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知道是不是大年初一那天多喝了幾杯酒,又在院子里站了站,好像感冒了一樣難受。
不過好在太醫看的幾時,只說吃幾服藥就好。
剛服下藥,我想著難得人在宮外,自對巧兒說,「今兒,不想在這王府中閑逛了,我們出宮可好?」
巧兒聞聲自是不答應,說道,「主子才吃了葯,還是再養幾日。」
我自早起就喝了薑湯,又吃了服中藥,現在身上暖和和的,我說道,「我覺得身上好多了,去吧,不要讓我覺得掃興。」
巧兒聞聲思忖了半響,最後終於答應,「嗯?那好吧,奴才差人告訴王爺一聲。」
我換了件尋常衣裳,只帶了巧兒和小順子,又叫弘浩幫忙準備了一輛馬車。
弘浩是因為要入宮所以不能跟著,否則他哪裡能叫我獨自清閑?
小順子問我要去哪?
我想著冬日裡只有山裡風景最美,我們便來在了燕子山。
燕子上是當年張琪之的住處,只是他們現在多都居住了張家別院,嫌少來這裡。
今日不想來竹屋,便帶著巧兒登山去,只是這燕子山不陡峭但是爬起來卻也吃力。
想著當年懷著弘浩還被挾持到翠雲山,那個地方比這裡陡峭多了。
我喘著粗氣說道,「當年身懷六甲爬著翠雲山倒不覺得吃力,如今燕子山比翠雲山好走多了,倒覺得寸步難行了。」
巧兒一面攙扶我。一面同我一起往上走,這幾年我們都在深宮中度過,從沒有做過苦力,所以喘息的不只是我自己。
巧兒也累的喘息著,不過她卻笑盈盈的說道,「當年那般光景,早就嚇壞了,哪裡還有心顧及其他,再說了主子身子剛好,確實不該這麼肆無忌憚。」
我聞聲不打算退縮。說道。「沒事,爬爬山,出出汗,倒覺得神清氣爽的。」
燕子上有三間房。以前我不知道。是後來胤禛去世后我整日心情不好。張琪之帶我來過這裡幾次。
不過就在我和巧兒驚呼終於到達目的地時,我以為只是我獨自一人,不想爬到山頂既然會遇見老熟人。
是十六爺胤祿。他一身尋常服飾身上加了件披風,正立在一處看風景,或是聽見我和巧兒的聲音他才回頭。
胤祿好似對於見到我來沒有多大的奇怪,笑了笑來在我身邊,接下披風給我穿上,溫潤道,「山上風大,怎麼出來也不知道多加件衣裳?」
我笑他如此貼心,只是人還未歇息過來,喘了幾口氣,說道,「風大,進屋喝杯熱茶。」
胤祿笑著前頭帶路,我其實想找個由頭進屋歇著,腿都爬山爬的直了,又酸又疼。
只是沒有想到才進屋子就見屋內真的有擺放好的炭盆,茶水和糕點。
我意外的愣了楞,胤祿見我如此,說道,「我來的早,這茶水和炭盆,是一早就備下的。」
我坐在一處,胤祿親自為我斟茶,我問,「他們都入宮請賞了,你怎麼沒去?」
胤祿淺笑了笑,說道,「逢年過節不過是聚在一起玩鬧,我大概是歲數大了,不愛去熱鬧地兒。」
他話至此處將茶水遞給我,茶水溫度不低,我抱在手中暖手。
走在窗下,看到山下煙霧繚繞很美的意境,我說道,「本以為,這些年我可以做到無所謂,可是如今身臨其境,還是覺得有些窒息難以放下。」
胤祿聞聲細細看了看我,走到窗下睨了眼外頭的風景對我說道,「這些年,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我回望著他,看著他越發清瘦,也越發清閑,他越是懂得趨利避害我越是心疼他。
我問,「你呢,你可好,這些年,弘曆對你和其他叔伯也算是一視同仁?」
胤祿聞聲很隨性的說,「我無欲無求,什麼樣的生活與我都是一樣的,最好的,就是能留在山上,看風看水。」
