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車隊
三月過後到了年末，一年中的最後一日是大年會，從日出開始，到日落結束，是生死宮裡妖修們最熱鬧的節日。這一日，眾妖將一年的勞作物奉上，分配交換來年的物資。妖修們會在這日盛裝打扮，互相中意的妖修會在這一日定情。平日里極少露面的妖修也會在這一日出現，就連從不參與任何活動的老犀牛也不例外。
一大早，老犀牛就將雜亂的鬍子打理乾淨，還特意穿了件棕色的新衣。披散的白髮破天荒地梳理起來，插了根樣式古怪的木簪。他推開門走出屋子，站在岸上的莫清塵見到老犀牛這副打扮微微一愣，旋即以為自己認錯了人，目光從老犀牛身旁瞥向了屋內。
「犀牛大叔？」莫清塵收回目光不確定地問道。
老犀牛撓撓背，問道：「我這個樣子有何不妥？」
莫清塵咽了咽口水，搖頭道：「犀牛大叔今天這身衣服真好看！」
老犀牛那快要遮住眼睛的眉毛抖了抖，他今日心情出奇地好，笑起來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我這身衣裳當真好看？」老犀牛原地轉了一圈問道。
「好看！」叩嵐和莫清塵一起點頭肯定道。
「那就好，那就好！」老犀牛伸手撥了撥嘴邊的鬍鬚，衣袖一抖，說道：「我們走吧！」
三人推著一輛大木車沿著曲河朝平原走去。轉過一座小山就看見一片菜地里有好幾隻小妖正推著車往同一個方向行走。
「看來今年是個豐收年呢！」老犀牛感嘆道。
「我們也是大豐收哦！」莫清塵指著滿滿的一車貨物，笑眯眯的說道，她晃動腦袋，發上的珍珠閃閃發光。
莫清塵今日穿的是一身粉色兔毛夾襖小衫。為了顯示她是只「魚妖」。叩嵐特意在她的髮飾上弄了些貝類的小裝飾，腰間一串小海螺，走起路來叮噹響。
一片雪飄到了莫清塵的額頭，她抬頭一看，空中洋洋洒洒的雪花飛舞。
「真好看！」
初冬的早晨是最美麗的。一層薄薄的霧在空中輕盈地飄蕩著，遠處小妖們的歡聲笑語聲交織在這一片朦朧之中。小河結了一層薄冰，失去了潺潺的流水聲。奔騰的江河寂靜下來，刺骨的寒風在耳畔呼嘯。莫清塵和叩嵐在歡樂的笑聲中縮著脖子，寒冷亦擋不住推動木車的腳步。
「下雪咯，地上濕滑。你們兩個小丫頭坐到車上，可別把淺色靴子給弄髒了。」老犀牛說道。
莫清塵和叩嵐一左一右跳上木車，木車走在棧道上，車輪滾過厚厚的枯葉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楓樹林的入口停放了兩輛木車。紅楓坐在堆得高高的貨物上，一面指揮著兩名男妖將一籮筐晒乾的蘑菇抬上木車。一面撫摸懷裡的小貓崽兒。
「那人是大鷹吧！」莫清塵指著抬著籮筐的一個男妖問道。
聞言，叩嵐朝莫清塵指的那個方向看過去，只見那男妖穿著一身素凈麻布衣，像個莊稼漢，仔細一看那身形高大健壯，到有幾分像大鷹。
「嗯，他就是大鷹。」老犀牛肯定的說道。
他吹了吹鬍子，又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即便他是個了不得的尋路妖，不出巡的日子都要勞作，一年到頭肯定積攢了不少好東西。這小子今年定然又會在大年會上出盡風頭。」
叩嵐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穿得十分樸素的男妖。這與平日那個霸氣十足，一身黑羽的大鷹截然不同。眼下這派頭，真是接地氣的一隻妖啊！
莫清塵更是驚地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三人的木車推到了楓樹林口，紅楓的聲音還在那大聲嚷嚷道：「那籮針菇是剛採集的，還未晒乾，別放下面。會壓壞的！」
大鷹面無表情地將放上木車的籮筐又提起來放到地上，扭頭又去將另一個裝得滿滿的籮筐放上木車。
聽到木車滾動的聲音。大鷹抬起頭來，看見叩嵐和莫清塵一臉目瞪口呆的樣子。大鷹微微點頭，說道：「是你們啊！」
「唉，你們等等，我們就快裝完了，一起走啊！」黑娘從他們木車後面探出頭來。
聞言，莫清塵和叩嵐更是大跌眼鏡，她們竟不知那風情萬種的黑娘居然還有另一面。
