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烏納斯沒有差人送米可去孟菲斯的塞克梅特神廟,他把她帶到了尼羅河下游,留在身邊照顧。
塔卡耶特下的葯非常濃烈,這對米可的身體造成了不可逆轉的損害,自從離開布巴斯提斯,她一直嘔吐不止,意識始終處於恍恍惚惚的狀態,一天里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昏睡。
沿途找來的醫師除了調配一些普通的中和劑,囑咐烏納斯耐心等待米可體內的曼德拉草藥性消失外,也給不出更好的建議。
已經過去好幾天,米可的病情依然沒有任何起色,有幾次,烏納斯下定決心讓基安帶著她回王城找宮廷醫師或庫馬瑞,可一旦他放開雙臂,米可就會像個孩子一樣流眼淚,還死攥著他的手不放,看著她悲傷的樣子,誰都不忍心去掰開她的手。
為米可只有在他懷裡才能安心睡覺的事,佩比翻來覆去笑了好幾輪,每到一處軍區,他都慎重其事地向駐紮地部隊長們詳細介紹:「這是我們的近衛軍長官烏納斯隊長,法老王麾下最勇敢的戰士,兼懷裡那小妞兒的全職奶爸。」
長長嘆息一聲,這幾天米可連他的名字也不太叫了,醒來后不是獃滯坐著,就是迷茫環視四周,每次喚她,她都需要好半天才能遲鈍地作出反應,用不了多久,便又鑽回他懷裡昏睡。
端起葯汁含了一口,覆上米可的嘴唇,強行撬開她的貝齒喂她喝下去,然而,米可似乎連吞咽功能也喪失了,一滴也喂不進去。烏納斯挫敗地垂下頭,他從未像現在一樣憎恨自己!米可直到昏迷前還擔心著他的事,堅強地支撐著模糊的神智陪他渡過險境,而現在,他對她的病情卻無能為力。
為什麼沒有及時察覺塔卡耶特的陰謀,他早該想到芭斯特節的事,如果能快些意識到,米可就不會遭受這樣嚴重的傷害。
抱著心愛的少女,烏納斯此刻充分體會到了她所描述的痛苦心情,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害怕永遠失去對方的強烈恐懼。
「烏納斯隊長!烏納斯隊長!」塞布科匆匆闖入屋內,顧不得下跪急切稟報,「有人前來稟報,尼羅河女兒……尼羅河女兒回來了!」
「什麼?」「騰」地站起身,烏納斯激動地抓住他的胳膊,「查清楚了嗎?真的是尼羅河女兒?」
「是的,她就在鄰村,」塞布科用力地重重點了點頭,一臉的歡欣雀躍,「佩比隊長已先趕過去,烏納斯隊長,尼羅河女兒學識廣博,說不定她能夠治好米可!」
要儘快迎回尼羅河女兒,即使她沒法使米可蘇醒,結束了搜索任務,可以立即返回都城去找技術最高明的醫生為米可治療。
跨上馬背,彎腰從塞布科手裡接過米可,照例讓她躺睡在自己懷裡,然後轉向待命的下屬:「塞布科,你騎快馬回王城把消息稟報給曼菲士王,我去迎接尼羅河女兒。」
「遵命,烏納斯隊長。」
夾了一下馬腹,一甩韁繩,烏納斯帶著米可奔向鄰村,沒費多少時間他就抵達了目的地。
跳下馬背,小心地把米可交給基安,在佩比的引領下,他總算見到了尋找多時的未來王妃。稚氣未脫的金髮姑娘因為駱駝輕視的眼神而拒絕了路卡的幫助,犟著脾氣嘗試依靠自己坐上高大的駝背,她那頭金燦燦的披肩柔發和粉紅色的連衣裙在陽光的映照下分外顯眼。
