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太皇太后的話,向來說到做到。
前頭聖人登基還沒理出個子午卯酉來,八公主已經灰頭土臉地被攆出了宮,匆匆建府,終於完成了她的心愿,帶著母親徐太貴人出宮自個兒住。
只是,只有出嫁后開府與駙馬同住的公主,還沒有還在閨中,卻叫太皇太后攆出來的公主,況聖人竟並未為這皇妹出言,冷眼旁觀的意思。一時間秦國公主失寵沒失寵大傢伙兒不知道,南陽長公主失寵,這是板上釘釘的了。
阿元在宮裡默默地感激了一下為自己吸引火力的八皇妹,心裡的小人拜了又拜。
她算是宗室女中的代表,不僅代表了肅王府,還代表新帝對宗室的態度。如今她皇兄又給地又給名號的,公主殿下就鬆了一口氣,又重新做回了笑傲後宮的熊孩子。
太皇太后心有有些鬱結,只是聖人是個孝順的孫子,每每下朝都與她一同用膳,與太上皇在位時並無不同,心中到底看重這個孫子,太皇太后也覺得心裡好過了許多,因此態度越發和善。只是皇后精神不濟,太皇太后心中有些擔憂,這一日用膳時,就與聖人道,「皇后的身子骨,還是不大利索?」
聖人正使喚身邊的內監監督阿元與肥仔兒兩個熊孩子吃小青菜呢,聞言就抬頭笑道,「她身子還行,只是不大能費神,孫兒也是擔心她,因此還想求皇祖母幫襯一二。」一邊說一邊對正往地上偷偷吐小青菜的阿元道,「這不是就叫皇兄看見了?明兒的點心沒有了!」說完,卻只含笑看著熊孩子撲到桌上嗷嗷地假哭,手中挑起了一筷子的蘿蔔來,咳了一聲,真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蘿蔔!
這麼高大上的御膳之中,竟然跑出了蘿蔔這種坑公主的東西來,從來不愛吃這玩意兒的阿元抽噎了一聲,見自家皇祖母不管,哽咽著吃了,含淚微笑道,「味道好極了!」
聖人看著這凍死迎風站的妹妹,噗嗤一笑,一筷子鹿肉塞到她的嘴裡才算完。
「哀家……」太皇太后抱住了眼見姐姐被攻破后逃到自己懷裡發抖的肥仔兒,笑了笑,這才搖頭道,「哀家如今,不管這個了。」叫她說,只聖人善待她從小養大的這兩個孩子,叫她能閉眼,於她而言,就是最大的孝順了。
「母后就要與父皇出京,孫兒也是實在沒有辦法。」聖人覺得有些疲憊,嘆了一聲,揉了揉眼角。才一睜眼,就見兩雙小爪子拿著帕子討好地湊過來,不由面上溫和了起來,摸了摸阿元與榮王的頭。
太上皇既然退位,就不準備在京中做個聖人頭上做主的人。因此退位之後,已經準備與太后往江南去,實現一下自己帶著媳婦兒隨心所欲,自由自在的夢想。他走的倒是乾淨利落,只是卻苦了聖人,如今跟前朝的老狐狸們鬥智斗勇,順便機智地把自己的心腹往要職處安插,還得安撫宗室,表示自己是個和氣的人,不大能拿宗室開刀啥的,本就很累,後頭的後宮也不消停,不說那些太上皇的妃嬪鬧騰不休,他自己的後宮也是各種幺蛾子。
後宮這樣亂,前朝竟然還有人忙裡添亂,希望聖人大封後宮,再選一回秀,叫大家的閨女都能有個好歸宿。
聖人沒忍住,當場就掀了桌子。
還能不能叫人愉快地當皇帝了?!
