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絕食
張成瀾這日與周思敏談過話后,一連幾日都沒再去找過對方。
倒不是她跟周思敏鬧了矛盾,而是因為她被竇氏給軟禁了。
「瀾兒,你還真跟娘杠上了是不是?」屋子裡頭,張家太太竇氏氣憤的捶了捶床鋪:「那草包的名聲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她交朋友,遲早有一天會被帶到溝里去的!」
床上的人身上什麼也沒蓋,只穿著單薄的中衣朝里側卧著,對坐在床邊的竇氏看都不看一眼:「那不正好,她是草包,我是肥婆,我們天生一對!」
竇氏被這話給氣了個倒仰:「你就這麼作踐自己啊!」
張成瀾冷哼一聲,不肯理會對方。
「你這丫頭!你這是要氣死娘啊!我不讓你和她來往也是為了你好,你竟跟我鬧起脾氣來了!」竇氏看女兒不理睬自己,伸手將對方往外側拽了一把:「這都幾天了?你絕食想死嗎?」
張成瀾心裡憋著一口氣,一張臉拉的老長。她肥碩的身子比以前瘦了好些,但是依舊比常人豐滿許多。
「我就是要絕食!」她氣鼓鼓的說道:「餓死了也比像只老鼠似的關在這籠子里的強!」
這要是換了是一般人家對自己的母親這般頂撞,早不知被罰了多少次了。然而竇氏卻是極其疼愛自己的幼女的,聞言非但不生氣反而耐著性子苦口婆心的勸起來:「你要出去玩也行,但是不能再去找周家那小畜牲!」
她一提起周思敏便滿是鄙夷的語氣:「一個名聲盡毀的草包,也就他那個哥哥當成寶一樣的護著!連累你的姑姑也要將其高高捧起……」
「阿娘!」張成瀾聽竇氏這般侮辱周思敏,當下便更不高興:「思敏才不是草包呢!你跟外面的那些長舌婦一樣,只知道人云亦云!」
她一激動就要坐起身和自己的母親理論,然而這幾天沒怎麼吃東西,猛地一起身竟覺得好似天黑了一下,當下便暈乎乎倒了下去。
「阿娘,我都被你給氣昏了……」她緊閉著眼,等待著這不適感儘快過去:「你還是去給我準備一口棺材算了。」
竇氏被嚇了一跳,心裡不由對那勾的張成瀾這般維護的周思敏更加惱恨。
「瀾兒啊……你別嚇唬娘了行嗎?」她看著女兒有氣無力的模樣,只覺得心都被揪到一處去了,眼淚更是止不住不停往下掉:「好了好了,你有什麼要求阿娘全答應你了還不行嗎?你這個殺千刀的討債鬼,阿娘真是要被你給折磨死了!」
張成瀾見到抗爭終於勝利,臉上這才露出笑容。
「先把那個嘴碎的丫頭攆走!」她惡狠狠的說道:「阿娘既然把她送給了我,那我才是她的主子!做什麼我在外面見個人說了什麼話還要一字一句的全都學給阿娘聽?太壞了!我要換了這個丫頭!」
張成瀾這要求實在是任性,竇氏自然是為難的。她雖然是農婦出生,卻也知道這樣一來以後便再沒個丫鬟真的向著自己了。然而女兒一連幾日都不肯進食,在這樣下去只怕就要吃不消了。
「好!阿娘答應你就是了。」竇氏對著女兒時心腸自然是硬不起來的,當下便道:「就把那丫頭調去伺候老夫人好了!」
房間里的其他奴婢眼觀鼻鼻觀心,心裡自然又是一番計較。
張成瀾終於放下心來:「還有,在這張家,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母親不得阻攔我!」
竇氏自然又是滿口答應,但是心裡卻想著要儘快將周家人趕出去。
母女倆一番商討,張成瀾終於鬆口要吃飯。廚房裡被人飛速傳了話,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一大群人就將各色美食全都擺上了桌子。
張成瀾身子有些虛,由著一個奴婢扶著坐到了桌邊。竇氏親自在一旁給她夾菜餵食。
