」

羅鈺還是光笑,那雙深邃的眼睛泛著流光,溫暖促狹,充滿了活力。像是春光掩映下的清澈小溪,又像是夏日柔軟豐茂的綠草。翩翩青年,笑如春風,魅力實在太大,周圍伺候的宮人都不好意思看他了。

他說:「我在想,你把話都說完了,我還怎麼誇你呢?」

花綠蕪臉一紅,拍他胳膊一下:「用不著你誇!」

在花綠蕪繼續坐月子的時候,羅鈺逐漸忙了起來。梁夫人改名白隱月,幾次進宮陪花綠蕪說話。在有心的安排下,都城裡的貴眷命婦逐漸知道了梁夫人白隱月的存在。開始自然是驚詫的——當年認識昌樂郡主的並不在少數,兩人長得簡直太像了。

但梁夫人只按照花綠蕪說的,沉靜微笑,對都城的事情一問三不知。

然後花綠蕪便替她逐一解釋,介紹她的來歷和身份,自然引起驚呼聲一片。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不過看在皇后的面子上,表面還沒人敢說不信。

不過到底有人忍不住好奇,試探著問:「梁夫人和已故的昌樂郡主也太像了,若非親眼相見,還真以為是同一個人。」

花綠蕪便笑著說:「可不是嗎。若非如此,皇上又怎麼會動了惻隱之心,收她為義妹呢?」

點到即止,剩下的由她們自己腦補去。人其實都是很感官的動物,很多人並不在意真相如何,她們對一件事的判斷很大程度是由別人影響的。

花綠蕪與梁夫人都很淡然,不遮掩也不浮誇,這種態度很容易博得別人的信任。漸漸地,相信此事的人越來越多,初步達到當初的目標,花綠蕪十分欣喜,梁夫人也暗覺慶幸。她很感激花綠蕪的恩情,兩人關係越來越好,幾乎兩三天便要聚一次,漸漸地無話不談起來。

「小太子真是可愛!雪白的小臉,粉嘟嘟的小嘴,眯著眼睛睡覺,看他還會打呵欠了呢!」梁夫人抱著小太子搖來搖去,笑得合不攏嘴。終於能留在都城,她最近開朗了許多。

花綠蕪便笑:「你看你,回回來都給他帶這麼多穿戴的小東西。好看歸好看,這小子現在都出不了襁褓,什麼也用不上,豈不是太浪費了?再說等他逐漸大了,宮裡的份例自然會有。下回你空手來就行,別再帶了哈。」

梁夫人忙說:「不一樣。這些都是我親手做的,好歹更細緻些。」昌樂郡主精於針線刺繡,當年號稱都城一絕。

花綠蕪說:「那更不能要了!給這小子做這些,多費精力啊。」

梁夫人央求道:「好娘娘,你就叫我做吧。給小太子做這些,我心裡很高興。」

花綠蕪心想,你給這個小不點做,還不如給我做件漂亮裙子呢?當然這話想想也就罷了,不能說。她就覺得天天裹襁褓里的小不點白占這麼多東西,也不能穿也不能戴的太不值。

於是無奈揶揄道:「真是的,這小太子就成了你的心肝寶貝!!你是沒見他煩人的時候。你既然這麼喜歡孩子,趕緊跟梁先生生一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梁夫人臉皮薄,登時鬧了個大紅臉。

她這些日子跟花綠蕪混熟了,沒有當時的拘謹,咬著牙把孩子塞進她懷裡,說:「娘娘真是的,您,您怎能跟我說這話!」隨即雙手捂住臉,白嫩秀氣的耳朵根都紅透了。

「喲,害羞了。有什麼好害羞的啊哈哈。」

花綠蕪越笑著鬧她,梁夫人羞得不行,又好笑又好氣,無奈間卻忽然觸動隱秘的心情,不由得扭過身子嘆氣道:「這,這不,他最近忙得很,哪有時間啊……」最後聲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有些認命,又有點兒遺憾。

花綠蕪先是一呆,柳眉就豎起來了,心裡暗罵羅鈺不厚道。

這臭傢伙,國事再忙也不能不顧人情啊。梁謙桐給他當牛做馬的出力,好容易跟心愛的妻子團聚,正是最眷戀的時候,怎能拖著他日日忙政事不得早歸家?

