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熊落部
我正訝異間,想要大喝一聲壯膽,忽然一隻溫軟光滑的手捂住了我的嘴,接著耳邊傳來壓低的聲音,「噓——恩人,別說話,快躲過來。www.」
聲音沉穩冷靜,我聽出來是雪非。
雪非雪異不知何時都從樓上的書房裡下到客廳里了。雪非鬆開捂著我嘴的手,探頭向院子里張望。我和雪異也湊了過去。
只見那幾個巨人慢慢向客廳里靠近。隨著眼睛逐漸適應黑暗,我漸漸看清楚了,那是五隻巨大的站立著的黑熊。
「喀煞莫!」雪異生氣地沖門外叫了一聲。雪非悄悄告訴我,這幾隻熊都是黑熊部落的,他們的部落長就是領頭的那個,叫喀煞莫,親自抓住暮鳴族長的就是他!
聽到叫聲,幾隻熊停了下來,四肢著地,叫了起來。
接下來,他們之間的對話我完全聽不懂,咕咕嚕嚕的,說了半天。
最後,雪非生氣地對我低聲說道:「怪不得族長總瞧不起黑熊部落,說他們是野蠻又愚蠢的一族。他們竟然不相信我們,還想故伎重施,想綁架恩人,然後讓我們向人類施壓。」
聽此,我苦笑,告訴雪非,「那就讓他們綁架我吧,看看有沒有效果。我們人類可不會像你們狐類那樣重情義。若拿著我去找熊場主,那熊場主不光不會放熊,還會以為抓到了更大的商機,把會和他們對話的白狐也一起抓起來展覽賣門票賺錢嘿!」
「當然不行!這可是我們白狐家族的最高機密,若這樣,我們寧死也不會和他們合作的。」雪非堅定地說。
雪異雪非又和那幾隻熊交流了一會兒,黑熊顯然沒了剛才的兇悍,朝我們晃晃頭,便又排成一排悄無聲息地走了。
「蘇大恩人,沒事了,原來他們是見我們遲遲沒有動靜,還以為你不答應哩。剛才雪非告訴他們,若那樣,只會使結局更壞,我們必須按你們人類的法則辦。而且告訴他們你已經答應幫忙了,他們才放心離去。」雪異說道。
「對不住,只好如此了,若說恩人沒有答應,他們不定還會鬧出什麼亂子來的。恩人會答應嗎?」雪非滿臉歉意和期待。
原來如此,我也長出了一口氣。看著緊張地盯著我的姐妹倆,我綳著臉,嚴肅地說道,「我不能答應你們。」
「啊?莫非恩人……」雪非果然大驚失色。
「哼,不答應算了,大不了我們白狐家族消失,還以為你是好人呢!」雪異一臉生氣,又快又利的嘴巴又是一通倒豆子。
「要想讓我幫忙也可以,你們先得答應我一件事。」我說道。
「什麼事?恩人快說!」雪非急切道,她聽我的口氣還有希望,臉上少了幾分凝重。
「別耍花招,我們可不會什麼都答應的!」雪異是直性子,氣還沒消呢。
「除非你們答應我……嘿嘿!」我故意吊她們的胃口。
「什麼?」
「快說!」
「答應我不再叫我『恩人』和『大恩人』,我就答應幫你們。哈哈。」說完我再也綳不住了,就笑了起來。雖然今晚奇奇怪怪的事情讓我吃驚,但面對性格迥異的一對絕色姐妹,我還是忍不住想逗逗她們。而且,她們張口閉口『恩人』『大恩人』的,讓我聽著也實在彆扭。
「呵呵,原來是這事啊。那一切聽恩人的吩咐。」雪非發現我原來是在逗她們玩,不由面露微笑,鬆了一口氣。
「你看你看,你又叫『恩人』了吧。」我指著雪非叫道。原本我也是一個挺嚴肅的人,但不知為何,一到這兩姐妹面前,總忍不住有孩子般的調皮。
「哼,不叫就不叫,你以為我們願意這樣叫啊!」雪異咯咯地笑著。
「那我們該怎麼叫呢?還請您指點。」雪非又端莊起來。
「怎麼又成『您』了。以後『您』字也不能說!」我可不想搞得像個老夫子,「這樣吧,以你們穿越成人類后換算的年齡,也不過十**歲,你們就叫我蘇哥哥吧。」
「那好,以後就叫蘇哥哥。」雪非點頭答應。
雪異卻不答應,說道:「肉麻死了,搞得像黃蓉的『靖哥哥』,我可不幹,我要叫你『老蘇』。」
雪非趕緊阻止雪異:「姐姐,不得無禮——」
