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宿山林

第十五章 夜宿山林

小腿肚子上的傷使得包穀每次抬腿落腳都劇痛無比。原本止血藥灑在傷口上便能止血,但因為她的走動使得已經止血的傷口再次出血,將她綁在傷口上的布都染透了,鮮血滲透布沿著小腿往下淌,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的落葉上。劇烈的痛意使得她大汗淋漓,每抬一步都十分困難。

包穀不敢再走下去,她身上的傷正在流血,走到哪都會有血腥味,走到哪都能把野獸召來。她如果繼續走下去,即使不被野獸吃掉也會因不停走動使得傷口無法癒合一直流血,最後失血過多而亡。她必須停下來療傷,同時做好對付野獸攻擊的防備。

她拖著腿上的傷,一瘸一拐地揀周圍的枝葉,又用斧頭將落葉掃到一處,堆積起來。她從儲物袋中摸出火摺子點燃落葉,又往上面添落下的樹枝,燃起一堆火。

等到旺盛的火堆燒起來,包穀總算有了兩分安全感。她從周圍揀來更多的枯枝落葉,燃起六堆火。這些火堆相距六到十尺不等,圍成一個圓,形成一個巨大的火圈。她扛住眩暈感,又揀了些枯葉堆積在旁邊留著備用,最後還砍倒一棵比胳膊略粗的小樹將其劈成三尺長短堆在火堆旁烘烤。

包穀忙完這些才放心地坐在火圈中,解開綁在小腿傷口處的布條,給那還在流血的傷口灑上止血藥。她從儲物袋中找出兩株生肌止血和補氣血氣的靈藥服下,取出今晨熟煮放在儲物袋裡的兔子肉,撕下兩條腿充饑。

大概是失血過多的關係,包穀感到十分疲累。她不敢在這野獸出沒的山林放心睡覺,只好曲膝打坐運轉丹田中那少得可憐的真氣練功,同時豎起耳朵聽著周圍的動靜,哪怕有些風吹草動都警醒地睜開眼抓起弓箭瞄向動靜響起的方向,結果發現都是些兔子、老鼠、松鼠或有野鹿奔過,要不然就是風吹動地上落葉的聲音。

包穀選的地形比較開闊,這裡的灌木稀疏,藏不了大型野獸。

天漸漸地黑了下來。好在已是接近深秋的時節,山上的秋季又似乎比山下更深一些,蚊蟲都蟄伏了起來,這讓包穀少受了許多罪。

深秋時節也有個壞處,那就是許多小型野獸都藏進了洞穴過冬,大型野獸除了熊瞎子外,據她所知,老虎、豹子、狼等兇猛的撲食野獸都是不過冬的,它們會在秋夏時節吃得肥肥的,以熬過食物稀少的寒冬。她要打獵過冬,野獸也要做好過冬準備。包穀以前從孫秀才那借來的雜書上提到過野獸的習慣,玉宓給她的那冊記載靈藥和靈獸知識的玉簡也提到過。

夜裡出沒的野獸遠比白天多。

天剛入夜,包穀就聽到樹林里的黑暗處隱隱有野獸的腳步聲以及看到有野獸眼睛發出的幽光在樹林里閃爍,甚至遠處有野獸正盯著自己、繞著她打轉。

周圍的林子里動靜不斷,時而響起或低沉或高昂的咆哮聲,時而又傳來打鬥聲或奔跑聲。

包穀十分緊張地留意著四周的動靜,弓箭一直握在手上,斧頭就放在身邊。她身上的傷口似乎正在癒合,隱隱作癢,弄得她十分難受。

大概有火堆的緣故,這些野獸並沒有過來。

包穀注意照看著火堆,她想野獸都怕火,只要自己的火堆不滅,應該問題不大。

然而,要維持六堆火一直燃燒需要大量的柴禾。包穀身上有傷,揀到的柴禾並不多,到半夜的時候柴禾就已經所剩無多,她盡量縮減,火堆燒小一些,仍是不夠,最後只能減少火堆的數量,從六堆一直減到一堆,也沒能撐到天亮。

