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跳騎馬舞的衣架

青陽市地處東海之濱，氣候宜人，歷來是避暑勝地，每年夏季都是遊人如織的季節。

這個季節的午後，紅旗衚衕的老劉頭就喜歡搬上一個小馬扎，端起白瓷的茶杯，坐在衚衕口，搖著蒲扇，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老劉頭看著那些遊人汗流浹背，隨著導遊一路小跑，走馬觀花般瀏覽著紅旗衚衕的古宅，總是奇怪現在的人為啥都喜歡花錢找罪受。

很多事情，當然不是這名與這個社會完全脫軌了的老劉頭，所能夠理解的。不過，這並不妨礙老劉頭，每天依舊坐在衚衕口，看著往來人群只是其一，實際上老劉頭主要是看馬路對面的小學校。

老劉頭的寶貝孫子就在對面的紅旗小學上學，這倆年經常看到學生在學校被砍的新聞，老劉頭總是感覺心裡慌得很，每天就會坐在那裡觀看著是否有啥可疑人物。尤其前段時間，沸沸揚揚的世界末日傳聞，又有人開始去鬧事。老劉頭因此也多了倆名夥伴——另外倆老頭，三位老人看的眼睛累了，也會圍繞在一起，擺會龍門陣。

這天，三人依舊像往常一樣坐在那裡，聽著老劉頭吹噓年輕時在北大荒的種種奇遇。雖然其他兩位老人，也知道老劉頭只是在那裡胡吹，老劉頭也清楚倆人壓根就不會信他，但是三人還是樂此不疲，否則這個略微顯得有些枯燥乏味的下午，不知該如何度過。

但是，一個可疑人物的出現，卻讓三位老人草草結束了今天的龍門陣。一位身穿黑色t恤，身高只有一米七左右，體重卻在二百斤開外的青年，出現在了三位老人的視野之中。

這也便罷了，青年還在校門口探頭探腦的不斷向學校裡面觀望，一臉的猥瑣之色。平時，上放學期間，三位老人都從未見過此人。青年的出現，頓時讓三位老人緊張的神經繃緊了，收起了正在討論的話題，目不轉睛的看著青年。

老劉頭甚至誇張的掂起了地上的一塊磚頭，他們也是真的被嚇怕了。這些年，關於校園學生被傷害的案件屢見不鮮，相關部門也將太極拳的推字訣運用的相當熟練。為了心頭肉不受到傷害，老劉頭三人也是牟足勁準備擊倒一切可能傷害到孩子們的牛鬼蛇神，將一切可能發生的事情扼殺在搖籃之中。

不過，青年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一舉一動已經牽扯到了三位老人緊繃的神經，反而推波助瀾的將手深入了懷中，身體背向著三位老人。而此時，校園內響起了陣陣鈴聲，又到了課間的時間。三位老人頓時慌了手腳，由於青年背對著三人，根本看不見他掏出的是什麼。

由於政府對於槍支的管制相當嚴格，幾乎不會發生國外那種校園槍擊案，但是前幾年又有誰會相信有人喪心病狂到去學校砍學生呢。就算是什麼有毒的化學物質，或者酸腐性極強的液體，也不是那些皮膚嬌嫩的學生所能承受的。三位老人再也等不下去了，邁開腳步，走向了青年。

老劉頭雖然背著手拎著半塊磚頭，但是也並沒有莽撞的，一個助跑外加凌空一磚頭撂倒青年。一來，並不清楚青年拿的究竟是什麼，萬一是場誤會，就顯得尷尬了。二來，年紀也大了，體力也有些吃不消這些高難度動作了。

不過，幾秒鐘后，老劉頭就有些慶幸沒有魯莽行事了。看著青年手裡擺弄的東西，雖然三位老人齊齊鬆了口氣，但是嘴角都不由自主的抽搐著。因為青年手裡的東西，與他的年齡實在太不相符。

那是一個羅盤，三位老人也已經很多年沒有看見這件東西了。自從**破四舊以來，對於這些風水之事，信的人是越來越少了。按理這位青年的年紀也不大，手裡拿著psp、愛瘋一類的東西，才是正常的，居然拿著一個現在只能在一些年邁的風水先生手裡才會出現的羅盤。

青年並未在意身後的三位老人，而是緊張的盯著羅盤，嘴裡念念有詞的嘟囔著些什麼。這時，對於風水略懂一二的老劉頭也發現了青年手中的羅盤並不同於傳統羅盤的格局，拋去了三盤三針，而是一個銅人手臂前伸，銅人的腳下蹲著一條似犬非犬的動物。

「銅人尋妖！」老劉頭腦海中猛然蹦出了舊時聽老人們傳言的一件事情，無論什麼年代總會有一些不幹凈的東西出現，而有一類人就是專門尋找並且消滅這些魑魅魍魎的，這些人都擁有著各種不同的手段。而銅人尋妖之術，就是利用特製的羅盤尋找那些隱藏在人間的妖物，並且根據其獨特的原理，推斷出來妖物實力的強弱。

難道校園裡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老劉頭突然感覺有些牙疼，如果出現些歹徒，他還敢拼下，但是那些根本不是常人能夠理解的東西，他該怎麼辦呢。突然，老劉頭決定曠課就曠課吧，這幾天讓小孫子請假幾天，就在家陪他。這種事還是小心為妙。