「老蘇就老蘇,這樣也好,無妨。」我示意雪非不必計較,但心中實在稱奇,對雪異道,「你對我們人類也太了解了吧,竟然連郭靖黃蓉這些小說人物都知道!」
「切,別小瞧了我們,我們也是地球生命,怎麼能不了解你們這些作為地球霸主的人類呢,地球都被你們折騰得面目全非了,若不關注,將來地球被你們搞毀滅了,我們豈不也遭殃。為了了解人類社會,族長前年還派我和妹妹拿著假身份證在四川的一家民辦中專學了一年習呢。」
我嘖嘖稱奇,盲目而自大的人類還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呢,狐狸早已知道物種之間的互相學習了,而我們卻還把他們當成低等生命肆意殘殺。
一番折騰,已經是凌晨三點多鐘,我一時也沒有更好的主意,便伸了伸懶腰,道:「時間不早了,我們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先聯繫上興元市野生動物志願者保護組織,和大家商量一番再決定,畢竟人多力量大。」
「蘇哥哥——」一本正經的雪非第一次張口這樣稱呼我,可能自己也不習慣,臉倒先紅了。雪異見她還真的這樣叫我,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哎約,酸死了!」
我也忍俊不禁,本來讓她們這樣叫,也有點捉弄她們的意思。我笑著說:「雪非,你也叫我老蘇吧。」
「這樣叫挺好的。」雪非還挺固執,繼續叫道,「蘇哥哥,可千萬不能把我們的事告訴別人!畢竟地球上各個物種之間還沒有達成真正的和諧,還是讓更多的人把我們當成沒有思想的動物吧,否則,恐怕世界該亂套了,而且我們這些掌握了先進文明的動物也該被人類利用了。www.」
這倒是實情,不說那些貪心的商人,就是一向冠冕堂皇的動物學家和科學家們若知道了雪異雪非竟然是狐狸,也會把她們抓起來又是解剖研究又是供人參觀的。我點頭說道:「放心,我保證不向任何人透露!」
「我相信你,老蘇!」雪異笑著拍拍我的肩。
「那蘇哥哥快休息吧,我們先走了。」雪非拉住雪異,轉身欲走。
「你們去哪裡?還要回西藏嗎?」我忙攔住她們,「咱們還有好多事要商量著做呢,你們走了我怎麼找你們啊。」
「不,我們現在當然不會回西藏,我們這幾天一直還在森林公園裡我們的老家居住,也就是從前我們父母建的那個巢。」雪非答道。
「算了,太麻煩,你們還是住我這裡吧。我這裡很少人來,而且我白天也幾乎不在家。」
雪非還在猶豫著是否會打擾我,但雪異早已高興得跳起來了,「好啊好啊,我也懶得穿越來穿越去,在你這裡我們就可以像前年上學時那樣,一直保持著人形生活了。」
我想拍拍雪非的後背,告訴她別猶豫了,就住這裡吧。哪知剛伸出手拍過去,雪非竟然扭過身來,微微一低頭說道:「那就打擾——」話未說完,我的手也剛巧拍到,一時折不回來,竟拍在了她的胸前。我正要道歉,可一看雪非,竟然臉蛋通紅,頗為扭捏。我也不由尷尬起來。
「得得得,你們別有什麼想法哦,別忘了你們一個是人一個是狐!」雪異一張利口搞得我們兩個倒真像有了什麼似的,更不自在起來。
我這套小別墅里除了四五十平方的小院子外,就是一個車庫,一幢二層小洋樓。一樓是一個大客廳一個廚房,一個衛生間;二樓有一個小衛生間,還有三間房:一間是我的卧室,一間是書房,另一間被我改造成了健身房。
當下,我安排雪異雪非姐妹住到我的卧室,我自己住在書房裡。安頓好后,我伸伸懶腰,躺在床上睡著了。
一夜無話。醒來時已是八點,陽光透過窗戶射進來,眼前是一個亮堂堂的世界。忽然想起了雪異雪非姐妹倆,腦子不禁犯迷糊,究竟昨晚所遇之事是真是假?莫非只是做了一個夢?