他話至此處遺憾嘆息,又說,「只可惜,此生是不可能了。」
是啊,這輩子有許多事情,都是不可能了,我望著外頭的風景並沒有回話。
和胤祿站了一會又說了會話,只覺得外頭的天越發的昏暗,不過一個時辰外頭的就飄起了雪花。
巧兒見狀擔心道,「主子,外面下雪了,咱們可怎麼回去?」
我笑而不語,胤祿則說,「自有法子。」
胤祿今日帶來的是供尖,倒是和我的胃口,正喝茶,只聽胤祿忽然道,「你實在不必如此小心謹慎。」
聞聲我愣了愣,笑問,「你都知道?」
胤祿說,「你的性子我還能不知道嗎?皇兄在時,你雖事事周全,可是弘浩他們兄弟幾個的事情,你最不願與權力地位有任何牽扯,更何況如今,時移世易。」
他話至此處輕嘆了一聲,這一聲嘆息,好似嘆在我的心上一般。
我說道,「胤禛在時,我從不覺得日子如此難過,只是如今,我做不管做什麼,總不會忘記所謂謹言慎行,每做一件事情,都要再三琢磨后再三琢磨。」
「雖然弘曆對我的尊敬,一如往昔,可是他如今畢竟是皇帝,在我心裡,凡是與帝王家扯上關係的事情,能推辭的我都在盡量少攙和?」,「畢竟有許多事,都是與常理背道而馳的。」
胤祿見我說了這麼多,他有些發愣,不過片刻他便回身,說道,「我雖不願你這麼想,可是私心裡又覺得你這麼想是對的。」
我見他這麼說,我嘆息道,「或許,咱們都老了,不敢輕易相信,也不敢輕易抉擇?」
胤祿見我如此說,他定定看了我一眼,說,「也不知,皇兄,把你留在這,是幸還是不幸?」
我只覺得每每提起胤禛,心裡總是苦悶的,我說道,「恐怕他自己也不願多想。」
胤祿聞聲輕點著頭,像是看透一切似得說,「彼此問心無愧就好。」
我無聲卻願意贊同這話,只是沒有想到胤祿會接著說,「其實,皇帝登基之初,因冊封一事,也曾受群臣反對。」
反對?
我想了想問,「是因為我封號嗎?」
胤祿點頭表明我猜測的是對的,自說,「沒錯,崇元的元字,按理說是不符合規矩的,可是皇帝硬生生不理會這些,執意如此,一來,群臣見勸說無果,二來,你向來也不理朝政,滿朝文武便也應允了。」
我只覺得弘曆在這件事上太過用心了些!
我說道,「元也,萬物之首也,天地之大德,在天為元,在人為仁,在人身則為體之長。」
「慶也,故慶其喜,一人有慶,兆民賴之,有慶未嘗不怡,福也。」
「皇帝之心,是昭然若揭了。」
我話至此處細細看著胤祿,胤祿亦是看著我,最後他苦笑幾分,說,「既然彼此心照不宣,你就少些避諱,別讓他覺得寒心。」
我說道,「嗯,我會的」。
兩個人說起這些話題總是很沉重,我也不想,可是又覺得這麼多年都是這樣過的。
抬眉看著外頭飄散的雪花,心裡沉沉的,有些說不清的滋味縈繞心頭。
胤祿見我發獃,他問,「在想什麼呢?」
我沒有隱瞞我此時此刻的想法,自對胤祿道,「他對我的感情,就如這漫天的雪花,會積少成多,可是一旦太陽出來了,也會化的一乾二淨。」
胤祿見我如此說,他多看了我幾眼,說道,「等雪停了我帶你去個地方。」
我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但是他沒有在解釋,而是再不理我只是眼睛盯著外頭的雪花,不再看別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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