這……還是那個妖媚的黑娘么？
頭上綁著頭巾，身上披著一身灰色袍子，袍子上沾了不少泥土。這身打扮就像鄉下農村裡的村姑。
大鷹將最後一個籮筐搬上木車，拍了怕身上的灰塵，脫下了身上那身土色麻衣，從一邊的樹上取下他平日里穿的黑羽袍隨意地往身上一裹。然後推起木車說道：「走吧！」
黑娘取下頭巾和身上的袍子，裡面穿的是件暗紅色蛛絲袍，比往日多了幾分淡雅，少了幾分妖艷。她理了理自己的髮髻，然後朝叩嵐揮了揮手走，說道：「阿嵐，你們姐妹倆的貨物怎麼這麼多？你們到這裡才三個月，怎麼有一大木車的貨物……」
叩嵐嘿嘿一笑：「我倆才三籮筐乾魚，其餘的全是犀牛大叔的。」
「才三個月不見，阿鯉已經完全化形了呀。」紅楓主意到莫清塵的尾巴變成了一雙腿。
聞言，大鷹也轉頭看過來。
上次大鷹受傷后，叩嵐說莫清塵半日就可以將他的傷勢治癒，當天黑娘就請莫清塵去了趟楓樹林，果真將大鷹的傷全部治癒了。為此，楓樹林的幾隻大妖對莫清塵兩姐妹都十分客氣。
莫清塵不好意思的低頭笑了笑。
柔和的陽光照射到山頂上，霧氣便像幕布一樣徐徐拉開，大地漸漸顯現在冬日的溫暖中。
老犀牛推著木車走在最前面，莫清塵和叩嵐一左一右坐在木車上，他們這一隊十幾輛木車，比起別的隊伍要壯觀許多。一路上大鷹他們又與其他幾隻大妖回合，這一隻隊伍，越走越大。除去莫清塵和叩嵐，其他的妖修皆是有一定地位的大妖，相比起其他小妖，莫清塵和叩嵐真是太風光了。
一路上好多小妖都在打聽這兩隻新來的小妖是什麼來頭，竟然坐在老犀牛的車上。他們還未到達平原，兩隻小妖坐在老犀牛的車上的事情就已經在小妖當中傳開了。之前那些費盡心思想巴結老犀牛的小妖心中氣不過，堵在平原入口的小橋上，想要瞧瞧這兩隻新來的小妖究竟是何方神聖。
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見車隊，小妖們已經鬧開了。嫉妒，好奇，憤怒，各種各樣的聲音喋喋不休，比世俗界的早市還要熱鬧。
「兩隻獻媚的小妖，定然是長得像狐媚子！」有小妖憤憤不平說道。
「狐媚子又怎麼了？你當老犀牛和你一樣是個色鬼啊，像老犀牛那等性格古怪的大妖，只有同樣性格古怪的人才能入得他的眼！我猜這兩小妖是三頭六臂的怪妖。」一隻小狐妖說道。
「有什麼好說的，反正自己去諂媚討好不得老犀牛歡心，見人家得逞了，心裡不平衡，嫉妒唄！」有小妖用古里古怪的語氣說道。
「你這隻野山雞說誰嫉妒？不知道是誰去年將金絲雀眼巴巴的送到曲河，結果連人帶鳥被扔出門的！」黃鼠狼瞪圓了眼睛怒道。
「說的就是你，你嫉妒！黃鼠狼就是不安好心，你還好意思提金絲雀，一提我就來氣，什麼狗屁金絲雀。是你送給我的，明明是只變異長了金毛的小麻雀，還騙我說那是千年難得一見的金絲雀，害我被大夥笑話了一年。」山雞豎起了頭上的毛怒道。
「當年老子當你是朋友才送給你的，結果你一轉眼就將我送你的東西拿去討好別人，當老子的情義是個屁！你和那兩隻小妖都是一樣的，見利忘義的東西！」黃鼠狼吐了口唾沫，罵道。
「別說了，老犀牛來了！」不知是誰大聲的吼了一嗓子，橋頭這邊的妖修們皆住了嘴，紛紛伸長了脖子朝青石橋的另一頭望去。
一個車隊從橋那邊的山道里緩緩走了出來，眼力好的小妖很快就認出了那些推車的、車上坐著的，都是平日里極難看到的尋路大妖們。生活在生死宮內妖修修為強大的大妖，這一隊就佔了過半。而首當其中的一倆木車上坐著一隻青衣小妖和一隻粉衣小妖。推著她們二人的正是元老級別的老犀牛。
「什麼嗎，這麼丑的小妖，有什麼可看的，害我在此處等了足足一個時辰。」一隻小妖一甩袖子憤慨地離開。
「方才鬧得最凶的就是她了，此番見到如此大的陣勢，竟然第一個就跑了。」另一隻小妖目光追隨著離去的那隻小妖說道。
「她說的也沒錯，長得真丑！小鼻子大眼睛，小嘴巴。」另一隻小妖評論道。
「就是，要像我這樣大嘴巴的妖才好看！」一隻小犀牛說道。
「尖嘴巴才好看！」另一隻小雀鳥爭論道。
「你們怎麼爭論起這個來了，方才不是說要給這兩隻小妖好看嘛，別轉移話題啊，趕緊上去給她們一個下馬威！」一隻小狐妖唯恐不亂地起鬨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