正在迷糊,忽然聽到樓下一聲清亮而且吐字極快的聲音傳來,「老蘇,怎麼還不起床,比我還懶呢!」
「雪異,別叫蘇哥哥,昨天睡得太晚,讓他多睡一會兒。」
聽聲音,正是雪異雪非,昨夜之前也清晰起來。看來真不是夢,但昨夜的奇遇也太像一場夢了。我沖著外面叫道,「我馬上起床。」
昨晚太困,本來就是和衣而睡,所謂起床也無非是趿上鞋子。我蹬蹬蹬順著台階下到客廳,姐妹倆正在各自忙乎。雪異自持在人類社會學習過,什麼電器都略知一二,這一會兒正在客廳里探索我的遙控小汽車。這本是我平時逗黑子們玩的,一有群就讓我那一群狗追著小汽車跑。這一會兒雪異正指揮著小汽車在餐桌下穿來鑽去,玩得不亦樂乎。
見雪非已做好早餐,正往餐桌上端,雪異也不幫忙,指揮小汽車朝著雪非的腳衝來,嚇得雪非一跳躲開,但手裡端的米湯卻撒出來一些。雪非有點生氣地叫道:「姐姐!別玩了!」這姐妹倆整個弄反了,姐姐倒像妹妹,妹妹更像姐姐。可能雪非也意識到這些,所以並不甘心承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分鐘的姐姐,她一會兒叫姐姐,一會兒又叫名字。
見雪非不高興,雪異伸伸舌頭,忙收起了自己的小汽車,拿起拖把去擦地上撒的飯。我這個小別墅里從未如此熱鬧過,聽著兩個美女的嘰嘰喳喳,不由精神大好,離客廳還有四個級樓梯,我一下子跳了下去,正跳到雪非旁邊,嚇了雪非一跳。她扭著看著我叫道:「蘇哥哥,你小心點,怎麼也像個孩子。」可能忽然又想到和我還沒有熟到這樣指責的地步,臉又有些紅,輕聲道,「蘇哥哥,快吃飯吧。」
「怎麼臉又紅了,羞不羞!」雪異收拾好屋地,跳過來在雪非的臉蛋上拍了一下,見雪非賭氣去拍打她,一下子跳開,咯咯咯地笑起來,順手在餐桌上抓起一根油條,邊往嘴裡塞,邊在餐桌前坐了下來。
我和雪非也在餐桌前坐下。早餐相當簡單,油條、大米粥,還有一盤小鹹菜。我很少自己做飯,家裡除了些米面鹹菜,就只有狗糧貓糧鳥食了。也難為雪非了,竟然組合得還不錯。我拿一起油條咬下去,酥香鬆軟,不由讚歎道:「雪非,你太厲害了,竟然還會做如此好吃的油條!」
「這算得了什麼,若你家裡的材料齊全,她做得會更好吃呢。」雪異也很為自己的妹妹驕傲,一邊誇讚,一邊把油條往自己的嘴裡塞得鼓鼓的。
看著可愛的雪異,我就忍不住想打趣她,「雪異,你們狐族應該是吃肉的,為什麼這樣的素食你也吃得如此香啊。」
雪異滿不在乎地瞥我一眼,道:「老蘇,你也太沒文化了,這都不知道。作為狐狸時,我們是食肉動物,大腸是直的,很短,根本消化不了這些粗纖維的食物,所以以肉為主。但我現在穿越成人類,我的DNA重組新合,身體結構已經不一樣了,我擁有了人類比食肉動物長數倍的大腸,什麼纖維在大腸里也消化得了!」
「你太有才了!」我沖著雪異伸出了大拇指。
我和雪異邊吃飯邊說著不著邊際的話題,比如我問她和雪非身上的衣服是不是狐狸皮毛變成的。雪異繼續嘲笑我,說衣服的材料和生命體根本不是一種概念,怎麼會互相穿越啊,簡直什麼都不懂。據她說,衣服是她們穿越到人類社會後自己找來的,至於為何是白色,是因為她們原身的毛是白的,所以也很喜歡白色。僅此而已。
如此說來,她們穿越成人類時,竟然**而來。想著此處,不由有些神往,沖著兩人呵呵直笑。雪異拿筷子在我頭上輕輕一拍,道:「又有什麼想法了!原來跟著媽媽在一起的時候,覺得你是世上最好的人類,沒想到也這麼不正經啊。」說著,她自己倒也笑了。
飯桌上凈是我和雪異的聲音,雪非很少插嘴,一直微笑著聽我們說笑,不斷地給我們加飯。