因這些,聖人如今火氣大的很,天天往肚子里灌涼茶。因知道有後宮與前朝通氣,他如今除了皇后,是誰都不肯信的。況他如今與皇后情分極好,只恐皇后病弱,若是命其他妃嬪協理宮務,只怕就要架空皇后,因此寧願來求太皇太后,也不肯將皇后的權柄下放給自己的嬪妃們。
阿元多少明白聖人的心意,只看他自登基只宿在皇后的宮中,就知道這皇兄是個不忘舊情的人,況皇后素來待她溫柔和氣,此時就想幫幫忙,胡亂地給聖人的臉上抹了抹帕子,在聖人呼痛中,就伏在太皇太后的懷裡笑道,「皇兄好容易求一次人,皇祖母且看在皇兄如今可憐的份兒上,幫他一把,也叫孫女兒得皇兄一個人情呀?」
「你皇兄怎麼可憐了?」太皇太后笑問道。
「我都聽說了,」阿元幽幽嘆氣道,「後宮里,許多的美人兒非要個名分,皇兄哪裡能脫身往前朝去呢?皇嫂正養身子,我瞧著皇兄那模樣也是捨不得叫皇嫂費心的,如今後宮裡,除了皇祖母威嚴,美人兒們還怕誰呢?」
「難道哀家就不招人心疼?」太皇太后假意問道,心裡卻是願意的。
孫子做了皇帝,只有捧著她,她才是真正的太皇太后。
「孫兒懇求皇祖母。」聖人彈了阿元一記,這才笑道。
太皇太后頓了頓,做出遲疑的模樣,片刻才應了。
聖人的臉上如釋重負,見阿元正對著他笑,偷偷刮臉皮,也覺得這妹妹實在是個伶俐的,又命兩個熊孩子不許多吃,晚上不許出去見了風,絮絮叨叨了許久,方才走了。
阿元趴在門口看著聖人的儀仗直往皇后的宮中去了,心裡到底覺得有些羨慕,轉頭卻見太皇太后臉上有些怔忡,就撲到了祖母的懷裡問道,「皇祖母心裡不歡喜么?」
「看著他與他父皇,哀家就想到了當年舊事。」太皇太后唏噓地說道。
她的兒子與孫子,都對妻子很好,與她的那個夫君是完全不同的人,這樣就足夠了。
「皇祖父是個壞人!」阿元伏在太皇太后的懷裡,突然冷不丁地說道。
太皇太后的手一顫,低頭看自己的小孫女兒,就見她精緻的臉上都是氣憤之色,心中竟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只不知是個什麼滋味,搖頭笑道,「古往今來,帝王的後宮,多少的嬪妃,這算什麼呢?」
「他對皇祖母不好,叫皇祖母難過了,就是壞人!」阿元只咬著牙推太皇太后道,「皇祖母為何還要為這樣的人難過?!死了也就死了,若是不死……」
「噤聲!」太皇太后堵住了阿元的嘴,突然就笑了,搖頭道,「多少的恩怨,都已經是過去的事,皇祖母心裡已經再無怨恨,只是想著,若是當年我沒有嫁給這樣的一個人,還會不會過這樣的日子。」她的心裡,還裝著一個驚天的秘密,只是這秘密她預備到死也要帶進棺材里。一切的罪惡與怨恨,都在那一年,她得知聖人意欲殺了她的兒子扶庶子上位后,做下的一切后,煙消雲散。
誰都不欠誰,只是有些迷惘。
「活到現在,能有個孩子,不管是非如何,只因為是我,就為了我怨恨,我就滿足了。」太后摸著阿元的頭,看著露著肚皮滾在毯子上呼呼大睡的榮王,目中露出了安慰來,振作了一下,這才笑問道,「你皇兄說要你成親,你可預備好沒有?」見阿元眼珠子一轉,板著手指頭開始算自己的嫁妝,太皇太后簡直要嘆氣,揉著自己的眉尖苦笑道,「你這孩子,這麼算,要算到什麼時候呢?」
「我不耐煩這些,皇祖母給我一個信得過的嬤嬤管著就是。」阿元滿不在乎地說道。
她喜歡自己的小庫房滿滿當當的,可是打理什麼的,卻不喜歡。
「日後叫你駙馬來。」太皇太后壞心眼兒地給孫女兒出招奴役駙馬。
「他的小金庫都要上交,到時候他得多笑話我呀。」阿元就嘆氣道。
公主殿下賢良淑德的形象那不崩了呀。
「這個,確實是個麻煩。」皇祖母陪著倒霉孫女兒一起嘆氣,十分憂愁,只嘆道,「虧了你與哀家說過,日後常往你婆婆處去,不然你一個人住在公主府里,哀家可怎麼放心呢?」她說這話的時候,公主府隔壁的肅王夫妻,不知打了多少的打噴嚏。
阿元早就與太后說過,就算日後她有自己的公主府,到底不是貨真價實的公主,還是要住到城陽伯府上的,此時就兩眼放光地說道,「可以叫姨母給我管著!」城陽伯夫人那麼疼愛她,一定不會拒絕這小小的,可憐的請求的,對不對?
