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說書風雲

第32章 說書風雲

花遙最不信預言,她常常嘲諷欽天監的玩笑,她是銜玉而生的鳳凰嗎,那玉一直掛在她的腳腕上,怎麼不見顯靈救她一救?

花遙如今只是花遙,和前世的名字一樣。她這一世卻連「百里」這個皇家姓氏都不能冠之。

若說花遙不想復仇,沒有恨,那是假!但是花遙受過和平理念的多年熏陶,加之真正殺她父皇母后的人,早已屍骨無存,新帝又是坐收漁翁之利的親舅舅,是昭懿皇后的親長兄……

可是親舅舅六親不認,皇宮裡的那些小皇子小公主們,皆在新帝登基那日無一活口。

誰知道花遙自投羅網之後,會不會也被新帝給殺了呢,花遙認定樹大招風,做一個身份平凡的亡國公主,可免殺頭危機,做一個埋藏市井的悠哉小民,可得天下太平。

如果沒有「後來」,生活本來可以更安逸的!

但是聽著說書人不堪的言論,花遙默不作聲,只覺得掌心作痛,她輕輕翻過手掌,看見手心裡血跡零星。

原來,花遙又情不自禁地掐了手心,也許肉痛了,心就能少點疼痛。

卻聽說書人最後總結道:「所以,沒有那妖后和那妖女公主,前蜀是不可能亡國的!各位各位,那宮娥當初告訴鄙人,昭懿皇后之所以風騷狐媚,全因為她是一隻千年狐狸精!她化作人形,一直在吸取景興帝的龍陽,才導致景興帝病重,而她那妖孽女兒,一出生便被欽天監冠上吉兆,實則是掩人耳目,若不是這兩個孽生禍害前蜀,前蜀是不可能亡國的,畢竟景興帝治國有方,受萬民敬仰!」

台下眾人紛紛點頭,苟同之聲陣陣,有的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吧,景興帝畢竟也是男人!」

有的說:「狐狸那麼騷,景興帝居然好那口,真是沒想到啊!」

更有的說:「我還巴不得養只狐狸呢,天天蹲她胯下聞騷我也願意,不都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嗎!嘖嘖嘖嘖……」

眾人正津津有味地議論著,長途寂寞,閑的也無聊,他們在這當頭聽風就是雨,交流地煞有介事。

花遙忽然抬起了她掩在頭巾下面的頭,露出一雙帶著寒氣的眼睛,也不怕招人覬覦美貌而招惹是非了。

花遙朝那說書人冷冷地瞧了一眼,用一種不大不小,恰好可以讓眾人都聽見的聲音,嚴肅地問道:「請問,那宮娥喚作什麼?」

說書人的業務做的也熟,他哪天說書不被人反問倒是怪事了,於是他十分順溜地答道:「呃,這位小姑娘較真了吧!年代久遠,鄙人哪裡還記得?!」

「是嗎?您剛才不是說,您這版本是近些日子才從前蜀宮娥那裡探聽到的嗎,怎麼這會兒又變成年代久遠了?呵,您倒是可以跟我說您之前是口誤,我作為一個聽客是不會繼續追究的,但是道聽途說的東西,您作為一個四五十歲的老人家,居然為了嘩眾取寵而描述地淫.穢精細,您也不看在坐的還有女客嗎。」

花遙的母親只是**凡胎,當然不是什麼千年的狐狸精,說書人為了談資而歪曲事實,搬弄是非,更是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侮辱花遙的父母,花遙如果再忍氣吞聲,恐怕就算活著也如行屍走肉,寢食難安,沒什麼求生的奔頭了。

花遙沖那說書人質問完畢,順帶看了一眼啜著茶水的上官瑾良。

上官瑾良已經覘候了花遙半天,想不出花遙為何要同一個說書人過不去,他只好假意喝茶,卻越喝越覺得茶葉劣質,沒什麼好品味的。

上官瑾良的眉毛被茶氣染了個濕,顯得更黑更濃,花遙將這場景看在眼裡,忽然對這個上官瑾良大哥有了不同的印象,不同於之前的才高八斗沉著冷靜,花遙剛才看見了上官瑾良眼底的孤單。

說書人一看自己被個小姑娘當眾擺了一道,倒也不生氣,只是好聲好氣地解釋道:

「哈哈哈,這位小姑娘不僅生的美麗,性子更也有些意思!我一個說書的,自然是聽風就是雨,空穴也可來風,不怕說的錯,就怕說的差啊!鄙人說書也不求考究,只圖大家的一個樂子,大傢伙覺得鄙人說的好,就好!」

「當然了,覺得不好,也自然是心中各有掂量,至於女客不女客的,也不乏喜好聽黃段子的,我總不能因為個別『清純』的女客在場,而將那些有趣的段子剃掉,因此畏首畏尾,因小失大吧?」

說書人將「清純」兩字咬的很重,又深懷惡意地剜了上官瑾良一眼,明白人看著這場戲,都領悟地出說書人的意思,不就是說她一個小丫頭,卻跟著個大男人到處亂跑,早就不清純了嘛!