酒足飯飽,不能忘了正事。我先打電話到學校和健身房請假,然後聯繫了興元市野生動物志願者保護組織高梅大姐,她是我們組織的發起人和負責人。沒和高梅大姐說詳情,只要要急救一批野生動物,讓她發動一些志願者今天行動。我們約好在興元市農業大道27號我們的活動中心見面。
本想到帝農超市裡採購些食物和日用品再走,雪非卻說辦正事要緊,這些不用我管。雪異也笑道,「以前沒有你時,我們不也在人類社會好好地生活了那麼久,這點小事何須勞煩你,需要什麼我們自會去買,你只要把錢留下就成。」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勉強。以她們的聰明和在人類社會多次出入的經驗,諒也不會有別的事。再說,帝農超市裡人並不多,因為這裡的別墅很分散,每一戶都是依景而建,不像那些地皮緊張的位置,家家戶戶緊挨著。這裡方圓幾里只有這一家超市,因為消費者是富人,價格也貴。之前我需要什麼都是從市裡帶回來,很少光顧。
簡單交待一番后,我騎著摩托出發了。有了雪異雪非姐妹,黑子這一群傢伙倒對她們更乖了,好像她們才是主人。當然,餵養它們的責任也由雪異雪非兩姐妹承擔了。
在活動中心,高梅大姐和幾個大爺大媽級的人物都已先到了。因為今天是工作日,許多上班的中青年都來不了。一看這一幫平均年齡在六十歲以上大爺大媽,我有些沮喪。高梅大姐看出來了,拉我到一邊悄悄說:「別擔心,咱們又不是去打架,再說了,這幫大爺大媽們多是信佛的,他們拯救動物的決心比年輕人更堅決哩。快說,到底是什麼情況。」
也只好如此了,我把那些黑熊們在熊場的遭遇說了一下。高梅大姐一聽,也犯了難,以往有過幾次行動都沒有成功,因為那些熊場主們都有合法的營業執照,且都滑得很,很難抓到他們的把柄。高梅大姐說,既然都來了,咱們大夥坐一起且商量商量吧。
不料那幫大爺大媽們熱心得很,一說起熊場活取熊膽汁這樣的事,有人氣得拍桌子,有人直念阿彌陀佛。還有人說起了細節,說那些黑心熊場不光活取膽汁,還活取熊掌,因為他們有的自己還辦有飯店,或者和飯店有直接聯繫,只要客人有興趣,就會帶著客人進熊場里點菜,客人要哪只熊掌,他們拿起刀就砍下……
越說越群情激憤,大爺大媽們紛紛表示也不要商量了,那些黑熊們正在受苦,乾脆到熊場里鬧一鬧,總會好些。沒想到老年人性子更烈,以往幾次行動,都是年輕人參與的,因為每個熊場主都是當地人,有一方勢力,怕老年人去吃虧。既然眾老人現在都要出發,高梅大姐對我說,去就去吧,反正也暫時也沒有別的辦法,他們也不敢對老年人怎麼樣,鬧一鬧總會好些。
我也只好同意,畢竟我們這個保護組織都是些民間的志願者,沒有執法權力。
但在決定去哪一家熊場鬧的時候我們發生了分歧,我主張去黑熊部落受困的叫康芒熊場的那家,而這些老人們要求去沙麻熊場。雖然這兩個出了名的收集熊膽膽汁的熊場都不在興元市,但沙麻熊場和興元同屬四川,而康芒熊場屬於西藏,從興元出發到沙麻熊場比到康芒熊場近了差不多五十公里。大夥的觀點是反正都是拯救黑熊,為什麼要捨近求遠?將近的先解決了自然會去解救遠的。我雖然堅持去康芒熊場,理由卻說不出來,總不能說被關在康芒熊場的黑熊通過白狐先過來求救了吧?既便白狐家族同意說出來,也沒有人會相信我的話,反倒會把我當成神經病。
高梅大姐也來勸我,說所有受苦的黑熊都要解救,但現在並沒有良策,而且這一次行動的都是老人,不能坐車時間太長,倒不如先去沙麻熊場,等節假日再和年輕志願者一起去康芒熊場。