這一回,換了城陽伯府裡頭一聲輕輕的噴嚏,城陽伯夫人一臉不解,只覺莫名其妙,只是城陽伯已經面無表情地出屋子喚人,叫大夫趕緊進來給自家媳婦兒瞧瞧。
「你婆婆,倒是個好的。」太皇太后認同了一下城陽伯夫人的人品,這才頷首道,「待你皇兄前朝穩當了,咱們就成親!」
阿元真是淚流滿面,深深地為即將能撲倒美人兒感到歡欣。
見她這樣恨嫁,太皇太后心裡真是酸溜溜的,點了阿元的頭一記道,「真是女大不中留。」
「日後,又不是不回來。」阿元就笑嘻嘻地說道,「我想皇祖母了,駙馬招我生氣了,我就回宮來。」她抬頭緊張地說道,「我那屋兒您可得給我留著,不然無家可歸,孫女兒只能去睡後頭的養雞場啦!」真是特別可憐,叫人心生唏噓。
「你放心,自然是要給你留著。」太皇太后是個講義氣的人,笑眯眯地做了保證。
祖孫兩個正說悄悄話,就聽見外頭有說話的聲音傳來,見外頭天色已晚,肥仔兒也被這樣的聲音驚醒,太皇太后的心中有些不虞,只探身與外頭的宮人問道,「是誰在外頭?」
「是成嬪娘娘。」進來的那宮女急忙回道,「成嬪娘娘來給太后請安呢。」
「大晚上的請什麼安?!」太皇太后冷道,「哀家不見,叫她回去!」到底因這成嬪有些驕狂不虞。
「還沒怎麼著呢,這妖魔鬼怪都出來了。」阿元也撇嘴說道。
成嬪,就是當日太子宮裡那側妃,如今的三皇子之母了。因身份不讓皇后,因此一直都很有進取心,如今皇後身子不好,就現出了她來。雖只是個嬪,不過仗著積威,竟也能在後宮橫著走路,身邊還帶著聖人的第一個孫子,倒也春風得意。雖不敢與阿元榮王這樣得寵的皇子皇女對上,然而對八公主與九公主這樣不受寵的帝姬,卻是用白眼走路的,因她驕狂,阿元就很不喜歡。
「這是瞧著皇後顧不上她們,心裡生出了主意來。」太皇太后冷笑了一聲,見這宮人有些遲疑,就皺眉道,「怎麼,如今哀家竟使喚不動你?!」
「成嬪娘娘說,有要事稟告。」這宮女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只諾諾地說道。
阿元看著她可憐,見太皇太后聽到要事有些遲疑,便笑道,「既然她想要請安,就叫進來問問就是。」搶在太皇太后的前頭命宮人領成嬪進來。
太皇太后見阿元給自己台階兒下,也不無不可。
才一會兒,成嬪就跟著宮人進來了。阿元見她拾掇得並不妖嬈,頗為素淡,連衣裳首飾都是按著太后的喜好裝扮,就覺得有些好笑,俯身把胖弟弟放在懷裡抱著,只安靜地做個聽眾。
「臣妾,給皇祖母請安。」成嬪就盈盈拜下。
「你的身份不夠,什麼時候做了貴妃,再來這樣喚哀家不遲。」太皇太后冷淡地說道。
成嬪帶著笑容的臉微微一僵,掩住了目中的憤恨。
太皇太後偏愛皇后,冷落宮中諸妃嬪,時有呵斥訓誡,她也曾遭殃,只是她本以為憑著自己的身份,還能有些體面,沒想到竟然會被這樣訓斥。想到皇后病怏怏地躺在宮裡,卻叫聖人與太皇太后屢屢垂詢,自己與皇長孫卻叫人冷落,她的心裡就生出了不甘來,只低頭咬著牙輕聲道,「是臣妾衝撞太皇太后了。」到底在心裡詛咒太皇太后老而不死,如今倒來作踐她。
「你說,有何要事、」太皇太后問道。
