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夢初醒 茫茫難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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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相爺過壽，賓客如雲，往來者皆無白丁。如此盛況，堪比國宴。世家帝王，顯赫獨立。

將近晌午的時候，錦衣少年方才換好了一身嶄新的皇子便服，在身後耿姓護衛的陪同下，被納蘭府上現如今的當家人納蘭大老爺恭敬的迎入府內。

一路上走馬觀燈，人流川息，竟是無一僻靜之處，所來恭賀之人數，可想而知。

眯了眯眼睛，錦衣少年淡漠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唇畔處掛著如沐春風的笑意，著實叫人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納蘭大老爺陪在一旁引路，暗中多番探查，卻仍是未得其一，心下不由得開始惴惴不安起來。他很清楚，納蘭家實在是太顯赫了，可是，納蘭家的顯赫除了幾代納蘭人努力經營之外，又何嘗沒有他人故意推潑助瀾之意。

至於這個他人，除了高高在上的那位外，還會有誰有這個資格與膽量，養虎為患。如果，這個隱患在飼養者的眼中看來只能算是一個不痛不癢的小病症話，那麼也就變得不足畏懼了。

從他的曾祖父起，開國元勛、代代宰輔，這等顯赫又豈是他人可以比的。可是又有幾個人看得明白，在這誘人無比的光鮮背後，便是步步荊棘，宛如絕境。

開國功臣。不止一二，可最後得以善終的卻只有他曾祖父一人，那是始皇的恩賜。也是先祖的明智，官產沉浮，避災躲厄，方才換來納蘭家的榮耀與權勢。只是眼下......

這是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天地君親師，自古以來，有人便有階級。有階級便有有規矩，有規矩便有禮儀。有禮儀便有是非。他家納蘭家的嫡出姑娘雖然金貴，但也遠遠並沒有金貴道需要皇子爭相上門來加以求娶。怕只怕，刀已磨利，只待時辰。

也正因為如此。自家的老父親隨著壽辰將近，精神確是越發的不好了起來，原本還算壯實的身子瞬間消瘦了很多，每日里躲在內室，把著先祖所撰的記事書冊，默然不語，一看便是一個整天，室內燈光昏暗，雖然點著上好的燭蠟。但長久下來，老父親的眼神已然越發的渾濁不清，老態畢現。

直至大壽的前日。方才從內室走了出來，在院中獨自端坐了許久。隨後，只留下一句「時也，命也」后，黯然回屋。

看到一直以來解釋偉岸如山的父親居然流露出那樣一副無可奈何的疲憊感，他的心裡只覺得一陣陣的無力、懼怕與憎恨。

難道。他們顯赫了數輩的納蘭世家就要如此的敗了？

當真是君心難測啊，可既然如此。又為何偏偏是我納蘭一家！

不，不能就這麼完了，他納蘭家不能就這麼完了，他要給他的納蘭家留下一絲血脈與希望。

想到這，納蘭大老爺不由得再次不著痕迹的打量了一眼身邊的氣定神閑的少年，亦或許，這就是老天爺給納蘭家最後一次機會。既然天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讓兩位皇子跑到自家府上求娶幽若，那麼，如果選擇好了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有著一半死裡逃生的可能？

轉眼間，納蘭大老爺的腦海里卻再次浮現起一早父親最自己說過的話，讓自己挑選一個家世一般，資產富足的公子以作幽若的良配，可若是如此，兩相得罪，他們納蘭世家又如何得以超生。

可兩個皇子，兩選擇其一，雙虎相鬥，必有損傷，但只要自己認真推敲選到那一個真命天子的話，豈不是還留有那麼一絲絲的一線生機？

生或死，一瞬間，在納蘭大老爺的腦海里起伏不斷。在這裡，有自家一直敬仰無比老父親的話，也有自己府中食客幕僚聚在一起推斷後定下的條條計策。幾分對比后，納蘭大老爺的心中已然有了一個定論，哪怕，這看起來再有多麼險峻難行，可擺在他面前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納蘭世家也只有拼盡全力放手一搏了。

想到這，納蘭大老爺的臉上不由得快速閃過一絲決絕。隨後便神色依舊的恭敬地將錦衣少年引入上座座好后，得了其的應允，方才趁著沒人注意的情況下，叫過一旁的小斯低聲吩咐道：

「去，告訴大小姐一聲，叫她準備準備，一會上前以示才藝，為他祖父添一添喜氣。」

「是，小的這就去稟告大小姐。」

小廝領了命悄然退下。

納蘭大爺則是閃現出一絲複雜的神情看了看小廝退下的身影一眼后，便再次收斂了一切，重新掛上笑容與四周的賓客攀談起來。

走了幾步猛然駐足回頭看了一眼后，那小廝見四下無人後，方才身形一轉，向著另一處院子疾步而去，待通稟過後，方才斂目垂首地走進了室內，「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道：

「回稟老太爺，剛剛大老爺命小的前去大小姐的院子傳話，說是讓大小姐準備準備，一會要再太老爺的壽宴上展現才藝，以添喜氣。」

說完，便垂下頭去不再答話，以示恭敬。

良久，彷彿是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方才聽到一個渾濁蒼老的聲音緩緩地開口道：

「既然如此......你便去吧。」

「是，小的告退。」

看著小廝離去，又是過了良久，先前那道蒼老無比的聲音更顯幾分哀痛與無奈地低嘆道：

「痴兒，痴兒啊......」(未完待續)