我也無奈,只好如此,且先去沙麻熊場看看情況再想辦法吧。我們租了一個中巴車,大夥準備了標語:「拯救黑熊,拯救生命!」「愛護動物,生命平等!」
不過兩個小時的車程,我們便到達了沙麻熊場。因為之前打算的就是來鬧一鬧,所以我們是大張旗鼓地過來的。熊場門口站著兩個保安,一見我們車身上的標語,便提高了警惕。剛打開車門,一個老太太便揮著拳頭沖了下去,高呼著:「拯救黑熊,惡懲黑心商人!」一車人爭先恐後地沖了下去。我和黃梅大姐無奈地聳聳肩,相視苦笑,第一次領一幫老將出來,局面竟有些失控。
不過老人有老人的好處,那兩個小保安一見這幫爺爺奶奶級的人物,頓時手足無措,剛伸手拉一下一個老太太,老太太順勢就躺在地上叫救命,嚇得小保安趕緊鬆手,於是大部隊順利沖了進去。以往我們一幫年輕人想進去可沒這麼容易。
熊場場主和一些工人已經聽到了吵鬧聲,都出來了。那熊場主是個黑黑胖胖的漢子,四十多歲,看來應付我們這種動物保護志願者相當有經驗。一邊讓人報警,一邊笑臉相迎,大爺大媽地叫著,把我們往會客室里請。黃梅大姐給大夥一個眼色,知道一進會客室再出來,恐怕所有違法的現象都被收拾好了。大夥們不理場主這一套,吵吵嚷嚷地一直往裡面闖。
那場主幾個人仍滿臉堆笑,但擋在前面就是不讓路,說道非常歡迎大家參觀和監督,但熊場內得消了毒才能進去,否則黑熊們容易感染病菌。再三交涉后,我們進去的時候,已經耽誤了一會兒時間。一進到熊舍,果然已經動過手腳,那些熊身上吸膽汁的導管都不見了。雖然如此,但場面還是相當殘忍,只見每一隻熊的腹部都有一個流著血濃的傷口。一見到人群,那些被刺激得有些不正常的黑熊都低吼著咆哮。我在提取間還見到了一些已經提取出來的膽汁,腥臭難聞,裡面夾雜著膿塊血絲和熊毛。真想不到,就是這樣噁心的東西,竟然受到人們的追捧。大爺大媽們有些給那幫人講道理,有些站在熊舍前念往生咒,還有些被這樣悲慘的場面觸動得直掉眼淚,強烈要求他們放生。在大家鬧得不可開交之時,我藉機把那些慘不忍睹的場面都拍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有民警趕來維持場面,告訴大家熊場是合法的,若大家強行來干預倒成了違法的了。當然,若查出熊場有違法的地方,一定嚴懲。這些說辭我和黃梅大姐並不陌生,幾乎前幾次行動都是這樣收場。
鬧了一番后,無果而歸。到家時已是傍晚,剛進門就聞到了家裡的飯菜香味。雪異雪非滿臉期待,想必是急欲知道我的進展,但還是先招呼我洗罷臉坐在飯桌前吃飯。雪異幾次要張口問我,都被雪非悄悄地止住了。雪非只一個勁地給我碗里夾菜,「蘇哥哥,你忙了一天了,一定又累又餓,快吃飯。」
這種情況下,我哪裡吃得進去,便將今天的出師不利講了一遍。雪異雪非滿臉失望。雪非尚在安慰我,說:「沒事,不要急,咱們再想辦法。」雪異已經忍不住了,說道:「怎麼不急啊,那幫黑熊又蠢又粗野,對人類沒辦法,但對付我們可有招得很呢,只怕等急了,會傷害到暮鳴族長他們!」
「別擔心,我一定會想出好辦法的,相信黑熊部落有求於我們,暫時還不敢傷害你們家族。」我安慰道。其實我心裡也沒有底,誰知道那幫熊瞎子會有多少耐性啊,就怕他們等不及了來個魚死網破。
這頓飯吃得實在不痛快,我們三個都默默無語,各想心事。
飯後,我心裡終於有了一點眉目,任雪異雪非姐妹收拾碗筷,我打開電腦上網查資料。思路漸漸清晰,但我不想先告訴她們姐倆,免得萬一不行又讓她們失望。雪異沒心沒肺,剛才還在擔心,現在卻已經打開電視去看節目去了。只有雪非心事重重,一次次地給我送來熱咖啡,還勸我不要太急,早點休息。
