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對策
齊真和齊媛兄弟姐妹齊全,父母健在,生活一直幸福美滿,對王蘅擁有一個繼母的苦悶心情,她們雖然不能理解,卻也報以同情,在她們看來,繼母都十分惡毒的,這並不是她們偏狹,而是前車之鑒。
杭州知府蔣大人,和齊家是至交,蔣家大小姐蔣明珠和齊真不僅是同年,而且同月,只差了幾天的生辰,因此兩個人的關係非常好,自打蔣大人來杭州任職,到現在也有快三年了,蔣明珠和齊真也是有快三年的交情了,彼此都十分熟悉。
蔣明珠的母親也是在她五六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因為蔣家並沒有什麼親戚託付,蔣明珠便跟著父親在任上輾轉,直到到了杭州,蔣大人續娶了現在的蔣夫人,蔣明珠的苦日子就來了。
蔣夫人進門第一年就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兒子,把沒有兒子的蔣大人喜得合不攏嘴,心裡眼裡都是兒子,哪裡還記得蔣明珠這個女兒,蔣明珠便從一開始眾星拱月的知府千金變成一年到頭都穿舊衣裳、戴著舊首飾的落魄小姐。
齊真嘆道:「今年端午節,咱們去河邊看賽龍舟,本來邀請她一起去的,可她繼母不同意,就沒去成。」
齊媛也道:「前幾日我派人去給明珠姐送東西,連明珠姐的面兒都沒見到,也不知道東西送到她跟前沒有,表姐,你可要小心,對繼母尊敬是一回事,可不能叫她踩到你的頭上來!她要欺負你,你就跟她鬧!看姑父向著誰!」
齊真嗔道:「你可真行!哪有你這麼勸的?上來就盼著表妹和繼母吵架?我覺得祖母說得對,她畢竟是續弦,沒有根基,怎麼也不可能苛待表妹,可若是她將來生下兒子,只怕就難說了,蔣大人原先對明珠也是愛若珍寶,有了兒子后才忽略明珠的。」
齊媛吃吃笑道:「說不定到時候表姐早就出嫁了呢。」
齊真一想也是,也忍不住笑起來。
王蘅的親事是一早就定好的,公公乃是金陵府的知府陳文進,未婚夫則是陳文進的嫡長子陳思泉,比王蘅大一歲。
這門親事在王蘅三歲的時候就訂好了,只等著王蘅年滿十六歲便出嫁,陳家也是商戶出身,慢慢起家的,和王家原本就是多年的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後來定了親事,更是成了一家人。
每年的端午、中秋和過年,陳家都是準備厚禮登門,而王家也從來沒讓他們空著手回去,兩家心照不宣,只等著辦婚事了,今年王蘅及笄,這樣的大事陳家是一定會派人出面的,說不定陳思泉本人也要過來呢。
齊媛笑道:「說起來,我還沒見過未來表姐夫是什麼樣兒呢。」
齊真抿著嘴笑,王蘅不甚在意,道:「我也沒見過,不過聽常媽媽說,人長得很是斯文俊秀,說話也和氣。」
齊真笑道:「對方人好,也是你的福氣。」
話音未落,齊媛便笑道:「我知道!姐姐喜歡溫柔的人,只讓母親按著這個要求找女婿便是了。」
齊真面色一紅,追著齊媛要打,王蘅也在旁邊笑個不停。
自打齊真及笄,齊夫人便開始給齊真說親事了,雖說如今女子都流行早嫁,十二三歲就訂了親事,一及笄就出嫁了,但齊家卻不同。
上到齊老夫人,下到齊夫人齊老爺,都十分心疼女兒,一早就說了,要學著王蘅,等齊真和齊媛滿十六歲才出嫁呢,因此親事說的也晚。
王蘅把齊媛護在身後,笑著攔住了齊真:「表姐快跟我說說,舅母都說了哪家啊?」
齊媛快嘴道:「母親看中了周家呢!」
王蘅有些吃驚:「周家!是城東的那個周家么?」
齊真面若紅霞,輕輕點了點頭。
城東的周家家境殷實,家中只有一個兒子,卻有五個女兒,如果齊真嫁過去,也不用猜疑,人選定是周家的大少爺周方儒了。