沒有更夫打更報時、沒有漏斗計時,她也不知道到現在是什麼時辰,只求期盼天快些亮。

包穀在這山林野地中連個可以指望來救她的人都沒有。她聽玉宓說起靈雲峰加上她一共才四個人,大白蛇師叔一直躲在潭底閉關不出忙著準備渡化形大劫;玉宓那從來沒出現過的師傅就更沒指望了,包穀連玉宓的師傅是男是女現在在哪都不知道;她想指望玉宓也不可能,玉宓已經三個月沒有出現,即使有事找她也不會在夜裡出現,玉宓路過遇到她的可能性更小,不說靈雲峰有這麼大,林海茫茫的,玉宓每次出入又是駕馭飛劍飛得高高的,哪能注意到山林深處的大樹下還有一堆火和一個她。

忽然,有疾奔的腳步聲朝自己快速衝來,來勢洶洶。

包穀想也沒想,右手抓起斧頭,左手抓起一根燃燒的比胳膊略粗的棍子便站了起來,朝右側一個轉身便見一道黑影騰空撲來。這黑影的個頭竟然比她白天遇到的那頭老虎的個頭小了一圈,但來勢迅猛,十分駭人。包穀大喝一聲:「啊——」掄起斧頭就沖那黑影劈了下去。她這一斧頭幾乎用足全身的力氣,因為恐懼和慌亂,再加上長時期的運轉丹田中的真氣練功,使得她在揮動斧頭中不自覺地調動起丹田中的真氣。

那是一頭渾身漆黑毛色油亮的黑豹。

它朝包穀正面撲來,爪子徑直抓向包穀的面門。

包穀掄起斧頭,在它的爪子即將撲到自己面前,鋒利的斧頭狠狠地劈在它的腦門子上,同時燃燒的火棍用力地砸在它的身上,火棍應聲而斷,燃燒的部位火花四濺,包穀握火棍的左手也被震得生疼。

那斧頭也重重地劈在那黑豹的腦門子上,先是遇到重物的阻擋感,即而一輕,從黑豹的頭上貫穿而過。包穀只看到有什麼東西伴隨著鮮血的飛濺從黑豹的腦袋上斜飛出去。

在她斧頭落下后,黑豹也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借著火光,包穀看到黑豹的腦袋被劈開,露出腦子裡的紅紅白白,上面的嘴巴也沒了,只有下頷和牙齒、舌頭露在外面。那模樣說有多血腥就有多血腥,說有多滲人就有多滲人。她忽然聽到身後有很輕的樹葉翻動的聲響,因為實在太害怕,包穀也不管是不是風在吹,回頭就是一斧頭劈下去。在她斧頭劈過去的瞬間,她看到有黑影在斧影下一閃而過,躥向一邊。她定盯一看,嚇得一股寒氣直躥背脊。如果不是她小心、及時回頭劈了這麼一斧頭,命已經沒了!

一頭黑豹落在距離她約有十幾尺外,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喉間發現威脅的低吼。

驚懼交加的包穀抓緊手裡的斧頭對著那黑豹就沖了過去!她害怕得想哭卻不敢哭,她想逃卻不敢逃,現在遇到野獸,她只能拚命。她把斗戰技使了出來,把那斧頭掄得呼呼作響,面前全是斧影,織成一片寒光閃閃的斧影盾。她往前沖,那黑豹飛速朝後疾躥十幾尺,與她拉開距離。包穀見到黑豹退後,知道它也會害怕,她心裡的恐懼稍稍地減輕了點。她忽然意識到野獸也會害怕,就像今天她被狼群圍攻的時候,她拚命殺狼,狼就退了,狼群盯著她,她也狠狠地盯著那群狼,然後狼就撤走了。

這讓包穀稍稍定了定神,用心去回想這些日子學到的能夠保命的斗戰技能。

斗戰技,戰鬥技能為輔,戰意為主。狹路相逢勇者勝,兩強相遇,不怕死、敢拚命的人往往才是取強的那位。包穀又想到剛才一斧頭又劈死一隻豹子,信心大漲,她告訴自己野獸沒自己想的那麼可怕,她有斧頭,會斗戰技,野獸就是比兔子厲害點的動物而已,她還要剝它們的皮做毯子——最重要的是她如果害怕、如果逃,如果不打死它們,它們會吃掉她。她在心裡大吼一聲:「我不要被吃掉!豹子拿皮來!」她揮著斧頭就朝那豹子疾追過去,那將近十斤重的斧頭揮動發出的呼呼聲顯得相當的沉猛。