連吃了好幾道平日里就很愛吃的菜,張成瀾突然注意到一個乾巴瘦弱的小丫頭端著盤子走了進來。
她想起自己缺了一個丫頭,母親說不定又要派一個過來,心裡有些抵觸的她便有心要自己選擇。看到這丫頭這麼瘦小,必定沒有入過母親的眼睛,當場便起了要將其調到身邊來的意圖。
「你叫什麼名字?」張成瀾問道。
「奴婢,奴婢叫趙二丫。」小姑娘正是那日被半夏戲稱為「湘妃」的燒火丫鬟。第一次被主子親自問話,緊張極了。
「一直在廚房裡做事?」張成瀾見她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不由暗自好笑:「別緊張,你沒做錯事。我就是看你覺得合眼緣。」
趙二丫聽到張成瀾柔聲安慰自己,心裡這才稍微放鬆了一些,恭恭敬敬的回道:「奴婢一直在廚房裡燒火。四個灶眼都是奴婢管的。」
張成瀾便微笑的點了點頭,說了一句不錯。然後便轉頭朝著一頭霧水不知道她在幹嘛的竇氏說:「阿娘,我這裡少了個丫頭,便由她來頂吧?」
竇氏看不上這丫頭一副蠢笨又怯懦的樣子,但是母女倆剛剛和解,她才不願為了個丫鬟再和張成瀾生隙。
「瀾兒都開口了,」竇氏無奈說道:「那便照瀾兒說的辦吧。」
張成瀾這才心滿意足的起身回到床上休養。
竇氏一直守到女兒睡著了,才黑著臉起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丈夫遠在京城為官,三個兒子也每日要到府學靜心讀書,她一時也找不到人商量,只好悶悶的生了會兒氣,然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去請自己的婆婆出面。
竇氏一個奴僕也沒帶,依舊是獨自一人去了上房。
張老夫人錢氏前幾年和這個兒媳頗不對付,但至從唯一的兒子張澤做了官之後,她便聽了自己老頭的勸,不再去故意為難竇氏。為的就是怕傳出個不好聽的,影響張澤的名聲。
「娘!」竇氏進了門就看到錢氏正在逗一隻花斑小貓:「兒媳有事要和您商議。」
錢氏抬頭,見竇氏一臉嚴肅,不由有些納悶。將手裡的逗貓棒遞給一旁的侍女,她坐到上首沉聲問道:「有什麼事?」
竇氏便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將張成瀾和周思敏的對話口述了一遍,然後激憤的說道:「真不知她挑唆著瀾兒嫁到京城去有什麼意圖!那棋待詔我問過大郎了,聽著好似能進宮陪皇上下棋呢,但其實就是個連品秩都沒有的聽閑差的!」
張成瀾這麼些年都嫁不出去,不僅僅是她的體型偏胖,更因為有這麼個挑剔的母親。她認為自己夫君在京城做官,選女婿便也要選那些個做官的才好。然而她卻不想,和張成瀾年齡匹配的少年郎如果能去做官,家世必然是顯赫的。若張成瀾是個絕色還有可能,但偏偏張成瀾又是那樣的姿容,媒婆一看就覺得張家人異想天開……
老夫人卻不覺得沒有品秩卻能得見天顏的棋待詔有什麼不好的。雖然沒有品秩,可是能得見天顏卻也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差事呢。然而這事還要自家老頭及張澤拿主意,跟竇氏這個粗鄙婦人扯來扯去的難保又會吵起架來。
所以她便也不接話,只是老神在在的說道:「你就為這事來找我商量?」
竇氏在心裡罵了一句裝腔作勢,然後臉上扯了一抹笑回道:「若只是兩個小姐妹互相打趣說些玩笑話也就算了。壞就壞在那周家丫頭竟然挑唆著瀾兒絕食!媳婦怕你憂心,便一直沒敢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