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煮茶論道
艾蕭出來后正想著怎麼去長草園,凌歌就從後頭追了上來。
「艾蕭,你昨日才來,可認得長草園怎麼去么。」凌歌語氣輕緩,雙眼卻緊盯著艾蕭。
「有些印象,卻不是很清楚。」
凌歌好心道「算了,我給你帶路吧。正好我也要去長草園。」
艾蕭倒有些驚訝,但也沒多想,隨即點頭說「那就一起去吧。」
長草園本就在頌堂,路途倒也不遠。
艾蕭記著路線看著風景,一路與凌歌無話倒也不覺得尷尬。
「你,可願意和我換房?」
「哎?」艾蕭看了凌歌一眼。
凌歌見艾蕭不說話,眼裡都帶上了乞求「我只是想離先軫近些。」
「不行,我不想換。」艾蕭扭頭不看凌歌,直言道「而且先軫應該也不願同你住一起吧。」
雖然他們三人走在一起,但凌歌的一廂情願,先軫對凌歌的冷漠,旁人都一目了然。
凌歌原先還有點氣惱,聽到後面一句頓時像泄了氣皮球,悶悶不吭聲。
艾蕭見此也覺得自己失言了,只好也不再作聲。
兩人就一路沉默到長草園。
長草園裡並非只有草,而是形容陽春草長鶯飛,萬物欣欣向榮的樣子。
此時盛夏,更是滿目蔥蘢,葉綠如油,每走到樹下便似有一陣清風,伴著淡淡花香讓人心曠神怡。
「怎麼都沒有人呢?你不是說在長草園么?」
凌歌有些煩躁,站在太陽下四處張望,曬得滿臉通紅。
艾蕭躲到樹蔭下,抬頭看著密密麻麻枝葉,其間綴著點點璀璨陽光。
聽到凌歌聲音,艾蕭才回神道「這長草園看起來不小。你之前不是參加過論道么?你可知道他們大都在哪辦?」
凌歌抿唇,生硬地說「隨處看看就能找到了,這長草園能多大,又不是晉宮的後花園。」
艾蕭見凌歌抬腿就走,瞅了下火辣的太陽也連忙跟上。
沒走多遠,不遠處出現了一青一白的身影。
艾蕭高興對凌歌說道「我大概知道在哪了,你等我會兒。」
艾蕭說著就朝文謙楚襄走去,沒發現凌歌身體僵硬定在原地。
「文謙,楚襄!碰到你們兩人真是太好了。」
文謙搖扇笑道「艾蕭可是也要去太子申生的論道會?」
「正是!正愁找不到路呢,就碰到了二位,還真是有緣。」
楚襄說「那就一起去吧,也差不遠了。」
「好,我還有一位好友在那,我叫上他一起吧。」
文謙楚襄順著艾蕭視線看去,兩人齊齊變色。
「艾蕭你怎麼能同他一起。」楚襄有些氣急敗壞地說「凌歌這人如此輕賤,你若繼續和他一起,也只會受到其他文士嘲諷排擠。」
艾蕭怔愣,她大概清楚其他人不喜歡凌歌,竟不想如此嚴重。
她知道此代盛行男風,稍有權勢的都喜歡養幾個孌童在家,外頭甚至還有小倌館。
但他們卻不屑凌歌這種摒棄士族尊貴,甘願為愛雌伏之人。
楚襄見艾蕭不語,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快和我們一起走吧,別再理會他了。」
艾蕭回頭看了眼凌歌,明明他是站在太陽下,艾蕭卻覺得他卻好像在陰冷的深淵裡,四周只有孤寂與迷茫。
「多謝兩位提醒,只是我覺得凌歌雖有小性子但也是性情中人,並非小人。」艾蕭低頭婉言拒絕。
楚襄臉色一冷拂袖就走。
文謙看了楚襄一眼有些尷尬道「我們是不能與凌歌同行的,倒是可以把路告訴你。」
文謙如此,艾蕭已經很感謝,並沒有多說什麼。
艾蕭回到凌歌面前時,汗液已經一顆一顆從凌歌發跡滾落,臉上的白/粉也掉了不少,凌歌此時看起來反而清秀些。
「走吧。」
凌歌瞪大眼看著艾蕭「你,你要和我一起?」
艾蕭雙手在背後一握,向前走「快走吧,我已經知道在何處了。」
