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前惡婆婆,上門討打
「麗娘!」是花大媽的大嗓門,麗娘開門迎她進來,花大媽滿臉興奮,跟偷吃了幾大碗肉似的。
屁股還沒坐定,花大媽就急不可耐的說:「連秀才家那個熱鬧喲!!哎唷!笑死一大片---他家隔壁的要賣房,受不住他們日夜的鬧騰!哈哈」。麗娘抿嘴笑,猜也猜得出,兩個不安份的湊一塊怎麼過的,連秀才怕是焦頭爛額了。
「連婆子都摔爛了好多碗盆了,也不心疼!哈哈,朱三娘就是個母老虎啊,據說啊----」
麗娘遞個好奇的眼神過去。
花大媽老臉笑成朵菊花,幸好今天沒抹那麼多粉,有些發黃的牙齒呲了呲:「據說,連婆子被朱三娘摔了個豬啃食!找牛郎中買了好幾貼膏藥----老腰怕是不得行了!哈哈哈」,拍拍大腿笑得幸災樂禍。
「惡人自有惡人磨!」
「就是---該!真是報應!」花大媽連連呸幾聲。
嚴肅的摸著下巴,花大媽作深沉狀:「搞不好---連婆子還來找你!你關好門,絕對不能放她進來。」
「撲哧」一聲笑,麗娘連連擺手:「怎麼可能?和離就沒關係了!」
「那連婆子----萬一,她要接你回去做妾呢?哈!還真有可能!」花大媽一拍大腿。
沒那麼離譜吧?當別人是傻子嗎?跳出火坑了,又再跳進去?
「有功名的人可以納妾的!」
這話讓麗娘更覺荒唐,那又如何?跟她有何關係?怎麼也納不到她頭上!正頭娘子不當,去當個貨物般的小妾嗎?
花大媽的話說過才不過一天。
大早的李大柱還沒出門,她家的大門被拍得震天響,那仗勢稱得上是在砸門了,李大柱要去開門,麗娘伸手拉住他,沖他搖頭:「先聽聽是誰。」怕是來者不善。
「麗娘!開門!有好事跟你講!」連婆子的聲音?麗娘側耳不吭聲,腦子裡浮出連婆子的模樣:大餅臉,半截眉,腫泡眼,蒜頭鼻,厚嘴皮,整個人似發麵饅頭!大清早的,死老婆子突然上門,怕是沒好事。
「有話就說,有屁快放!」隔著門李大柱回一聲。
連婆子瞪了幾眼開門看熱鬧的人,沒人甩她,靠在門邊瞧她究竟要幹嗎。
使勁再拍了幾下門,「你們開門!禮兒想接麗娘回去,這是大好事呀!」連婆子得意洋洋的道。
麗娘心裡咯噔一下,還被花大媽說准了!真是希奇,連婆子究竟憑著什麼,恬不知恥的提出這個?李大柱偷瞄麗娘的臉色,心裡忐忑,生怕麗娘一時犯糊塗給答應了。
她寒聲道:「出了那道門,不跨那個檻!別拿什麼蹩腳理由蒙誰,你家的爛事別找我!」
甩甩手中的帕子,連婆子偏頭啐一口,軟柿子還硬起來了?跳腳叫開了:「接你回去做良妾是瞧得起你!芽菜似的身板,不下蛋的母雞,除了禮兒誰家肯要你?」
周圍鄰居「嗡嗡」的議論起來,李大柱抄起門后的掃帚,「哐當」一聲打開大門,衝出去對連婆子揮舞幾下,他罵不出口只是氣鼓鼓的瞪著連婆子。
連婆子嘴裡「哎喲!哎喲!」的叫著,滿身的肥肉,動作卻不慢,連著躲開李大柱的幾掃帚。
「才一年多,就斷定麗娘絕孕?」敏感的神經一聽到「不下蛋的母雞」這句,心頭「呼」的燃起一團火。「你進連家整六年才生下連仁義的吧?還就他一根獨苗,有什麼資格說麗娘?」
這話正正的戳進連婆子的心窩子,以前任打任罵的麗娘,今天竟然敢回嘴諷刺她,連婆子惱怒之極,張牙舞爪的要衝過來,被李大柱橫了掃帚攔住了。
麗娘站在門檻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連婆子:「和離書才寫了幾天?真是打得好算盤,麗娘可不是傻子!」
連婆子扯開喉嚨,大聲嚷:「老婆子怕你嫁不出去,才想接你回去享福!天煞的----李大柱你住手!」顧了麗娘這頭,忽略了李大柱那頭,挨了幾下掃帚,頭上的幾根銀簪子斜了,假髮髻散了,露出稀疏的發頂。
連婆子的嗓門有夠大,在寂靜的清晨傳出老遠,引得隔壁兩條巷的人都跑過來看,有的甚至還端著飯碗、板凳,古代沒有什麼娛樂,今天這場就當看戲了。
「享福?」麗娘氣極而笑,這話她也好意思,有臉說得出口?