「凱羅爾!」
聽見呼喚自己的聲音,凱羅爾驚喜地轉過頭:「烏納斯,你怎會在這裡?」
「我一直在尋找您,聽說你回來立刻趕了過來。您平安無事太好了,被獅子咬的傷口呢?好了嗎?」
「為了找我才來到下埃及嗎?謝謝你烏納斯,」凱羅爾笑著指了指纏在肩部的繃帶,「傷口已經沒事了,可以拆繃帶了。」
喜出望外的兩人完全忽略了一旁臉色發青的路卡,好不容易率先一步找到尼羅河女兒,本打算趁這個大好機會將她帶進沙漠,送入伊茲密王子的懷抱,沒想到半路殺出了烏納斯,他是曼菲士身邊最忠實也是最勇猛的軍官,要瞞過他奪走尼羅河女兒並不容易。
突然,腦中浮現了米可的身影,要是她在這裡就好了,米可一定有辦法拖住烏納斯。
烏納斯單膝跪地,捧起凱羅爾的雙手恭敬行禮:「凱羅爾殿下,曼菲士王若知道你平安回來,不知會有多驚喜,快回王身邊吧。」
「嗯,烏納斯,我們立刻出發,」凱羅爾看著他狡黠一笑,「聽路卡說米可當上了神廟女祭司,你是不是也著急著回去見她?」
烏納斯痛苦地閉了一下眼睛,扭頭望向站在身後不遠處的基安:「米可在那裡。」
凱羅爾愣了一下,抬手擋住耀眼的日光,看清了被基安抱在懷裡的米可,她緊閉著眼睛,沉沉地熟睡著。
扔開栓駱駝的韁繩,凱羅爾拔腿跑向基安,她的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容,來到米可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蛋:「米可,快起來,我是凱羅爾,我回來了。」
米可沒有反應,連手指也沒有動一下,凱羅爾佯嗔著回頭瞪向烏納斯:「烏納斯,你對米可做了什麼令她累成這樣?」
面對凱羅爾的調侃,烏納斯沒有回應的心情,他走上前從基安手裡接回米可:「她被人灌下大量的曼德拉草調製的麻醉劑。」
「麻醉劑?」凱羅爾微微吃了一驚,拍打米可臉龐的力道稍微加重了一些,「米可,能聽見我說話嗎?別嚇我,快醒醒。」
「沒用的,即使她醒過也是一臉茫然地發獃,好像忘記了所有的一切。」
「麻醉類藥物會幹擾神經細胞,米可的癥狀是典型的用藥過度的徵兆,」凱羅爾的身體抖瑟不已,她伸出輕顫的手指梳理米可凌亂的髮絲,「是誰?是誰做出這種過分的事?」
做這件的事人已受到懲罰,相信塔卡耶特在芭斯特神廟的日子並不好過。
「凱羅爾殿下,有救她的辦法嗎?」
凱羅爾愁眉不展地搖了搖頭,她不是醫生,不懂得開處方清除米可體內殘餘的藥性,她和烏納斯一樣焦心,但也和烏納斯一樣無計可施。
「讓我看一下。」路卡突然插入兩人中間,盯著米可的臉色觀察了好一陣子,「放心,沒事的,她氣色不錯,很快就能醒過來。」
米可紅潤的雙頰令路卡鬆了口氣,他才是最希望她快些起來的人,只要得到米可的幫助,擄走尼羅河女兒根本不是什麼難題。
「謝謝你,路卡。」
路卡平靜地注視著烏納斯,他想謝他什麼?一句隨口的安慰嗎?
在米可面前,法老王勇敢的戰士也不過是個最普通的男人,他緊摟著米可,一副痛徹心扉的表情意外地打動了他,或許,他是真的深深愛著米可吧?