黑豹又往後躥出十幾尺,然後扭頭沖包穀發出威脅的吼叫。

包穀把斗戰技里的斧技甩得虎虎生風,信心也隨之暴漲,哪管黑豹的吼叫威脅,相反她「啊——」地一聲大吼,加快速度朝著黑豹撲殺過去。

黑豹突然扭頭,邁開步子飛奔,幾個飛躥就消失在了黑暗深處。

包穀大叫一聲:「別跑!」小腿傷口處的撕裂痛感傳來,她追了兩步就停下步子。就算她修習了四個月的鍊氣功法,力氣大了許多、身形矯健許多,在速度上也遠不是縱橫山林的野豹的對手。如果不是她有鋒利的斧頭,和野豹比力氣拼爪子,估計一個照面就會被野豹給撓傷咬死。

野豹跑遠,包穀回頭準備朝火堆走去,卻發現身後遠遠的還有十幾雙綠油油的眼睛盯著自己。它們分佈呈一個弧形的半包圍圈,綠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像殺手一般。

又是狼群!

據她所知,野獸一般都不會主動襲擊人類。怎麼這裡的野獸就像和她有仇似的老沖她來啊!難不成這些野獸看她被靈藥靈果養得白白嫩嫩香香的、體內還沒雜質污垢覺得好吃?

如果狼群像今天下午那樣一窩蜂地圍上來,她指不定又得再被咬上多少口。今天下午是運氣好沒被咬到要害,如果再被圍攻,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那好運,況且,身上還有傷。

斗戰技說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包穀深吸口氣,強忍住小退傷處的痛感,再次揮動斧頭沖著有四雙眼睛扎堆的地方就沖了過去。

她朝那四隻狼衝過去,四隻狼飛速調頭避開。其餘的狼則從兩側撲了上來。

這是要把她咬死在這裡吃掉她啊!

包穀的眼睛都紅了!她和它們拼了!她揮動斧頭施展從斗戰技中學到的斧技朝著撲到面前的狼劈去。群狼對她完成包圍之勢,從四面八方地撲來,她的周圍全是狼奔襲撲來的身影!包穀發狠地揮起手裡的斧頭,劈、砍、剁、抹、砸、摟、截連續不斷地對著撲到近前的狼殺去,直砍得面前血肉橫飛、群狼的痛嚎聲不斷。包穀感到自己的後背、胳膊時不時地被狼撲上來的爪子撓中、劃過,雖然她有回斧補救,把狼劈翻,沒被狼撲咬在地,且把那些撲撓到她身邊的狼一斧頭砍翻了,她身上的傷仍在、也不斷地增添。她受傷的那條腿又被咬了口,咬她的那隻狼被她一斧頭剁掉了腦袋,那嘴還咬在她的腿上,直到她又砍翻一隻條,那掛在腿上的狼頭才掉下來。

一番猛殺,包穀累得氣喘吁吁。

終於,面前的兩隻狼夾著尾巴頭也不回地跑了!

包穀環顧一圈四周,沒有看到一隻站著的狼。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滿殘缺不全的狼屍,沒一隻狼是完整的,不是沒有腦袋就是缺斷腿或是頭身分家,或是攔腰而斷,或是開膛破肚。還有兩匹狼沒死透,一匹狼斷了腿,歪歪扭扭地想要站起來,包穀一斧頭砸在它的腦門子上,那狼當場趴下再也起不來。另一匹狼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但還在喘氣,包穀又一斧頭砸它腦袋上,那狼便再喘氣。她的眼角餘光瞥眼不遠處的地方有光,抬頭一看,只見是剛才跑遠的那兩隻狼在遠遠地看著自己,然後,那兩雙綠油油的眼睛便消失了,大概是走遠了。

