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以身相許
當我和雪異趕到時,熊場門口正亂糟糟的。-====-一群打著旗號標語的志願者,黑麻麻地,有四五十人之多,吵吵鬧鬧地要進熊場,而十幾個保安正百般阻攔。中間還夾雜著七八個記者在拍照採訪。但沒見到喀煞莫的影子。
王軍和黃梅大姐早就在四處找我了,一見我出現,趕緊迎上來問:「有證據了嗎?」
「瞧!全在這裡了!」我拍了拍手中的DV機,當即打開讓他們二人看。
「好東西!這料夠足!」王軍大喜!
「他們也太慘忍了!」黃梅大姐氣憤地說!
二人正在翻看DV的時候,有一個鬚髮皆白文質彬彬的老者走過來拍拍我的肩,「年輕人,借一步說話。」
我一看,素不相識,可能是志願者中的新人吧。我正疑惑地跟著他往一邊走,一瞥身後的雪異,她竟然顯得驚喜交集。走到人少處,雪異蹦蹦跳跳地就跑到了老者面前,拉住老者的胳膊有點撒嬌似的叫道:「外公,您怎麼也來了!」
「你們幾個年輕人策劃這樣的行動我放不下心,想來想去,還是和喀煞莫它們一起來了。」
「喀煞莫沒有為難您吧!」雪異關切地問。
「放心吧。我好好的。」老者微微一笑,拍了拍雪異的頭。
「怎麼沒見到喀煞莫?」原來他就是暮鳴族長,久聞大名,我心中頗為激動,但這裡決非說話的場所,我沒敢多提別的事。
「知我為什麼非要下來嗎?就是知道你們竟把人和熊一起拉來了,怕出什麼亂子。傻孩子,一大群黑熊跑來,別說那些熊場里的人會有什麼舉動,就是志願者或記者中,也不乏有些葉公好龍之輩,真見這樣的熊群,還不嚇壞?我讓它們都在山坡的樹林里呆著呢,一旦要行動,它們自然會來助陣。」老者慈祥地看著我。我心中一暖,覺得和他有說不出的親近。
暮鳴族長又給我和雪異交待了幾句,便退身到了人群後面。
原本雪非的計劃是這樣的:我們提前行動找到證據,志願者製造聲勢進入熊場,記者採訪報道。同時,由喀煞莫帶著熊群圍著熊場憤怒地咆哮。然後再向森林警察報警……相信到第二天,「黑心熊場活取膽汁,野生黑熊下山抗議」之類的新聞一定會鋪天蓋地。雪非的意思是,在人類社會,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能引起關注。若只有我們志願者行動,既便查到證據,也只能處理這一家熊場。-====-但熊群下山抗議這樣的事,一定會在人類中產生強烈反響,迫於輿論,黑熊活取膽汁這樣的惡行一定會受到嚴懲。而黑熊們的家園黑瞎子嶺,也可能會因為得到相關部門的關注和保護。
沒想到事情出奇的順利,我們竟從這家熊場里獲得到了如此充足的證據。我找到王軍和黃梅大姐簡單商量了一下,立即給森林派出所報了警。
來到熊場門口,十幾個保安仍死死把守著大門,而一個中年男子正在向大家解釋,無非是他們是有合法手續的熊場,一直在老老實實經營,沒有一點違法的行為,大夥若要硬闖就是犯罪,有什麼問題等到他們熊場的杜傑場長來了再說,云云。
那中年男子還在大言不慚地講他們熊場的合法性,雪異早按捺不住,舉起我手中的DV,冷笑道:「瞧!這就是你們的合法經營!」
那中年男子一直沒看到我和雪異,聽到雪異的話,一扭頭看到了我們兩個,不由臉色大變,立即退了下去。顯然把我們關在融洞里的事他是知道的,或許就是想等熊場主到了之後再發落我們,或許是因為志願者和記者圍著門還沒來得及,沒想到我們竟然跑了出來。我緊盯著那中年男子,估計他一定會狗急跳牆。果然,他打了一通電話后,指使幾個保安向我擠了過來。
DV里的證據已經有數個人看到了,正在氣憤,一見保安要動粗,一齊圍過來和保安們推搡起來。
正在這時,幾百隻黑熊不失時機地從康芒山上沖了下來,一齊吼叫著,驚天動地。所有人都是一驚,人群里頓時安靜下來。
「瞧,黑心熊場殘害黑熊,野生黑熊們都來抗議了!」我高聲吼道。但不明就裡的人群一見幾百隻黑熊都下了山,好傢夥,黑乎乎的一片,稍愣之後,嘩一下,紛紛躲開。幾位資深的志願者和黃梅大姐一起,講著黑熊通常並不會傷害人類的習性,讓大家安心。
熊群在熊場不遠處停下,大聲吼叫,但不再前進,我估計這正是暮鳴族長的安排。記者們一個勁地拍照和錄像,王軍也在攝像機前興奮著解說著現場。志願者們放下心來,再次來到門口,而那些一直殘害黑熊的熊場工作人員卻很心虛,躲進保安室不敢出來。熊場門無人守,大夥一齊擁了進來。而此時,隨著急促的警報聲,森林警察們也全副武裝地趕來了。
