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6、將近一杯酒
思遠和鯤鵬爆發了一場自相識以來最激烈的爭吵,就圍繞著永生的問題,兩個人都寸步不讓。最後思遠甚至找了麒麟來試圖解除,但麒麟也無能為力,他沒有許可權解除同級大聖的生死咒。
見到交涉無果,思遠直接就不搭理鯤鵬了,無論她怎麼耍賤賣萌都不管用,在大概一個月之後,她大概也知道自己幹了很過分的事,哭哭啼啼的找上思遠,抱著他大哭一場,但……即使這樣,已經賜予生命卻已經無法再回來了。
「永生……永生,凡人都求永生,可你我都知道這根本不是賜福,而是詛咒。」
思遠面對著梨花帶雨的鯤鵬也沒法再發脾氣了,雖然臉色仍然很不好看,但卻已經沒有之前那種僵硬的語氣了。
「可是我就只是想你能陪我……永遠永遠的陪我,如果我真做錯了,我可以選擇兵解。」
「你傻啊。」思遠被她給逗樂了,蹲下身子抱住她:「大聖兵解一輪,就什麼都沒有了。」
「可是你不開心。」
思遠搖搖頭:「這是兩碼事,雖然你是大聖,但我們可是要相處很久很久很久的,所以我希望你能更多的尊重我的意願一點。我陪你沒問題,可是莫然他們呢?他們憑什麼就這樣要和我們吃一樣的苦?你一次性不管三七二十一,賜了這麼多個永生,你知道你多任性嗎?」
「我……我知道……我錯了……」鯤鵬反手緊緊抱住思遠:「我當時沒有考慮那麼多。」
思遠深吸一口氣:「你其實需要的不是跟我解釋,而是跟他們解釋。我出去散散心,你自己去解釋吧。」
鯤鵬大聖可憐巴巴的點點頭,小心翼翼的抱著枕頭一臉悲傷的走出了門,接著鑽進了莫然的房間並關上了門,估計是打算一個一個的解釋過去。
思遠長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服,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幾步,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從柜子里拿出了一瓶白酒和兩個杯子就離開了屋子。
他掌握一部分創造之力。創造個蟲洞穿越空間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在他消失在房間里之後,頃刻間就出現在了一座荒山之上。他在陰風陣陣的山林里走著,天上一輪慘白的月拉長了他的影子。
走了大概十分鐘,他來到一座新墳旁,墳不大也很樸素。但是如果有知道內情的人看到墓碑上的名字話,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那墓碑上一行字赫然就是——修羅御守左明軒之墓。
墳很新,大概也就是一年左右的樣子,上頭卻長滿了蒿草,墳堆的旁邊有一株牡丹。雖然仍很稚嫩。但卻倔強的活了下來。
「沒想到我們會在這樣的場面下重逢。」思遠把一個杯子放在墓碑上,擰開白酒倒上一杯:「來喝一杯吧。」
思遠說完,像是自嘲似的笑了一聲,轉身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悶下:「我這輩子,唯一鬥不過的人大概就只有你了。我巴巴等著和你來一場最終對決,可沒想到等來的是這樣的結局。」
「我曾經一度心灰意冷,如果不是一直心裡有你這個疙瘩,我熬不到今天。」思遠身形筆直。絲毫沒有鬆懈也絲毫沒有輕蔑:「但是你卻選了這一步棋,這大概是最差的一步棋了吧,以你的能力會選這一步,我很意外。」
思遠又給自己滿上一杯:「我調查了你從頭到尾的一切,原來我才是那個看不透的人。對吧,狐狸和你其實是一夥的,他和你才是一夥的,而我只是你們計劃里的一環,你其實早就能殺掉我的,但你一次次的放過我。狐狸一次次的救我,其實就是為了把我訓練成你們希望的樣子吧。」
思遠臉上露出一副耐人尋味的笑容:「我曾經如此的憎恨你,你的殘忍、你的邪佞、你的智慧。不過當我查清你殺的人之後,我才發現,那些人的命格都很奇怪,不用細說,你我能明白。我很好奇你當時為什麼不殺紀嫣然,現在我終於知道了,她不是那種命。」
「好了,如今已經風平梁靜,我也沾滿血腥,往事就不提了。倒不如一晌貪歡,喝個盡興。」思遠坐在墳頭前的石頭上,朝墓碑舉杯:「敬我的一生之敵。」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當年的思遠是多麼希望把左明軒這個人魔千刀萬剮,可當他真的聽到左明軒的死訊而且不是死在自己手上的時候,他心裡卻是空落落的,那種渾身力氣都被抽乾的感覺,讓他至今耿耿於懷。