王蘅小時候是見過周方儒的,那時候他就非常老實,給人一種書獃子的感覺,齊真紅著臉道:「母親說他中了秀才,繼續往下考,若是將來做了官,我也能跟著享福。」
王蘅道:「你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好像他中秀才的時候周家放了整整一天的鞭炮慶祝呢,若是成了,這門親事也不錯,周方儒小時候就老實。」
齊媛笑道:「二哥一聽說母親相中了他,就立刻去了一趟周家相看,回來后還被母親罵了一頓呢。」
齊真嗔道:「你別胡說了,八字還沒一撇呢,不過就是一提,咱們就這麼當真了,傳出去可要被笑話死了。」
王蘅連連擺手道:「不說了不說了!」
在齊家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或是和齊真齊媛兩個說閑話、做針線,亦或是被齊鳴檢查功課,然後說通了齊老夫人在關鍵時候去救場,亦或是跟著齊詠學打拳,打著打著就變成打架了……
一眨眼,大半個月過去了,天氣也越發冷了,王蘅也終於接到了父親的回信。
愛女的及笄禮王瀾自然不會錯過,遂在信上說一定會請假回鄉,給王蘅過生辰。
自打父親的信一到,王蘅便回了王家,開始預備父親回家過年的事,這些年正院一直空著,也要修葺一番,父親好不容易回來過年,更是要熱熱鬧鬧的準備,再加上她的及笄禮,要準備的東西還真不少呢!
齊老夫人叮囑王蘅別跟羅姨娘一般見識,再容她放肆這段日子,又讓她別累著了,有事只管來說,她叫齊真齊媛兩個去幫襯著也成,又叫齊詠時不時去王家,幫著王蘅陣嚇羅姨娘,讓她別太放肆。
王瀾回來過年,王總管是最高興的,接了王蘅的吩咐后,就整天忙碌著打掃修葺正院,預備迎接王瀾和新夫人。
羅姨娘是最不高興的,先是鬧心口痛,又說大少爺不舒服,說是家裡破土動工妨礙著了,居然責令王總管不許修葺正院!
王總管無法,把這事求到了王蘅那兒,王蘅早就猜著羅姨娘不會消停,一邊命人去請大夫,給羅姨娘和王芹「治病」,一邊帶著人去了羅姨娘的院子「探病」。
大夫來了后,自然診不出什麼病症,王蘅便讓大夫開了一些滋補的葯,並說羅姨娘上火,著重要求添上雙份的黃連的分量。
羅姨娘和王芹自然不肯喝,更何況本來就只是裝病,王蘅帶著人來的,哪會輕易饒過她,臉一板,說羅姨娘諱疾忌醫,命人按著王芹,把那麼一大碗葯給他灌下去了。
王芹不敢反抗王蘅,只能抱著羅姨娘大哭,羅姨娘無法,第二天就「病癒」了,自此便消停下來,也沒再鬧出什麼幺蛾子。
王蘅省了心,只專心致志預備打點過年的一應事宜。
這一日,王蘅聽王總管報賬,又看賬房的先生算賬,累了一天,回去後用了晚飯,也懶得再看賬本,再加上房間里沒人,便從梳妝台下面藤條編的小匣子里摸出了一本《俠女傳》,正是齊詠新給她弄來的傳奇小說,津津有味看了起來。
到了該睡覺的時候,王蘅正看到緊要時候,孫玉娘習得一身好武藝,回去找背叛她的情郎李生報仇,質問李生為何如此薄情,李生痛哭流涕,抱著孫玉娘的腿求饒,真是大快人心!
王蘅也隨著書中的人物一會跟著傷心掉淚,一會也跟著高興的直笑,如今又要拍手叫好了。
什錦和金玉一看這情形,站在門口也不敢進去了,對視一眼,具是無奈的搖搖頭,自家大小姐什麼都好,就是喜歡看這些雜書,好在還知道輕重,只是偷偷摸摸看,連她們這些丫頭都刻意迴避著。
可再怎麼迴避也瞞不過她們,她們整日收拾屋子,別說突然多了好幾本雜書,就是多了一根頭髮也都清清楚楚,明知道不對,可大小姐的要做的事,她們也攔不住,只能幫著遮掩。
什錦識字,偷偷瞥了一眼封皮,悄聲對金玉道:「和上次看的那本不一樣,估計是詠少爺新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