何況梁謙桐三十多歲的人了,肯定得著急要孩子了,羅鈺這麼壓迫他,搞不好人家心底里早就不滿了,只是礙於他的「(淫)威」不敢說罷了。

花綠蕪點點頭,跟梁夫人圓了個謊:「聽皇上說,這兩日是有點兒忙,不過等過兩天就清閑了。你且放心,不出三五日,梁先生必能準時歸家。」

梁夫人不禁欣喜地看著她,有皇后這句話可就放心了。

等到了晚上,花綠蕪端坐在床頭,一直等到羅鈺回來。此時已經是深夜了。

羅鈺訝道:「怎麼還沒睡?」過來彎腰看看床內側搖籃里酣睡的孩子,戳戳他的小肉臉,然後扭頭看著花綠蕪笑,「你是不是白天睡過頭了,結果晚上睡不著啊。」

花綠蕪嚴峻地看著他。

「你最近天天忙到這個時候嗎?今日我要是不等著,還不知道呢。」

羅鈺心裡略覺得不妙:「怎麼了你?我又哪兒得罪你了,跟審犯人似的。」

花綠蕪說:「今天隱月過來陪我說話,無意間叫我知道,梁先生很久沒有按時回家了。羅鈺啊羅鈺,你們究竟在忙什麼?」

羅鈺一聽,明白了。心裡暗道自己疏忽,順勢坐到她身邊若無其事道:「哦,原來你是為了這件事生氣。這有什麼好生氣的?這兩天是有點兒忙,不過三五日就忙完了,到時梁先生就能按時歸家,你叫隱月別擔心著急。」

「巧了,你說咱倆的思路怎麼這麼像呢?今日我沒好意思說你壞話,當著隱月的面兒也用這話搪塞過去了。」

羅鈺連忙握著她的手,笑眯眯地拍她一記馬屁:「多謝你給我留面子。糖豆,你真乃賢內助也!」

「別以為說兩句好話就能糊弄過去!」花綠蕪一把抽出手,目光如炬地瞪著他道:「你是實話實話,還是想我逼供啊?」

羅鈺純良無辜地看著她:「你說什麼呢?」

「我說什麼你很清楚!」花綠蕪氣得拿手指頭戳他胸口,說一句戳一下,還挺用力:

「現在這時節,到底有什麼大事能叫你忙到這麼晚才回來?!隱月沒說我還沒注意,你這忙了得有小半個月了吧?從那地道里出來你就沒消停過!也不顧自己身體還沒好利索……你真是,你真是!……說吧!你又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了?!」

說道這裡,勾起回憶,花綠蕪有點兒傷心。「你啊你,一有大事你就瞞著我,總叫我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你也太不信任我了!!」

「哪有?!」羅鈺見她眼圈有點兒紅了,又心疼又內疚。趕忙把人抱在懷裡哄,低聲說:「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你還記的地道密室里的薛之道跟阿南公主嗎?裡面奇珍異寶甚多,正好充實國庫。你也知道這些年一直打仗,白竺國庫早就空虛了,老百姓稅賦下不來,日子過得很拮据。西邊去年還遭了旱災,到現在還沒緩過來。好容易這次有這麼一大筆財富入賬,不得好生合計著用於民生嗎?」

「這些日子我就和梁謙桐在商量這事,看這些珠寶多少入國庫,該怎麼入賬,哪個州縣最需要補助,賦稅該怎麼調節。還有邊境軍餉也該調整了。上次跟東川打仗,死了很多人,許多人的撫恤還沒拿齊呢。你看,這都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弄好的事情,因你身子虛,又最不耐煩聽這些瑣碎事情,所以我也沒想著和你說。」

「真的?你沒騙人?」

「當然是真的。」羅鈺抱著她說:「我騙你做什麼?!而且,還要找塊風水寶地把薛之道跟阿南公主安葬了。你看,這一樁樁一件件全堆在一塊兒,我能不忙嗎?」

花綠蕪一想還真是。頓時她就愧疚了,羅鈺這麼忙,她怎麼還和他吵架呢?

「羅鈺,這次是我不對。」雖然認錯,但一時面子下不來,花綠蕪就嘴硬道:「誰叫你以前老騙我!」

羅鈺叫屈道:「姑奶奶,你別再掀舊賬了好么?以後我改過自新。」

「好啊。」花綠蕪說:「你是男子漢,要說到做到!不然我掐死你算了!」

羅鈺身子一抖,花綠蕪掐人之功力高深,他身為被害者,是感受最深的。不禁訕笑道:「你用不用這麼凶啊!」

「我素來就是這麼凶!你想要溫柔體貼的,下輩子吧!」花綠蕪哼哼道。

羅鈺趕緊抱緊她,嘀咕道:「不,凶算什麼。下輩子我偏還要這麼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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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鏡重圓之花綠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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