御守……御守……身為武器的御守,哪有手中不沾血的。思遠突然覺得自己當初的想法太單純,麒麟不殺生是因為他不需要,而自己那麼蠢蠢的恪守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準則,現在想來真是可笑。
「對了,小青很好。她很聰明,你可以放心,我會安安穩穩的護她出嫁,讓她安安穩穩的活著。我知道她是你的希望,所以我會讓她帶著你的希望一路走下去,雖然你希望我把御守命給她,但恐怕我不會這麼乾的,這一點你可能要失望了,她既然叫我爸爸,那我就要對她的一生負責。」思遠點上煙,靠在身後的樹杈子上,悠哉悠哉的晃著腳:「對了,聽說你是魂飛魄散、身形俱滅。恭喜你了,這大概是我們能有的最好結局了,萬事皆休、塵緣盡了,我倒是羨慕極了。」
思遠拍了拍左明軒的墓碑:「我倒是佩服你,身世坎坷到那種程度,居然還能有大毅力承起一道職責,這一點我不如你。嗯,你的聰慧大概也是我平生僅見了,哪怕是王老二那傢伙都差你一點,這一點我離你太遠。還有就是你居然能心甘情願的當一個反派,我到現在都記得你說過的那句話,當壞人就好好當個壞人,不要去想著當好人。這份演技是在下輸了。」
「怎麼說呢,我發現我除了運氣比你好,其他都不如你。我一輩子到現在,翻越了一座一座的高山,可是最想翻越的那座山,如今卻已經不在了。你行,真行。連死都要噁心我一把,你就這麼喜歡折騰我么?」
思遠說完,對著瓶子把一整瓶酒喝了個乾淨,微微的暈眩傳來,他從**兜里掏出一個紙包,那是一個寫著日期的紙包。
「這是你給我剃頭那次留下的頭髮,你我鬥了一輩子,這個就留下給你當個紀念吧。老小子,你開價太貴了。」思遠彎腰把頭髮放在墳頭上:「哦,還有,這是小青的期末考試成績,她不是學習的料。不過你大概也是不在意的吧。」
等他把帶來的東西都放在墳頭之後,思遠突然發瘋似的衝上去照著墓碑就踹了幾腳:「你他媽說好要跟我來一次面對面的對決!誰允許你死的!言而無信的東西!」
不過等踹完喊完之後,思遠再次平靜了下來,指著墓碑冷笑道:「不過你現在躺著我卻站著,這一盤大概是我贏了對吧。你輸了,永遠的輸了,我不知道你還有沒有資格轉世,但如果能轉世,請來找我報仇,務必來找我報仇。」
捏碎了杯子之後把玻璃粉末撒上天空,細碎玻璃碎末在空中綻放出亮晶晶的折射光,就像是漫天星斗。
而就在這時,空中突然一顆星猛的閃了一下,思遠仰頭盯著那顆星星看了幾眼,眉頭皺了皺,沒有回頭卻出聲道:「怎麼?還想打一場?」
「我只是順路過來看看,沒想到看到舊相識。」
思遠轉過頭看了看,身後是穿著襯衫的男人,戴著眼鏡面目俊朗,雙眼亮晶晶,裡頭彷彿有星光閃爍。
「嗯,好久不見。」
「羅睺。」羅睺朝思遠伸出手:「好像沒有正式介紹過。」
「齊思遠。」思遠也很客氣的伸出手:「你變了。」
「你也變了。」
兩人說完之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說起來也是很有意思,思遠看書里小說里有那種相逢一笑泯恩仇,他一直不了解那是什麼感覺,而就在剛才,他突然有了這種暢快的感覺。以前打生死局的兩個人,現在卻能夠相視一笑,而且不用防備對方突然出手陰人,那種暢快絕對是難以用語言形容。
「上三界。」
思遠指了指羅睺。
「不,沒有上三界。」羅睺晃著手指:「如果你願意請我喝杯酒,我可以告訴你很多事情。」
「為什麼現在才找我?」
「因為我不想和大聖碰面,我超脫了世界之外,必須要躲他們。不然……你懂的。」
「懂。」
兩個幾近中年又同樣沾滿血腥的男人在一個不知名的夜晚就這樣突然的坐在了一家小小的餐館里,點上幾樣家常的下酒菜,點了兩瓶不算高檔的白酒再配上一盤炸花生米。
男人覺得女人很奇怪,其實男人本身就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只要兩個人互相不討厭,那麼一頓飯一根煙就能成為朋友。
哪怕是思遠這個級別、哪怕是羅睺星君這個級別同樣不例外。
「你很會吃啊,這裡味道很好。」
「我主要職業是個廚子。」思遠揉了揉已經有些暈的腦袋:「這些年,你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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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晚上寫著寫著就睡著了……睡著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