「家裡明明有水井,偏要麗娘五更天到鎮外的桃花河挑水,言河裡的水更香甜,更養人,最是過份的連個燈籠都不許帶!一大缸水,麗娘抹黑來回要挑一個多時辰才滿。」
「衣服要日日洗,被子要天天曬,茶水要時時溫,涼不得,熱不得,官家貴人都沒那麼多講究!」
「連柴火也有要求:粗不得,細不得;長不得,短不得,每次劈完還拿尺子量!」
「炒菜倒油多不得,少不得,鹽巴都要在你監視下放,不合胃口就掀桌!」
「每餐伺候你吃完,剩菜殘湯早已涼透,飯也只餘一點鍋巴渣,夏季還好,冬天簡直是吃的冰渣,還不許麗娘點把柴熱一熱。」
「天黑透了,綠豆大的油燈下織布、綉帕子,眼睛熬花了,連緩口氣、喝口水,都要經你同意!結果,賣得的銀錢,麗娘一個銅板兒都沒見著。」
「白天陀螺似的轉,晚上還要給你守夜!一會要喝茶,一會要更衣;一會冷了,一會熱了!使女還要給工錢,簽了死契的都沒麗娘過得慘!」
「這就是享福!享到閻王殿去的福!飯要送到面前,掃帚倒了喊麗娘,拉屎、拉尿,遞張草紙都喊麗娘!忙得喘口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這是享的哪門子福?」麗娘很替原主不值。
周圍議論聲聲響:「喲呵~~~連婆子真他娘的會享福,老封君都比不上她吶!」
「老封君?老封君不會拿尺子量柴火!她有那命當老封君嗎?」
「我看---連婆子,怕是想當老封君,想得要魔怔了,拿兒媳婦當下人!」
紅著脖子的連婆子,很是理直氣壯的吼:「哪家的媳婦不是這麼熬過來的?媳婦伺候婆婆天經地義!」,眼角瞟到李大柱又揮來一掃帚,急忙閃身躲過。
原主遇到惡婆婆不是最可悲的,可悲的是她的丈夫視而不見,那人,本該是她一生的依靠,為她撐起一片天的人!
「你一個不如意,鞋幫子就抽上麗娘身;你心裡不痛快,隨手抓了家什就劈頭蓋臉的砸過來!砸爛了,就讓麗娘跪在碎渣子上。麗娘----麗娘,都不記得跪了多少回瓷渣子了,膝蓋是好了又傷,青紫就沒消下去過!還得拖著傷腿,伺候你和你兒子!」
原主喲,傻得沒邊了!性格決定命運!如果原主是個潑辣的,懂得反抗曉得使勁鬧,連婆子真敢下那麼狠的手?人善被人欺!
腦子裡突地一陣脹痛,一些畫面冒出來,看得她直抽氣,赤果果的殘忍虐待,這個老婆子的心,咋就那麼狠毒?一樣的都是女人也下得去手動私刑,太超出她的想象了!
幾番話讓大夥驚掉了下巴,麗娘這孩子---這哪是人過的,還忍了一年多!
「老妖婆,沒得如此糟踐人的!青竹巷的人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做你娘的屁妾,屁股墊高點做你的春秋大夢!」
幾個婦人衝上去抓扯連婆子。
掩面假作悲傷拭淚,尋思該怎麼做,才能徹底斷了連婆子的念想,假如她三天兩頭上門來鬧,總吵著要她做小妾,壞了她的名聲,這日子還過不過了?這世她才16歲不到,還想著嫁人生子過舒心日子的。
「你那好兒子吭都不敢吭一聲,任你使喚、打罵、折磨麗娘!一年多~~~~嗚嗚~~~~整整六百多個日夜,麗娘沒睡過一個安生覺,沒吃過一口熱飯!沒嘗過一片肉!」
「最過分的是:進門第二天,各色陪嫁就被硬搶去,搬進你屋子,短短一個月,所有東西都不見了,嗚嗚嗚~~~~~爹爹精心購置的嫁妝,都被你賣去哪了?啊~~~~」
李大柱扔下掃帚,抱著女兒失聲痛哭,沒想到孩子受了如此大的委屈,遭了那麼大的罪,熬了一年多啊!難怪回家時瘦弱得厲害!
對門的梁大伯大吼一聲:「真是天下第一惡婆婆!大夥聽好了,給她宣揚宣揚,讓她名聲響亮點----聽見沒?」,眾人高聲吼「好嘞!」。
「進了我家的門,連人都是我家的了,東西不該隨我處置?你一個晚輩,孝敬婆婆不是理所應當?我兒子不吭聲,那是懂孝知禮!」連婆子與幾個婦人抓扯作一團,遊刃有餘還能高聲回嘴。
連婆子的腦子構造與眾不同!
四周噓聲一片,律法規定女子陪嫁屬個人私產,沒有徵得本人的同意,夫家是沒有權利隨意處置的,何況是硬搶去賣掉!
看熱鬧的皆是滿臉鄙夷,麗娘眼珠轉了幾轉,連婆子一家都是極品,連仁義而今又是個秀才,有了功名,他真的要起個壞心思,使點整人的手段,無錢無勢的父女二人怕是鬥不過。
也不必掩著藏著,把連婆子做的惡事都抖出來,徹底弄臭那一家子,讓輿論完全倒向她這邊,為將來諸多計量,扮可憐博同情是必須的。麗娘抬高了聲音:「大家看!----這是『享福』的憑證-----」,拉起八分袖,亮出手臂上紅紫色的點。
「大家猜不出這是什麼吧?怕是聽都沒聽過!----」
掐一把大腿,擠擠眼睛逼出幾滴眼淚,顫聲道:「燒紅的繡花針,密密實實扎的眼!嗚嗚嗚~~~~~十多天了,都沒能消下去,這片肉都燙熟了!嗚嗚嗚~~~~~~背上還有!嗚嗚嗚~~~~疼得麗娘夜夜不能安寢。」。
捂住臉肩膀一聳一聳的,麗娘憋著嗓子,嘶聲乾嚎著,好似悲痛欲絕,瘦小的身子還晃了幾晃,結果沒掌握好尺度差點跌倒,驚得背上冒一陣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