客觀來說,烏納斯是個不錯的結婚對象,只可惜,他是埃及人,而自己與米可則是比泰多人,一方效忠於曼菲士王,一方效忠於伊茲密王子,立場註定敵對,看這情形,待米可蘇醒后,他得再邀她好好談談,必須更加明確地警告她這份戀情是不會有結果的,趁著尚未淪陷,及早抽身回比泰多才是明智的選擇。
「快走吧,凱羅爾殿下。」帶著米可換騎上駱駝,護送隊伍在烏納斯的指揮下向王城進發。
凱羅爾披上輕薄的白色亞麻斗篷,由駱駝載著緩慢前行,本應一心想著日思夜念的曼菲士,可她卻不時地瞥向烏納斯懷裡的米可。
烏納斯的臉色很不好,出於尊重他似乎不想說話的意願,凱羅爾強忍著不發問,結果忍了半天實在忍不住,還是道出了心裡的疑惑。
「烏納斯,米可不是應該呆在宮裡的嗎?怎會莫名其妙地成了女祭司?還被人陷害下了葯。你既然向她表白了愛意,為什麼不保護好她?」
凱羅爾的本意並不是想要興師問罪,但是米可的狀況使她感到擔憂,不知不覺中,問話里夾進了幾分指責。
為盡忠盡責的隊長忿忿不平,佩比搶先開了口:「凱羅爾殿下,您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烏納斯隊長不眠不休地尋找您的蹤跡,他不應該受到責備。」
「的確是我沒有保護好她,」摩挲著米可沉睡的臉龐,烏納斯沉聲回道,「狩獵場的意外發生后,愛西絲女王結集聖城祭司來到王都,以您受到獅襲為由,借口婚禮受到詛咒要求曼菲士取消與您的婚約,米可為了您,請求阿蒙-拉降下神旨,確保您神女和皇妃的地位。也因此,她成為了女王除之後快的眼中釘。」
是他把她帶到埃及,他數次發誓保護她,到頭來,她不是受到重傷就是嘗盡屈辱。
抱著米可的手臂強烈抖動,聲音也隨之發顫:「我什麼都做不了,連保護她也做不到。」
一陣捲起黃沙的狂風刮過,凱羅爾趁機拉低斗篷,掩住泛紅的臉頰,她有些內疚自己剛才的態度和語氣,正準備向烏納斯道歉,外加問清楚米可請來神旨是怎麼回事,烏納斯卻警覺地仰起頭,遙望熱風拂來的方向,前方飛騰的黃沙不像是被自然界的風刮上半空的,那更像是由一隊騎術精湛的馬隊掀起的風沙。
派遣出一名士兵前往查探,他很快帶回消息,一群來歷不明的人在到處搜找凱羅爾,來不及思考對策,鬼祟的可疑人物將他們團團圍住,他們一邊叫囂著「逮捕尼羅河女兒,不能讓她回去」,一邊氣勢洶洶地拔劍逼近。
烏納斯迅速跳下坐騎,指揮衛隊擺出戰鬥隊形,誓死保護凱羅爾的安全。
「逮捕我?為什麼?」凱羅爾嚇得臉色煞白,看向烏納斯砍翻的一名匪徒,那是一個穿著士兵制服的埃及人,她頓時想起這裡是下埃及,愛西絲的勢力範圍,「莫非……他們是愛西絲的部下?為了殺掉我而埋伏在這裡?」
擊退一波攻擊,烏納斯喘著粗氣,看向還留在駱駝背上的米可,敵方人多勢眾,他很難同時保護凱羅爾和米可兩個人。
環顧四周,每一個士兵都吃力地抵擋敵人的進攻,唯一能做到遊刃有餘的人只有路卡。
「路卡,這裡我來抵擋,你帶凱羅爾殿下和米可離開!」
路卡顯出略為驚訝的神色,沒想到烏納斯竟會信任他,還將最重要的女主人和最心愛的女人託付給了他。
「這裡只有你有能力帶她們突圍,我別無選擇,」看出路卡的疑惑,揮劍砍倒一名攻向他的士兵,護住他的背後,烏納斯竭力守住一條逃跑的路線,「如果我還活著,在第一綠洲回合。」
這個男人用性命開闢了一道缺口,他是真正的戰士。
路卡愣了一下,在那一剎那,他突然萌生留下與他一同戰鬥的念頭,那應該是一件相當酣暢淋漓的快事吧?
「路卡,你在幹什麼?快走!」
烏納斯的喝斥令路卡回過神,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身為伊茲密王子的心腹,居然想著與埃及法老的侍衛長並肩作戰,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東西?簡直荒唐至極!
微微一笑,也好,正中他下懷,就讓烏納斯去抵擋敵人,而他剛好趁此機會擺脫埃及兵的束縛,趕去沙漠與王子會和。
路卡跨上馱著米可的駱駝,牢牢抱住她,緊接著攔腰撈起被烏納斯護在身後的凱羅爾,囑咐她抱緊駝峰閉上眼睛,一甩韁繩,利用漫天的黃沙掩蓋蹤影,逃出戰場。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以前就想說了……雖然尼劇里有出現大量的駱駝,而事實上……當時駱駝還沒有引進埃及……不過,就算是bug也要尊重地照錯不誤才叫做同人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