「臣妾見太上皇諸太妃都移居西側宮,便前往給長輩請安,一去方才知道逼仄陰暗,叫人住得不開闊,到底是太上皇的妃嬪,怎麼能受這樣的薄待?臣妾有個想頭,」見太皇太后並不說話,成嬪的膽子大了許多,急忙笑道,「臣妾瞧著西側往西的太華宮並無人居住,且極寬敞的,那裡不過是從前聽戲的地兒,在哪兒不是聽呢?不如讓出來一起打通,再修繕,條件自然就能好了許多。」
說完,就跪在地上等著太皇太后裁奪。
太皇太后心裡一嘆。
後宮這種地方,真是鬥爭永遠不會停歇,這聖人才登基多久,有已經開始爭鬥了。
雖然知道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法子,只是想到若是自己肯了,成嬪在宮中聲望必然更盛,就連太上皇的嬪妃也會對她生出好感,太皇太后沉默了許久,就在成嬪殷切的目光中淡淡地說道,「從前,皇后就已經與哀家這樣說過。」這一句話,就抹殺了成嬪的功勞,只叫成嬪目中露出了怨毒之色,卻急忙掩住了,露出了恭敬的模樣來,低聲道,「皇後娘娘,自然總是想在臣妾之前的。」
她只是沒有想到,太皇太后竟然會維護皇後到這個地步。
太皇太后浸淫宮中一輩子,哪裡看不到成嬪的目光,只是卻並不在意,繼續冷淡地說道,「只是哀家就說過,此時是天寒地凍的,動土折騰人,開春了再說,皇后應了也就罷了。」她的嘴角露出了譏諷之色道,「你倒是與你主子想的一樣,可見是用心侍候了。」皇后自然是這後宮的主子,只是這麼說,卻有叫成嬪卑微的意思在了,見成嬪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太后這才吩咐道,「宮務,自然有皇后張羅,你還是服侍好皇帝就是。」
竟是叫她少多管閑事。
阿元捂著嘴不說話,就當沒聽見。
成嬪的臉騰地就紅了。
服侍聖人,她也想服侍聖人!可是皇后拖著個病弱的身子,竟然還霸著聖人不放,滿宮的嬪妃都成了擺設了!這樣不肯雨露均沾,太皇太后竟然就肯當做看不見,這後宮還有公理沒有?!
只是這些話,她是不敢說的。
成嬪的目光落在看似隱形人的阿元的身上,再想到太皇太后的冷漠,心裡就恨皇后恨得什麼似的。
皇后真是好大的手筆!捨出了家中的一個嫡女,栓住了城陽伯府二少爺,與秦國公主做了妯娌。就是為了這樣的關係,秦國公主也只有向著皇后的。
太皇太后疼愛秦國公主更勝帝姬,天底下那都知道,有她在身邊給皇后說好話,誰還有機會得到太皇太后的青眼呢?
「出去吧,日後不必做多餘的事。」太皇太后命臉色發白的成嬪出去,這才無力道,「你瞧瞧,這是個有能為的人。」
「太急了些。」阿元就笑道,「宮裡只怕都等著她是個什麼處置,如今她做了急先鋒,大伙兒都消停了。」
「聰明外露,反倒傻了。」太皇太后給了成嬪一個評判,到底不多說什麼。
過了半個月,在聖人艱難的努力下,前朝漸漸穩固了起來,太上皇觀望了一下,覺得這已經差不多了,頓時包袱款款,帶著太后瀟洒走天涯去了。
阿元陪著聖人立在城牆上迎風灑淚,遠遠地看著自家皇伯父瀟洒的背影,就彷彿聽到了她身邊的聖人的心碎的聲音。
太上皇捲走了內庫一大半的金銀寶貝,真是完全沒有什麼父子情深。
連阿元在見到內庫如今的慘劇之後,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對於太上皇什麼「為這樣國家辛勞了許多年,這都是應該的」的話題,公主殿下裝死了一回,沒敢接話。
聖人都落淚了好吧?