周圍一片死寂,再沒野獸的動靜。

包穀一屁股坐在滿是鮮血的落葉中,大口地喘著氣。她只覺得背上火辣辣的疼,胳膊上也多了好幾條血淋淋的傷口,身上的衣服爛成了布條、千瘡百孔。她整個成了個血人,身上的血有自己的,更多的是群狼的。

包穀從儲物袋中取出水猛灌了一口,又塞了一根止血生飢的靈藥在嘴裡,然後爬回火堆邊坐著。她又累又困,卻不敢睡覺,豎起耳朵聽著周圍的動靜。

沒過多久,便又聽到有野獸的低吼聲在不遠處的樹林子里響起。

她抓起斧頭,又站了起來,不時地環顧四周。

夜很黑,除了偶爾能看到野獸眼睛發出的光外,她什麼也看不到。她不敢亂動,只偶爾走動兩下,將旁邊的落葉踢進火堆中維持那零星的火光不滅,火越來越小,連照亮都不夠。如果火滅了,陷進了黑暗中,包穀就真沒活路了。她不敢讓火滅,於是去翻儲物袋,哪怕是燒衣服也不能讓火滅。她把身上那條破爛不堪全是血的衣服扔到火邊,慢慢引燃,令火又燒旺了些。

周圍漸漸安靜了下來。

包穀的衣服也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一套嶄新的外門弟子服飾穿在身上,儲物袋裡的衣服全燒完了。

天終於亮了!

當朦朧的微光亮起,當周圍的景物漸漸清晰起來,當她看到周圍再沒有一頭野獸,包穀激動地仰起頭髮出聲「啊——」地一聲大叫,那叫聲叫到最後變成了「嗚——」地嚎啕大哭。她想回家,她想回到自己那有堅實牢固圍牆的小院中去。

包穀嗚嗚地哭了好一會兒才覺得好受了點,她抹了眼淚,抽抽噎噎地把剩下的小半隻熟兔子肉吃了,將地上的死狼收進儲物袋,抱著斧頭縮在大樹下閉上眼睛運功修鍊。她收功時,精神好了點,但一夜沒睡的她還是感覺到困,又困又累。她抱著斧頭背靠大樹閉上眼睛小睡了會兒,她沒敢睡沉,時不時地被驚醒。

後來太陽出來了,明晃晃的陽光照在她臉上。

她看到太陽,想起自家的院子是坐南朝北,她進的是房屋正面的北面林子,她要回去就該往南回。她只走了大半天的路程,如果方向沒錯的話,今天下午該能回去。

包穀通過太陽辯識了方位,拖著傷痕纍纍的身子,扛著斧頭朝著南面走去。

路上,她又遇到一些野獸。

如果野獸不盯著她,她便小心戒備,但並不理會。如果有野獸盯著她,做出要攻擊的姿勢,她立即就會掄起斧頭對著野獸衝過去。雖然腿上有傷追不上,但那拚命三郎般的氣勢嚇得那些虎豹調頭就跑。她身上那些正在癒合的傷也數次被她撕裂,嶄新的門派服飾血跡斑駁。受傷太多,雖沒傷到要害、且有靈藥,也扛不住失血過多,致使她的臉色蒼白,整個人也顯得十分虛弱,全靠一股回家的精神氣在支撐。到後來她實在沒力氣,不得不試著調用丹田裡的真氣來維持體力。鍊氣期,煉精化氣,丹田裡的真氣就是精血和天靈地氣所化,應該會有點效果吧。她試著調動那少得可憐的丹田真氣,發現果難好受了點。如果實在覺得累,就打坐運功休息下,或者啃一截靈藥。她走得並不快,怕再遇到野獸又要浴血奮戰,一直很注意保持體力,到下午的時候,感覺精神和力氣都恢復了很多,身上的傷沒再留血,也沒那麼疼了,渾身的傷口都在發癢,癢得她連走路都在扭身子蹭痒痒,癢得難受還不敢撓。

包穀對周圍的動靜十分警惕,卻沒注意到她身後的天空中忽然有一個腳踏流霞飛劍的身影飛過,那道身影飛過之後又飛回來停在她身後的上方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便扭頭離開了。而那人,正是玉宓。她更不知道玉宓離開時在心裡給她留了個好評:「知道到山林野地中找野獸磨鍊,有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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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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