忙到後半夜才睡。第二天吃過早飯,別了她們兩個,就騎著摩托直奔學校。上完課,我一整天都泡在網上發布信息和動員更多志願者。
我這一次換了新思路,決定來個釜底抽薪,要想讓那些熊場不再從熊身上取膽汁,就先斷了他們的市場。我通過資料了解,所以熊膽製品的藥效和人工合成的藥品並沒有太大差別,而且熊場從活熊身上提取的膽汁,不少都混合著熊的血、毛髮、膿水、傷口裡的癌變物質,甚至尿糞,非常噁心。如此『良藥』,恐怕利大於弊。我將這些寫成宣傳文章,還將自己在熊場拍的那些照片都傳到網上,動員一幫年輕的志願者,在各個論壇和QQ群里宣傳,我們的口號是:「拯救黑熊、拒絕使用熊膽產品」。
相信要不了多久,大家都會認識到服用這類熊膽產品的危害,以及對黑熊的不人道。只要大夥都拒作服用,熊場沒有生意,自然他們就不會活取膽汁。
剛在網上發出去沒多久,就有不少人響應跟帖。看來勢頭不錯。學校下班后,我又到健身房轉了一圈,指導了幾個學員的動作后,便和經理打個招呼離開了。
出來時不過晚上八點左右,市裡仍燈光通明,但二奶路這一段已經不見人影了。一邊往家裡趕,一邊興沖沖地想著心事,想著回去告訴雪異雪非我的新策略,她們一定會行別高興。又想到不知今天雪非會做什麼好吃的,若她們兩個長期住在家裡倒也不錯……
剛進帝農山莊,我就隱隱聽到家裡此起彼伏的狗叫聲,開始心裡還挺美,覺得有了雪異雪非,連黑子它們也更活潑起來了。離家越近,狗叫聲越清晰,漸漸聽出不對勁了。黑子它們的叫聲是直的,透著緊張和悲傷。家裡發生什麼事了?我不由得忐忑起來。
一推家門便開了,裡面並沒有鎖,院子里的七條狗鬧得像開了鍋,圍著我汪汪汪地叫,像是要向我訴說什麼事。可惜它們不能像雪異雪非那樣講人話。我最關心是雪異雪非,大聲地叫著她們的名字,客廳和廚房的燈都亮著,但無人回答。
我心知不妙,趕緊衝到客廳里,一片狼藉,連餐桌都倒在了地上。又往廚房跑,操作台上還放著已經炒好的菜,用盤子蓋著,一摸,還是熱的。炒菜鍋在水池裡,才刷了一半。看來事情並沒有發生太久,應該是雪非在刷鍋時遇到了麻煩。
正無計時,黑子叨來一張紙到我面前,我一看,上面是有些潦草但又清麗的小字:
「老蘇,咱們遇到麻煩了。黑熊認為昨天你去的不是關他們部落成員的熊場,而且也沒一點效果,覺得咱們並不是在用心幫它們,它們生氣了。它要讓你去它們部落里想辦法,又信不過咱們,所以就把我和雪非先劫持到了它們的部落里,說你要不來就殺死我們姐妹倆。因為喀煞莫罵你沒用,雪非很生氣,和它們打了起來,還受了傷,你快點來找我們!黑熊部落在康芒山黑瞎子嶺的松樹林里。雪異留字。」
見到字條,我百感交集。又無措,又擔心雪異雪非姐妹倆。尤其是雪非,不知傷得如何。應該不會太輕吧,否則留字條這類事肯定會由一向細心的雪非來執筆。喀煞莫說我沒用也真不屈,一遇到事我竟沒有一點頭緒。想到嬌弱的雪非因為喀煞莫罵我而不惜和它動手來維護我,心中又有些暖暖的。不能讓兩個小女子再受傷害,畢意我是人類,而且還有一身功夫,若保護不了她們也太見笑世間眾生了。
不假多想,我騎上摩托就出發了。黑瞎子嶺我以前放生時去過,操近路走離我這裡也不過六七十公里。迎著夜色,我一跑飛馳,路上加油時我才清醒,只顧急著出來,竟連一件防身武器都沒有帶。加油站旁邊有個修車廠,我在裡面借了一隻半米長的大號板手和一個手電筒后,心裡才稍稍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