眼見太上皇頭也不回地走了,聖人心中百味雜陳,真是說不出的心痛,一轉頭就見到了熊孩子憐憫的眼神,玻璃心的聖人就不樂意了,擰著阿元的小臉蛋兒問道,「做什麼這樣看你皇兄?」頓了頓,卻覺得有些安慰,含笑道,「心疼皇兄了?你放心,日後皇兄總是能……」
「我的嫁妝怎麼辦呢?」阿元就小聲問道,「皇兄與皇伯父不是說,要給我從內庫里出么?」所以說,難道她皇伯父拿走的是她嫁妝錢?公主殿下整個人都不好了。
聖人沉默地看著這個只擔心嫁妝不擔心皇兄的熊孩子,第一次有了誠王的想要抽她的心情,許久之後,木然地說道,「你放心,你的嫁妝,皇兄給你攢著呢。」見熊孩子頓時歡欣快樂,蹦蹦跳跳地走了,聖人心裡特別憋屈,這一憋屈,就想尋個人傾訴,覺得這熊孩子的駙馬還算靠譜,就回宮喚了阿容進來,見了這出自自己門下的青年如今秀美絕倫,見之忘俗,聖人的心情就很好,咳了一聲,在阿容疑惑的目光中問道,「愛卿家中,吃不上飯么?」說完,目光炯炯。
阿容微微一頓,想到阿元如今正在到處折騰,臉上就露出了一個優美的笑容,看得聖人一愣一愣的。
「陛下,誰家,會不願意銀錢更多呢?」脫俗的美青年說起俗氣的話題,真是完全沒有異樣。
聖人被噎了一下。
「說起來,我日後就是你的兄長了,如今不必這樣客氣。」聖人臉上露出了溫和之色,命阿容坐在自己的身邊,看著這青年一舉一動都優雅美觀,在心裡一嘆,也覺得只有這樣的人物才能給他做妹夫,因阿容在一直詹事府,也算是他的門下,想了想,更覺親近,便與阿容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這樣拘禮,只平常說話就是。」說完,便自己先笑道,「朕還記得未登基,你時常與朕爭討庶務,如今倒拘束起來,叫朕彆扭。」
呵呵您這麼親近,微臣也很彆扭。
阿容帶著感激的,親近的目光看了聖人一眼,看得聖人心中一熱,自己心裡卻默默腹誹。
古往今來,與皇帝哥倆兒好的,大多沒啥好下場。
得意忘形的下場就是被宰掉。
聖人卻不知阿容心裡把他當成了洪水猛獸,還在握著他的手嘆息道,「如今登基,從前的情分越發沒了。」說罷就說起了沒良心的那誰誰,那誰誰誰等等從前在太子宮中暢言無忌,如今遇上了他就跟鵪鶉一樣乖巧本分,從不多說一句的負心……屬下了,只聽得阿容身上直起雞皮疙瘩,心裡默默回想聖人究竟是哪根筋不對了,竟然生出這麼多的感慨來。
聖人這樣多愁善感,做臣下的,壓力真的很大。
聖人的回憶,已經再次開啟了一輪,如今正在抱怨連他親弟弟鄭王都很多天沒有進宮喝酒了,阿容微笑聽完,這才勸慰道,「鄭王殿下如今忙著壓制吏部,忙得據說連王府都很少回去,陛下若是想要與殿下敘舊,不若再等幾日,殿下自然進宮與兄長聚首。」
「二弟,竟然這樣辛苦。」聖人嘆息了一聲,裝模作樣地說道,「看著他辛苦,朕的心中,竟也生出急迫,不敢辜負大好時光了。」
父皇都走了,很該歇歇了。等稍稍玩耍放鬆幾日,再看摺子。
說著場面話的聖人默默地想,再想到肥仔兒弟弟,心裡就痒痒了。
「陛下這樣說,微臣就放心了。」秀美青年臉上帶著如釋重負的笑容,慢慢地從寬大的袖中抽出了五個摺子來,恭敬地托到了聖人的面前,輕聲道,「這是微臣在戶部見到的不妥之處,還請陛下聖裁!」
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