凌歌停了一會,才腳步輕快跟上,雀躍道「眾公子經常來我們頌堂煮茶論道,每次就數太子申生最為熱鬧精彩,只有公子重耳才能與之彼齊,公子夷吾溪齊什麼的可都比不了。」
「哦,是嗎。那可不能錯過了。」
「是啊是啊,聽說一番辯論下來,能漲不少見識呢!」
本來艾蕭心裡還有些顧慮,和凌歌一起而被文士排擠,但是見凌歌如此愉悅的樣子,心又軟了。
艾蕭這時候還沒有想到,她一時的心軟竟給她後來帶來多大的困擾。
公子申生?18蟛杪鄣郎柙諞黃?桃裾諮諳碌陌倩u災小?p>艾蕭與凌歌到時,那奼紫嫣紅的繁花中席地坐著不少文人雅士。有舉杯淺嘗,有吟詩作樂,有接頭私語亦有開懷暢談,更有獨坐一偶賞花品茶,時而有宮裝侍女逶迤穿梭端茶倒酒,好不熱鬧。
公子申生獨坐上頭,身邊有美艷婢女擺弄茶藝,溫柔靜雅卻鮮有人欣賞。
艾蕭和凌歌找了處人少的地方坐下,即便如此依然有人注意到艾蕭和凌歌,皆是看了一眼后,不屑回頭。
凌歌有些緊張地看了艾蕭一眼,見艾蕭並無其他反應,才鬆了口氣。
不等片刻就有侍女端茶上來,蕭嘗了一口,齒唇留香,是好茶,就是太少了,一杯不夠她喝兩口呢。艾蕭聽了下身邊人說話,大多是各國見聞,諸侯將相之事,而且多是無關緊要,閑言細語罷了。
看來這些文人也喜歡八卦,只是用詞更優雅,敘事更深,若有深刻見解就可以到公子面前敘說,這時候大多數人都會停下來傾聽。
恰好此時就有一人上前講訴,艾蕭一看竟然是文謙。「不知公子可知曉得鄭伯克段於鄢之事?」
「並不知曉,願聞其詳。」
「鄭國第二代君主鄭武公取申國女子為妻,名叫武姜。武姜生了大公子寤生以及公叔段,因為寤生是難產所以武姜便給他取了這個名字,且十分厭惡大公子寤生而偏愛小公子段。
後來武姜就時常勸鄭武公廢除太子寤生,改立公叔段為宗子。鄭武公是明智的,自然是不答應。說這自先古流傳下來的禮制怎麼能亂呢,一亂國家便亂了!於是公子寤生即位成鄭莊公,而公叔段則是在鄭國得了封地。後來公叔段在封地養兵蓄銳,在武姜的協助下起兵叛變欲!
幸好鄭莊公早有所覺,及時調兵將叛軍追伐到了鄢地。這才解除了國家大難。
此事件里,弟不是弟,兄亦大義滅親,故稱作鄭伯克段於鄢。」
「文謙說這是何意!」太子申生有些動怒,連賢士也不稱呼。
文謙不卑不亢再次行禮「公子生母雖然已去,生前也不曾厭惡公子。但是晉獻公一個月前立了驪姬為妻,驪姬現在也就是公子的母親,而驪姬之子溪齊以及驪姬妹妹之子卓子,這兩位公子便是兩位公叔段!」
「父王立驪姬為妻,自有他的道理,我又豈能違背父意!你也是說鄭武公還是立寤生為宗子,我現在亦是宗子,這事以後不準再提了!」公子申生怒然拂袖,不願再聽。
「公子!請戒備驪姬以及溪齊等公子,莫到以後公子也要大義滅親啊!」
此時亦有不少人站出來支持文謙,太子申生怒不可遏,漲的滿臉通紅,又說不得這些賢士,突然瞧見坐在角落的艾蕭,心思一轉,緩聲道。
「你們天天唯恐晉國大亂,讓我小心這警惕那,卻不知民乃國之根本,民安則無亂,天下太平!正好有位賢士曾在殿上說過『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一番豪言。想必此人對民之生計一定有一番考究。」
果然,賢士們都停了下來,倒想看看被太子申生如此稱讚的是何人。
「艾蕭先生何不出來說給大家聽聽?」
作者有話說:差點忘記說明了,鄭伯克段於鄢引自於《左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