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蠻尾風光
「重喜,又要出去呢?」昭雲長公主靠著床邊屏風,斜睨著女兒。
重喜縣主格外老實:「是,和佳明、初霞約好了在百味居聚聚。」
「哦……」昭雲長公主看著格外乖順的女兒,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她們二人都是三個孩子的娘了,你瞧著,就沒什麼想法?」
重喜縣主扶額:「母親,您以前不是說過,只要女兒過的自在舒服就夠了嘛,不必非要像絕大多數女人那樣過相夫教子的日子。」
昭雲長公主嘆了口氣:「也許是年紀大了吧,漸漸開始喜歡熱鬧了,我有你陪著尚且還好,等將來你到了我這個年紀,膝下沒有一兒半女,又該如何呢,總不成真抱著你那棋子過日子?」
重喜縣主有些頭疼:「母親,這話您都是第四次提了。」
「是么?我說過么?我怎麼不記得?」昭雲長公主一臉茫然。
重喜縣主深吸一口氣,換上急切的樣子:「哎呀,母親,我們約好的時間快到了,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
沒等長公主說話,她就急忙退了出去,片刻后騎著馬到了街上,才算鬆了口氣。
這被逼婚的滋味,委實不是人受的!
這麼一走神的工夫,才發現一位男子近在咫尺,趕忙狠狠一勒韁繩,偏偏今日因為逃得急,匆忙選的是一匹性子烈的,那馬前蹄高高揚起,把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公子無事吧?」鎮定下來后,重喜縣主看著面前的男子淡淡問道。
那男子穿著一襲洗的有些發白的青袍,卻不見絲毫局促,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無事。」
「那便好。」重喜縣主在陌生人面前向來高冷。只是這男子明明三十齣頭的年紀,那笑容卻真誠燦爛,彷彿無憂無慮的孩童,令人見之忘俗,就忍不住多看一眼,才一夾馬腹,欲轉身離去。
「夫人。請等一下。」
重喜縣主動作一僵。面無表情的轉過頭。
似乎感覺到重喜縣主的不悅,男子忙道:「在下只是想問一下,這京城味道好些的酒樓在何處?」
見重喜縣主神色清冷。男子笑道:「夫人不要見怪,若是不知的話,在下去問旁人就是,就不打擾夫人了。」
「我知道。」重喜縣主狠狠盯著男子。幾乎是擠出這三個字來。
男子眼睛一亮。
「但我不告訴你!」重喜縣主甩下這句話,揚長而去。
男子拿手揮了揮馬蹄濺起來的煙塵。笑著向不遠處的人走去。
重喜縣主到了百味居,坐在雅間里喝著茶,透過窗子隨意望向街上。
等了有兩刻鐘,聽到走廊里響起腳步聲。正要收回目光時忽然一頓,反而握著茶杯快步走向窗邊。
「重喜,在看什麼呢?」
甄妙和初霞郡主一同走了進來。
「沒什麼。」重喜縣主轉了身坐回來。
青袍男子進了百味居。立刻就有夥計迎上來:「客官想用些什麼?」
「把你們拿手的招牌菜上上來。」
夥計有些遲疑:「這……咱們店裡招牌菜有十八道……」
男子神色不變,淡淡道:「那便都嘗嘗吧。酒也要最好的。」
「哦,您稍等。」夥計早就受過教導,在百味居做事不得以貌取人,可瞧這男子的衣著,心中還是沒底,就悄悄來到櫃檯前:「掌柜的,那邊的客人要點十八道招牌菜,小的擔心,他付不起賬啊。」
半夏一眼望去,踢了夥計一腳:「笨,你看那位公子的氣度,能像沒錢的?在百味居你見過的那些穿戴尋常的貴人還少嗎?看人不能只用眼,還要用心!」
夥計聽掌柜的這麼一說,忙去報菜了。
十八道招牌菜一一端上桌,男子舉箸,動作行雲流水,速度風捲殘雲,最後喝了上好的清茶,拿百味居提供的一次性棉帕子拭了拭嘴角,微笑道:「貴店的飯菜和服務,都是極好的,難怪生意紅火。」
夥計與有榮焉:「客官滿意就好,給您去了零頭,一共是一百兩銀子。」
男子態度從容:「倒是不貴。」
夥計彎著腰,忙笑著點頭:「客官吃的好,下次再來。」
「還會來的。」
夥計一臉堆笑,拿眼瞧著男子。
見男子也不走,也不掏銀子,忍不住道:「客官,共是一百兩。」
「確實不貴。不過,我沒錢。」
夥計一下子懵了,下意識看向半夏。
半夏離得遠,還不清楚什麼情況,打了個好好伺候的手勢。
夥計再也忍不住,喊道:「掌柜的,這人吃霸王餐!」
「誰吃霸王餐呢?」帘子一挑,青鴿把半夏往旁邊一擠,提著菜刀出來了。
一見青鴿出來,夥計來了底氣:「就是他,這位客官點了十八道菜,還要了最好的酒和茶,吃完了說沒錢!」
百味居正是用飯的人多的時候,聽夥計這麼一說,頓時一片嘩然。