當老劉頭想通這些，抬起頭時，發現青年已經不見了蹤影。另外倆位老頭正蹲在路邊吞雲吐霧，一邊看著操場內嬉戲的孩子們。

就在老劉頭還在揣測青年出現的目的時，距離紅旗小學不遠的一處住宅內。一位身材略微有些削瘦，雖不能說氣宇軒昂、玉樹臨風，但是舉手投足間也帶有幾分洒脫的青年，正目瞪口呆的看著騎馬舞。

倘若說，2012年最火的舞蹈一定是鳥叔的騎馬舞，就連上也有許許多多的模仿視頻。即使眼前的青年陸小井，在師門之時就在上看到過鳥叔原版的騎馬舞。但是每一次看到眼前這位跳騎馬舞，都會給陸小井一種荒誕不羈的感覺。因為眼前這位，並不是什麼明星，或者模仿明星的發燒友，而是衣架。

沒錯，就是一個衣架，黑色的油漆已經有些斑駁，但是這並不妨礙眼前的衣架，依舊激情四射的跳著騎馬舞，雖然它那三條腿可以靈活的擺動，但還是給予人一種不倫不類的感覺。衣架的掛鉤也隨著舞步擺出不同的姿勢，陸小井用手輕輕拍了下額頭，**道：「我真想知道，是哪個天才造出了這個妖孽，現在的妖精都已經開始與時俱進了么。」

房間的角落裡坐著一位穿著古色古香道袍的中年人，正用心擦拭著手中的桃木劍，聞言輕笑道：「小井，雖然你剛剛從師門裡出來，但不要將思想束縛在那些古舊的典籍上。現在的妖精絕對是超乎你的想象，慢慢的你就會發現你所接觸的世界，絕**籍之中描述的那樣簡單。」

「烏木師兄，可據我說知，所謂妖精似乎都是草木飛禽走獸吸日月之精華，陳年累積而開靈竅。但眼前這位，雖然也可歸為草木之精，但似乎早就被製成了衣架，沒有了靈氣吧。」陸小井指了指特製的玻璃房內，依舊舞動不休的衣架。

烏木瞟了一眼玻璃房內的衣架，也是嘴角一陣抽動，雖然他感覺這些年來，自己已經不斷的融入了現代社會當中，但是衣架的出現也打破了長久以來在他正常思維中已經形成格局的世界觀。烏木並沒有回答陸小井的問題，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陸小井自然也沒有奢望在烏木那裡得到答案，如果烏木知道事情的原委，倆人也不會在這裡枯燥的等待消息了，早就出去找到問題的源頭，該怎麼解決就怎麼解決了。

「馬康，怎麼還沒有回來？」陸小井厭倦的看了眼不知疲倦，依舊反覆跳著騎馬舞的衣架，有些不耐的問道。

烏木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這些出身名門正派的小傢伙，總是這麼沉不住氣，心性如此浮躁，對於他們的工作而言是無益的。但是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烏木還是老實的回答道：「小井，馬康這人雖然看上去有些猥瑣，但辦事還是很穩重的，不如坐下來耐心的等待吧。每個人都擅長於不同的事情，這種尋妖追蹤，我們都是不如馬康的。」

「嗯。」陸小井也非不講道理之人，雖然身出名門有著許許多多的小毛病，但還是有著許多的優點，能夠聽從他人的告誡就是其中之一。但年輕人終究還是難以忍耐一直枯燥的等待，沉默片刻后陸小井依舊將話題扯回了衣架的身上，「烏木師兄，你說這會不會是那些上古妖孽所為。我聽師傅講那些上古之妖，許多都是先天靈物所化，甚至還有生而為妖者。這些妖精，哪怕在當時只不過是龍套一類的小角色，現在出來也都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能耐。」

「咳，咳，咳……」正在喝水的烏木，聽到陸小井這話，頓時被水嗆住。咳嗽幾聲后，烏木苦笑道：「小井，怎麼可能會是那些上古之妖，他們可沒有閑的蛋疼，去製造這種喜歡跳騎馬舞的衣架。而且那些上古之妖雖然都是本領通天，但是他們更加懂得審時度勢，根本不會在這時候出來瞎搗亂。雖然他們有著通天本領，但是現在早就已經是人類社會了，只要他敢出來作孽，自然就有人會出來收拾掉他們。當然，這些就不是我們應該操心的了，自然會有那些大人物去想辦法。」

這時，響起了開門聲，之前在紅旗小學晃悠的胖子信步走入了房內，之前在校園門前的猥瑣之色盡褪，但臉上卻有著一絲古怪的神色。

屋內的倆人都是擅於察言觀色之輩，均知肯定是出了什麼岔子，終究還是三人中職責最大的烏木開口問道：「馬康回來了，難道出了什麼意外？並不是先前我們猜測的紅旗小學？」

「是紅旗小學。」胖子苦笑一聲，將手深入了懷中掏出了一件東西，苦笑道：「可是我在路上又碰到了這一東西，就順手帶了回來。」

「這……」烏木看著眼前的東西，心臟又是一陣抽搐。陸小井接過馬康手中的東西，扯去了馬康凌亂綁上去的膠帶，只聽房間內迴響起了洪亮的國歌聲。

這時，不知疲倦跳著騎馬舞的衣架也不跳了，靜靜的看著眼前的手機，一部喜歡唱國歌的手機。當然，在屋內三人的眼中，衣架肯定是在「看」著手機，或者交流著什麼，不過用什麼方式來交流，就不是三個人所能夠理解的了。

「我現在對於這個創造出來這麼多稀奇古怪東西的傢伙，越來越有些好奇了。」陸小井眼中迸射出興奮的光芒，握緊了雙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