在我的帶領下,警察、記者和部分志願者進入到了大融洞內,都被融洞里的境況驚呆了。抓捕熊場負責人,拯救所有受傷的野生動物,查封熊場財產等等自不必多言。考慮到外面圍著的黑熊群,警方在我的建議下,將關著的野生黑熊檢查完身體造冊后,所有健康的野生黑熊都被當場放歸熊群。喀煞莫領著熊群離開了。
這一次大功告成,黃梅大姐帶著興奮的志願者們先一步離開。王軍相當感謝我提供的線索,非拉著我去請我喝酒。我哪有這心思,笑著說:「先欠著,晚幾天你再補給我。」王軍也不勉強,只是詭秘一笑,湊到我耳邊說道:「我怎麼感覺今天來的熊群是你請來的啊?莫非你有和動物交流的本領?」
「胡說!我哪有這本事!你看神話看多了吧!」我笑著推開。
所有事情都處理完了,我四處張望,雪異問:「你是找暮鳴族長吧?」
「是啊。怎麼不見他老人家?」
「他早就離開了。」
「啊?他走了?那他怎麼不帶你走?」
「哼,你是不是急著讓我離開你呀!」雪異有點不高興。
「哪裡哪裡,我是想著既然幫完了黑熊部落,族長也該把你們接走了呢。」我嘿嘿直笑,「要真是把你接走,我還捨不得哩。」
「你以為我們白狐家族是那麼薄情寡義嗎?我們一定會報答你的。」
「怎麼報答?以身相許嗎?」我心裡輕鬆,愈發相逗逗雪異。
雪異的臉竟然紅了。嘿,這大大咧咧的假小子這是怎麼了?很反常啊,要是平時,肯定會為這句話追著打我的。
「族長問我願不願和雪非留下來報答你,我說願意。」雪異答非所問。
「對,咱們趕緊去接雪非吧!」想到雪非,我有點著急了,在熊洞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看我提到雪非時急切的樣子,雪異幽幽地看我一眼,頗顯失落地說道:「不用了,暮鳴族長已經把雪非帶走了,等雪非養好傷才能再回來。」
傷筋動骨一百天,難道得過一百天後才能見到雪非嗎?我的興緻一下子沒了。嘆一口氣,沖著雪異道:「那咱們回家吧!」
回家路上,雪異又有些擔心地告訴我,暮鳴族長交待,以後一定要小心些,今天所有熊場的相關人員都被抓到了,只有那個叫杜傑的熊場主沒有露面,他是康芒山方圓幾十里的一個狠角色,聽說還涉及黑社會。
這些我都聽森林警察們說了,證據在手,早晚會被捉到的。
一夜無話。
接下來的幾天里我照常上班,雪異在家裡給我做飯,飯依然很難吃,不過濃煙滾滾這樣的場面是沒有了。
我一直關注著康芒熊場事態的發展。十幾家媒體的新聞發布后,果然引起強烈的轟動,網上關於這些事件也炸開了鍋。各地森林公安也陸續開始行動,先後破獲了幾十家養熊場和販殺野生動物的基地。
每天都有捷報傳來。最後林業部還下發了《關於清理整頓養熊場的緊急通知》,並要求立即停止新建各種形式的養熊場。而黑瞎子嶺也被批為了黑熊生態保護區,嚴禁閑人進出。
這天晚上,我帶著雪異在飯店裡慶祝。連吃了幾天雪異做的飯,嘴裡淡出鳥來,一進飯店,覺得什麼都好吃。我們兩人點了滿滿一桌子菜,我還喝了數瓶啤酒,不久便熏熏然有了幾分醉意。
邊大口吃菜,我邊感慨:「要是雪非在的話,咱們天天都能吃得這麼開心啊!」
「你是說我做的飯太難吃?」雪異本來也吃得正開心,一聽我這樣說,頓時不高興了。
「哈哈,你說呢?」我只顧高興,沒計較雪異的表情,仍信口開河,「像你這種男孩子氣十足的人,能做成這樣已經不錯了。」
「誰男孩子氣了!你喜歡雪非也不用貶低我啊!」雪異說完,賭氣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不吃了。
見雪異真生氣了,我趕緊去哄她:「都怪我,多喝了幾杯貓尿,故意逗你玩呢。其實我最愛吃你做的飯了!」
「哼,心口不一!」雪異也不在計較。雪異這幾天不知怎麼了,我總覺得她怪怪的。見她不開心,我也不想再吃了,結賬回家。坐在我摩托車後面,雪異一直默默無語。
夜風一吹,酒勁一下子上來了,我堅持著將摩托騎回家,倒在床上后,頓時感覺天眩地轉,很快就呼呼睡去。
糊裡糊塗的,好像做了很多奇怪的夢,夢裡雪異先是拚命和人搏鬥,後來家裡的七條狗像瘋了一齊都衝過來幫雪異,最後雪異把來人打跑了,過了一會兒雪異又幫我洗臉洗腳,還抱著我的頭說要報答我……亂七八糟的夢做了一夜。
清晨一覺醒來,一睜開眼,忽然看到了枕邊雪異的臉。她怎麼在我床上?我驚得呼的一下子坐了起來,腦子一下亂了,「報答!」「報答!」這一個詞一下子像箭一樣射進我的大腦。莫非雪異真的要以身相許來報答我?莫非我昨晚對雪異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