二樓雅間里的甄妙三人聽到下面亂糟糟的,忍不住走出來,扶著欄杆往下瞧。
青鴿箭步走到男子旁邊,往桌子上掃了一眼,沉著臉道:「你這人好沒道理,要是餓得很了,又沒有錢,點上幾樣小菜果腹,我們就當是做善事了,可你點了最好的,還不給錢,是把我們酒樓當傻子嗎?」
她把菜刀往桌子上一拍:「付賬還是留下來洗碗,客官趕緊選一樣吧,別耽誤時間,后廚那頭豬我還沒剁完呢!」
大堂里一靜。
「我下去看看。」
「先等等。」重喜縣主拉住了甄妙。
青袍男子沖青鴿一笑:「在下會付錢的。」
青鴿看看夥計,夥計忙瞪眼:「你不說沒錢嗎?」
青袍男子看著青鴿:「請借在下筆墨一用。」
「筆墨沒有,我只有菜刀!」
半夏擦著冷汗衝過來:「這邊有,這邊有!」
見青鴿瞪過來,趕忙賠笑。心道姑奶奶,咱那菜刀砍豬就夠了,暫時就別接新活了。
樓上把一切盡收眼底的初霞郡主輕笑道:「那人還挺有意思,借筆墨幹嘛,莫非要寫上『紋銀一百兩』幾個大字,當銀票使不成?」
好奇的不只甄妙三人,大廳的人都盯著男子舉動。等他放下筆。把紙提起來,看清上面寫的字,全場嘩然。
那上面寫著:天下第一棋手
在人們的鬨笑聲中。男子面不改色,笑眯眯道:「在下剛剛吃了一頓飽飯,有力氣下棋了,不知有沒有人願意與在下比試。在下若勝了,就取二兩銀。若輸了,願賠一百兩。」
「少吹牛了,你連飯錢都付不出來,真輸了。上哪兒要銀子去?」
男子看向半夏:「掌柜的可否預支一百兩銀子,若輸了,連同飯錢一起。在下洗碗還債。」
半夏飛快算完,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道:「客官。我們這洗碗工一個月二兩銀子,不吃不喝,您得洗八年碗。」
「給他!」一個清清淡淡的女聲響起。
男子抬頭,微怔,隨後展顏,抱拳道:「多謝夫人了。」
重喜臉一黑,順著樓梯往下走去。
甄妙和初霞郡主對視一眼,初霞郡主低笑道:「我還頭一次看到,有人能激出重喜的火氣來。」
很快,明晃晃的銀元寶擺成幾排,來這用飯的非富即貴,就是圖個樂子,也不在乎拿出二兩銀子打這狂徒的臉,更何況還真有銀元寶擺了出來,大周男子骨子裡的賭性頓時被激了出來,自恃棋藝不錯的都甩出二兩銀子來。
男子從隨身包裹里拿出棋具,放在一張乾淨桌子上,含笑問道:「哪位先來。」
「我來!」
第一個出聲的,僅僅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就滿面通紅的退下來。
第二個,第三個,接連六人都迅速敗下來后,已經沒人出頭了。
銀子是小事,輸了也不算大事,可是,輸得這麼難看,誰還願意去自取其辱呢?
半夏也在嘀咕:「這樣下去,就算場場都贏,等贏夠飯錢,咱晚上的生意也不用做了。」
男子見無人出來,沉吟一下道:「這樣吧,在下閉目,同時與五人下棋,若是五局皆贏,就請五位替在下付了飯錢,如何?」
「好,半夏,你立刻帶人收拾出五張桌子,擺上棋具。」甄妙步履輕盈走過來,目光灼灼盯著男子,又忍不住回頭看了重喜一眼。
原本還表情淡淡的重喜縣主,此時竟一臉獃滯,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很快五張桌子擺好,參與比試的五人落座,百味居派了五人立在每張桌旁監督。
直到這時,重喜縣主才開了口:「我……來當唱棋人!」
針落可聞的靜謐中,重喜縣主的聲音不斷響起:「第一桌,東五南九置子。」
男子雙目微閉,聲音緊跟著響起:「『東五南十二置子。」
二人聲音此起彼伏,觀棋的人皆大氣不敢出,只聞呼吸聲。
所有人都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當最後一人投子認輸時,全場靜默。
男子站了起來:「掌柜的,在下的飯錢總算還上了。」
他又看向重喜縣主:「多謝夫人支持。」
說完摸了摸荷包里先前賺的十二兩銀子,心道這麼多錢,足夠吃上幾個月的饅頭了,正好把京城逛一圈走人。這樣一想,不由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等人出了百味居大門,重喜縣主才反應過來追上去,一把抓住男子衣袖:「公子,我們手談一局如何?」
「哦,夫人,在下已經吃飽了。」
重喜縣主黑了臉:「我不是夫人!」
男子一臉詫異。
重喜縣主揪著他衣袖不放,面無表情地道:「不過你若是娶了我,我就是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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