於是眾人也覺得花遙多管閑事,一個黃毛小丫頭,卻跟一個說書的較什麼勁啊!

花遙淡淡的表情,幾乎沒有威脅的意思,她只是單純地將律法搬了出來:「蜀國律法有雲,當眾誹謗傳謠者,論罪當以除舌刑,受其謠言蠱惑並輔之散播著,論罪當入獄杖責三十。」

說書人聽后不悅,伸手撈過那驚堂木,用力拍響,「嘡」地就是一脆聲,震得人耳清凈!

他心想,呵!今天碰到個極品了,說書說了多少年,還沒有見人舉報他散播謠言什麼的!不過,對付一個小丫頭,不要太容易啊!

眾人雖然不怕花遙真去告狀,卻也不想再多加議論,免得招惹是非,於是茶館里一下子就靜了。

這情形讓說書人有些尷尬,他的面色都僵硬了幾分。

說書人不禁冷笑道:「眼見這年頭要亂了,牛鬼蛇神居然也多了起來,什麼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都會鑽出來,我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來搗亂!」

花遙搖搖頭,她感覺這說書人有些怕了,自己的心裡自然寬慰起來,想一想,只為給父母出一口惡氣,她便要為難一個勞苦說書人,實在幼稚了些!

葉遠囑咐過花遙要快點長大,他所說的長大,當然是指心智的成熟,花遙又想起了葉遠的神情,葉遠臨死前的不舍與不甘全是為了自己,於是花遙便寬容道:「我沒有想搗亂,只是你說的話有失公允,請你以後,不要再誹謗傳謠了。」

花遙的母親昭懿皇后,只是實實在在的人,花遙的父皇和母后很相愛,景興帝的病也是緣於徵戰,宮變的故事中,並沒有千年狐狸精,民間對於昭懿皇后的種種謠傳,也多多少少與說書人的胡扯有關,古代沒有電視新聞,除了頒布天下盡知的旨意,別的方法都難以闢謠,所以謠言一旦一傳十,十傳百,假話也會變成事實。

今天,花遙看見了、聽見了事關父皇母后聲譽的謠言,便不能不管。

現在事情管完了,花遙也覺得沒有必要繼續待在這裡,她拉下了頭巾,心想要是自己腿腳好,早就上去揍那說書人一頓了。

「瑾良哥哥,我們走!」花遙將頭巾壓低,示意上官瑾良開路。

說書人皺著眉毛,被一個毛頭小丫頭弄的心情不好,尤其是當眾丟醜,這悶氣總是要解的,可是當眾發怒有失風度,於是他記起自己出來混飯吃,全憑這張嘴啊,不如發揮自己的優勢,含沙射影一下!

於是說書人笑呵呵地對眾人道:「各位聽客,如今世風日下了,像蜀綉大戶上官家小媳婦那樣的女人,怎恁地越來越多了呢?哈哈哈,大傢伙都知道那小媳婦跟人跑了、哀求眾男輪.奸、甘願墮入風塵、日接三百客的故事吧?」

說書人這般說著,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三五桌外正等著上官瑾良去抱的花遙,說書人齜著有些發黃的牙齒,沖花遙送去陰笑,且愈要說到後面的位元組,愈是言語輕佻勾人,愈發神情放浪。

上官瑾良一聽,這「黃先生」的段子都黃到他本家去了,是不是得管一管呢?

屋外的冬雷好像跑遠了,噼里啪啦的冬雨瞬間一落千丈,鑽入茶館外的褐色騷泥里,又朝茶館內逼入一股子窩棚的生冷悶.騷味。

看這情形,是非不能招惹,不然出去非得挨雨淋,花遙的身體本來就需要調養,如果凍壞了,染個傷寒,那可不太好治。

索性,上官瑾良沒有動,他指著屋外對花遙道:「外頭下雨了,現在出去恐怕會被淋濕生病。」

說書人被雨聲擾了聽力,並沒有聽清上官瑾良對花遙說了什麼,不過他能看到上官瑾良請求樣的表情,他猜上官瑾良是要做縮頭烏龜了。

於是說書人用舌頭舔了一下牙槽,隨即發出「咯咯」的笑聲,並指著上官瑾良怒道:「呵,聽爺的段子要給賞,你們兩個想白聽?可以!不是要走嗎?可以!爺看你們可憐,著急趕路不是嗎,爺不僅大發慈悲替你們墊上茶錢,還不要你們賞口水錢了!你們,還不趕緊滾,趕緊的,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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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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